多么美丽的夏夜啊!晶莹的星星在无际的灰蒙蒙的天宇上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姻蛔、蟋蟀和没有睡觉的青蛙、知了,在草丛中、池塘边、树隙上轻轻唱出抒情的歌曲。
耸立在山峰顶上的雄伟城堡,此刻就像是一个正在沉睡的巨人。而山脚下的场地上却依旧灯火通明,领主们的帐篷里把酒言欢,骑士们在火炬的照映下相互切磋武艺,一群士兵们在周围起哄……
此时,哈劳斯国王正疲倦的躺(chuang)在上,看着头顶一无所有的(chuang)蓬觉得头昏眼花。这位白须白发的老国王已经过了耳顺之年,但在处理事情的态度和手段上却依旧雷厉风行,令人生畏。
领主之间的勾心斗角向来就是没有休止的,一个村子、一座城堡、一片林地、一块禾场,甚至仅仅只是领地交接处猎场里的猎物都能让领主们争吵起来,随后来到国王面前要求公正裁决。
这让哈劳斯国王感到力不从心,因为不管裁决对谁有利,都会失去被判定不利的一方部分支持。对于一个拥有广袤领土的国王而言,失去一个领主的支持,就意味着领土的安全会少去一分。
国内西北境的沿海地区又常年遭受着海盗的袭扰和掠夺;遍布王国境内各处森林里的绿林强盗同样让他颇为头疼;而近年来在苏诺地区又冒出了一支打着正义旗号的乱军四处收买人心。
乱军是卡拉迪亚大陆最危险的犯罪团伙之一,军队的历练使得他们作案的时候极具策略性,专业的技能也让他们变的十分危险,逃兵,犯罪的弩手,**的骑士,都有可能出现在乱军的阵营里。
哈劳斯国王的年事已高,原本已经不想再给自己的晚年涂添困扰,但是这头年迈的狮子为了巩固赫拉家族在斯瓦迪亚的统治地位,他又不得不再一次征集各地领主们的军队征伐南面的罗多克公国。
斯瓦迪亚王国以剿灭叛匪的名义征讨罗多克公国的战争,就好比两头凶残的猛兽为争斗领地的搏杀,一边是占据着广袤平原的‘百兽之王’狮子,另一边则是盘踞于西南山区的‘丛林霸主’山熊。
一个是‘百兽之王’,另一个又是‘丛林霸主’,视乎两者之间的实力相当?
但这是一头年迈体衰的狮子,而它的对手则是一头强壮威猛的山熊。哈劳斯国王的心里十分清楚,这场还未开始的战争,将注定要以失败的结局而告终。但在他看来这场败仗是必须的。
哈劳斯国王做事向来小心谨慎,深谋远虑,而且为人语气极其礼貌,从不说粗话。因为常年召集领主大军征伐罗多克叛匪的缘故,导致国内大部分的贵族领主都对哈劳斯国王十分不满。
这一晚,哈劳斯国王疲倦的闭上眼睛,脑海里居然冒出了退位的念头。
他的儿子们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长子亚历斯作战勇猛,也在国内深受爱戴,所以几乎是众望所归。但是国王却中意自己的三子布莱德,因为这孩子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和他年轻的时候极其相似。
国王躺在**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之际,一个年轻的侍者轻手轻脚的走进他的身边,弯腰低声说道:“抱歉!打搅陛下安寝,但是有人求见。”
哈劳斯国王已经很久没有在子夜时分接见过外人了,而且还是在封臣的城堡里,他面有愠色低声呵斥道:“你就不能让那个人等到明天早上再来吗?”
被呵斥的年轻侍从愣了一下,声音变得更低了:“陛下,您应该听过他的名字。虽然没有人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来,但是他却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就在卡拉迪亚大陆闯出了响亮的名堂。”
听侍者这么一说,哈劳斯国王来了兴致,慢悠悠的从(********坐了起来。“你快说他是谁。”
那侍者毕恭毕敬的回答道:“那人是安德鲁普之孙,奈瑟斯之子,伊瑟林的塞尔修斯。”
塞尔修斯——这个名字哈劳斯国王绝不陌生。
据说他突然出现在,带着那里的市民掀起一场暴乱。而后带着商队来往六个国家之间积累下巨大的财富,其间甚至拒绝了诺德王国、罗多克公国给予他爵位和封地的请求。
因为他带着一面从父辈那处继承的旗帜:蓝黑四等分底,上面绘制着三朵白玫瑰和一匹践踏着长剑的白色独角兽。为此人们都称他为‘自由骑士’。
这个拒绝两个国家高官厚禄的‘自由骑士’为什么会找上自己?哈劳斯国王一面困惑,却还是穿上衣服,对着他的侍者吩咐道,“去吧!把他带进来。”
侍者遵命,又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侍从就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为首的男子个子高大,年纪比想象中的更加年轻,约莫三十岁不到的光景。留着中分的红色长发,不长不短的络腮胡须。眉骨突出,深陷的眼眶里一对蓝色的眼睛有着慑人的光彩。他的身上穿着一件复合板甲,结实的包裹着全身,外面披了一件罩袍,上面画着那个著名的独角兽家纹。手上戴着锃亮的铁甲手套,脚上踩着一双厚底的金黑色板甲靴。铠甲外面的腰带上缀着好几颗宝石。
与此相比他身后的那个人就要逊色许多,他显然是个诺德人。棕色的头发被剃了一个平头,皮肤略略有些苍白,一双绿眼睛有些往外鼓。脸上的长长地胡须好看的打成了好几个辫子。穿着一件北海那里出产的条纹甲,不过做工显然精细。上面镶嵌着许多金灿灿的铆钉,只是脚上一双链甲靴略略有些锈蚀。一双鳞甲的手套脱了下来,挂在腰带上。
两个人走到哈劳斯国王面前鞠躬致礼,那个诺德人操着浓重的北海口音,指着身边的那个高大男子开口道,“尊敬的斯瓦迪亚王国的国王陛下,我的主人,尊贵的安德鲁普之孙,奈瑟斯之子,全伊瑟林人敬仰的塞尔修斯向您致敬。”
虽然诺德人的口音让哈劳斯国王感到不舒服,但是如此正式的措辞却陡然间觉得气氛庄重起来。
国王从脑海深处翻找出了多年不用的回答,尽量抬高的嗓音应道:“是的,我就是斯瓦迪亚王国乃至整个卡拉迪亚大陆的合法统治者,你们深夜求见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高个子的人——也就是塞尔修斯向身旁的仆人做了一个退下的手势,随后诺德人恭敬的退让到一旁。
“陛下,我想您也应该知道,我来自卡拉迪亚之外,这片大陆的事情我本来也不应该过多涉足,但是现在的斯瓦迪亚是众矢之的吧。”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笑容,“您是否能答应敝人一个不情之请,允许敝人倾尽一切,助您一臂之力。”
哈劳斯国王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甚至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陛下,”塞尔修斯重复道,“您是否能答应敝人一个不情之请,允许敝人倾尽一切,助您一臂之力。”
得到第二遍的重复之后,哈劳斯国王突然浑身瘫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几乎要跌倒在自己的王座上。“你真的要帮我?你要加入斯瓦迪亚王国?支持我?做我的封臣向我尽忠?”
塞尔修斯点头应道:“陛下,您不必担心这是您的错觉,敝人虽然在这里只是个商人,但是在卡拉迪亚之外我是一个真正的贵族,不管站在什么立场我都不会说谎。”
哈劳斯国王这才意识到,他将得到一个新的封臣,一个不属于国内任何派系的人。他颇为意外地看了看对方,“如果你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将非常的感谢你,你是要现在就对我宣誓效忠吗?”
塞尔修斯摇了摇头:“不,陛下,现在不能,现在是子夜。我想任何地方任何骑士的誓言都是在太阳之下,万人瞩目之中完成,而不是在这黑夜无光无人见证的时刻。我指着永生的上帝起誓我将效忠于斯瓦迪亚,但是所有的规程必须按照规矩,不能因为我的唐突造访而有丝毫的偏移。”
哈劳斯国王望向他的目光,也变得更加温和,“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会通告整个王国的领主们,他们将添上一个新的同僚,我将赐予你封地,而你必须回报予我忠诚。”
“如您所愿,陛下。”塞尔修斯再次鞠躬致礼,带着那个诺德人离开了。
待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哈劳斯的耳边之时,一位身着黑衣的身影自角落里的阴暗中出现在国王的身后,一双冷厉无情的双眼目不斜视的望着面前的老人,但他的神色之中却充斥着敬畏与遵从。
“去查清楚他的底细,”哈劳斯面色突然一变,威严的下令道,“另外派人暗中观察他都与什么人来往,这一次不要在让我失望了。”
“是,陛下!”黑影恭敬的回答,霎时间一道黑影消失在烛光照映的房间里。
走到门外,塞尔修斯从侍卫们手中接过自己的武器、盾牌和头盔重新配上,那个诺德人带上一顶精致结实的日耳曼战神盔,一面配上背上他的皇家侍卫盾牌一面用北海话说道:“主人你看见那个老家伙的样子了吗?那样子简直就是个老傻瓜!”
塞尔修斯苦笑着整了整头顶的金黑色板甲盔,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武器用半生不熟的诺德语回答:“他老了,我亲爱的哈瑟伦。他会像我的父亲和我的祖父一样离去,斯瓦迪亚倒台虽然只是迟早的事情,但是你知道我的打算。”
被称作哈瑟伦的诺德人哈哈大笑起来。“放心吧!主人,不管你打算效忠于谁,我都跟从在您的左右。”
两个人于是边走边聊,消失在城堡宁静宽敞的街道上。升起的阳光笼罩着广袤的森林,穿过这片郁郁葱葱的森林,透过密密的树枝,可以看到在众多荆棘和蔷薇的环绕下,矗立着一座古老且庞大的城堡。
高耸陈旧的古堡似乎年代已经很久远了,高高的灰色城墙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蔓藤,如此之多,都快把窗子全包围了,有的甚至钻进了窗子里,透出几分阴森。
可是在这座阴森的城堡前,此时却开满了白色的蔷薇,风中的蔷薇花还带着清冽的微笑,单纯得令人神往,细腻如丝的白色那么轻盈,花瓣上的晨露犹如水晶一般,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无论是烈日炎炎,还是严寒酷暑,这里的白色蔷薇却是长开不败,永不凋零。
白色蔷薇是康丝坦斯夫人生前最喜欢的一种鲜花,在她嫁给哈伦哥斯公爵的第一年的春天,她亲手将蔷薇花的种子埋在了城堡四周的墙角下,并希望它们在成长过程中能够包裹着整个阴森的城堡。
白色蔷薇的花语代表着爱情和爱的思念。盛开的蔷薇给予人对爱情的憧憬,然而爱情不只是一场美丽的梦,花虽然会凋谢,心中的最爱却永不凋零!蔷薇就是恋的起始、爱的誓约。
哈特推开面前虚掩的榆木房门,快步的走到艾瑞斯的(chuang)边催促道,“小主人,该起(chuang)了,不然大人知道了,他又该责怪我了!”
这时,缩卷着身躯躺在(********的艾瑞斯坐了起来,他将后背靠在(chuang)沿上,双腿曲起并用双手抱成一团,他嘴唇颤抖的说,“哈特,我做了一个梦。”
“能告诉我是什么梦吗?”哈特发现艾瑞斯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但他明白那不是因为炎热的夏天冒出的热汗,而是因为害怕心慌而冒出的虚汗。哈特猜想着,他一定是做噩梦了!
“我梦见父亲…他…他…”此时艾瑞斯惊颤不已的神色显露无疑。
哈特焦急地低声说,“大人他怎么了?”
艾瑞斯有些害怕,哆哆嗦嗦的说,“我梦见…他…他死了!”只见那双蓝宝石色的眼眶里突然间不住的流着泪水,就像是两条流淌着的清澈溪流。
哈特的脸色白的像张纸,显然是吓得不轻。他冷静下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梦!”
“哈特,他不会发生的,是吗?”他的话音带有明显的哭腔。
“是的,小主人,”哈特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人能够伤害到大人的,吉伦威尔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您的父亲,哪怕那个人是国王,他可是帕拉汶的剑术冠军,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可是…我梦里的父亲不是被人杀害的,他是……”他脸色依然苍白,眼瞳深处也流露出恐惧和担忧的神色,“父亲病的很……严重,他躺在(********,我看见他的表情很…痛苦,他……”
“您的父亲是那么的强壮,身体又很硬朗,”哈特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向他保证道,“大人不会生病的,不会的!”
“哈特,和我一起向上帝祈祷好吗?”艾瑞斯语气已近乎恳求,“祈求仁慈的天父能够保佑父亲身体安康。”
“如您所愿!小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