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大军出征之后,荡寇军中轮休的勇卒与辎辅兵们被勒令回归军营,取消随军医匠、军吏、监察所有假期。
辎重物资倒早有准备,去雒阳库房中搬出就是,不过荡寇军分驻在各地,紧要地点得等虎牙军分兵过来接防才可起程,这也耗去了数日功夫。
整个河南郡再一次因战争而飞速运转起来,无数人因这次行动而改变了生活,但在乱世中,这也只算及其普通的一次征战。
到车黍领大军启行时,邓季自然领郡中重臣们送行,又好生叮嘱了一番。
大军往北地开拔行去,渐渐变成一串黑点,很快又已消失在送行人群的视野中。
这个时候,邓府内伍窕怀抱着女儿邓玭,正轻声引她说话。
邓玭吐字还不是很清晰,她这当母亲的少不得要多费些心思。
从门外飘来的一股淡淡药味久而不散,有些刺鼻,家中老人龚氏年初时大病过一场,如今身体还时好时坏的,再也离不开汤药,邓涉和邓漳兄弟俩不喜闻这股药味,多往外跑,今天早晨请安毕,已央父亲带着一同出门看大军出征去了。
邓玭年纪尚小,对这药味倒不在意,或许她也不爱闻,只是因表达能力有限说不出来也未可知。
“榻!”
伍窕指着床榻,又一次开口引话道。
邓玭挨在母亲怀里抿着小嘴笑了笑,立即便现出左脸蛋上一个小酒窝来,随着脆生生念道:“大!”
“榻!”
“大!”
“玭儿,是‘榻’非‘大’!”
“大!”
邓玭很坚持己见,教了几次还是转不过口来,让伍窕很有些挫败,便懊恼地在她粉嘟嘟的小脸上轻捏了把。
邓玭忙晃动脑袋,逃开母亲施惩罚的手,因转动头颅引发视线变化,突被窗外一物吸引到,忙用小手指着,出声道:“阿母,笛!”
窗外阳光明媚,鸟语声不断,伍窕转头去看时,一只斑斓的大蝴蝶还在窗口处翩翩起舞。
阿母两字自小便教的,邓玭喊得倒算清楚,但最后一字她本是叫的“蝶”却成了“笛”。
看样子还有的教呢,邓玭却已不耐烦起来,挣扎着欲往门外去。孩儿尚小,欲速则不达,却也不能将女儿勒得太久,伍窕将她放下地,女孩儿顿时迈动小腿,“格格”笑着去追逐那只蝶,门外有长得极丑的使女忙跟了去,防她跌倒受伤。
看女儿欢快的模样,伍窕嘴里轻叹口气,伸手抚起小腹来。
她又怀孕了!
邓季屋中三个女人,焦沁可能是因年岁渐大不易受孕,生过邓涉后便不再见动静,唐珞则因去岁最终确认颍川唐氏一族都在兵灾中遇难,悲伤过度流产了一次,继之又大病,虽终调养好,李当之诊断后却曾道此后生育已是艰难,两妾都不再有出,她这大妇倒第三次怀上了孩儿。
这是喜事,邓季得知后,已定下若再得男便取名为“洛”,生女的话则名“珠”。
嫂子周氏在年初为二兄邓仲诞下一子,取名邓清,伍窕再有孕,从邓伯传下来这一家人已可谓人丁兴旺了,邓氏兄弟自然高兴,伍窕随之欢喜之余,心中却也添了些心事。
自己马上就是三个孩儿的母亲了,每生产一次都是妇人的大难,随之韶华渐去,再美貌的妇人颜色也会衰减下去,更别说自己本就比丈夫大上几岁。
另两名对头,焦沁和唐珞的容颜本就比自己要娇艳几分,今后就更不用说了。
每日对镜装扮,伍窕都要仔细打量过,不时会因眼角多出的一条细纹、鼻子旁生出的点点孕斑而莫名伤感。
说起来焦沁年岁比自己大呢,为何至今还如此娇艳动人?
长此以往,当丈夫对自己的身体不再眷念时,该如何自处?就算丈夫顾念旧情,无人能撼大妇之位,可一个失宠的女人,即便是大妇,日子也不会有多好过吧?
若能苦苦熬到孩儿邓漳成年,或有依靠对象,可儿子才四岁,要长成得什么时候?
偏生这些烦恼竟再寻不到一个可倾诉的对象。
不可能对丈夫提起这些,儿女尚小,至亲的老父与小弟又都是男人难出口,自打和焦沁起隔阂后,伍窕竟然再没一个可交心的人,这大妇的日子除了儿女丈夫婆母管理府邸外再无他人它事,很是有些孤单。
来自焦夫人和唐姬的威胁,则似乎无处不在!
前段日子,邓季不知哪个小人饶舌,将长子邓涉的母亲焦沁抬为夫人,此后可再不能称她为“姬”了!
当然,便是贵为天子正妻也只有一人,邓季的大妇还是她伍窕,可焦沁的身份提高,不再是普通姬妾也是事实。
“汉兴,因秦之称号,......妾皆称夫人”,除有品秩的权贵妻外,“夫人”本是宫中嫔妃们的一种封号,可随着乱世动荡,社会各方面的种种僭越不可抑制,它也流传开来,连邓季这般小诸侯也敢给姬妾上夫人称号了!
姬妾分出等级,待府中上下对焦姬皆改口称焦夫人后,伍窕便觉得自己的地位是越发不稳了。
曾经亲若姐妹,如今形同路人,每日除见面请安问好外再无多语,与焦沁初起芥蒂是因焦氏一族对伍氏族人没完没了的挑衅,再加焦沁诞下长子的缘故,出发点多来自大妇的自尊、女人的敏感和醋意,然随着丈夫地位的变化,这种妇人相互间的争斗也开始变了味道。
到如今,唐姬多半冷眼旁观,伍焦二妇则为了各自的子女、家族彼此仇视,即便她们中有人想停下,此时也是欲罢不能。
伍窕想起丈夫体恤小弟伍宁为老父独子,将他从军中调出,当时伍宁不依,自己还跟着劝解了一番,事后再看的话,因此事伍氏家族在河南郡中的影响力已下降了不少,焦氏则有焦触、焦统两兄弟得重用,此消彼长下气焰越发高涨,选择让伍宁退出军中还真是失策。
邓漳尚未长大不可依靠,娘家势力不足持,再产子女后颜色将衰,这些都是让伍窕不安的原因。
就算邓季得知自己怀孕后,来房中过夜也只是拥着说话,怕伤及腹中孩儿不敢欢好,长此下去夫妻间还能不疏远?
全族至亲遇难,唐珞得守孝,早不许邓季再沾身,伍窕怀孕之后,得独宠的可是焦沁!
当前之计,当为自己寻援手,不可让焦氏得专宠!
伍窕为自己下的决断如此,正想到这里,一名亲近使女已行了进来,轻声禀道:“夫人,人已到了!”
这使女名叫卫娘,与府中其他侍女一样,也长得丑陋,身体臃肿,不过行事还稳重,声音又与体型不符,难得有些清脆,伍窕便将她留在身边使用,渐成心腹。
听到卫娘的话,伍窕身子轻轻一颤,面上却透出决绝之色来,同样轻声道:“嗯,领进来吧!”
卫娘躬身退下去,不多时便将名十六七岁清秀少女引入房中。
这少女便是去岁伍窕曾与邓季提过的族中七叔家女儿,按家族谱系算是她的堂妹,专寻来做帮手的。
之前的事情全由伍恭安排好,对这堂妹,伍窕也只是在伍寨时有过些模糊记忆,连名字也不知的,今日只算初见,少不得仔细盯着狠打量一番,见她果然面容娇俏,体型匀称有型,才开口问道:“尚不知阿妹何名?”
“阿艾见过夫人!”
二女同族,身份却是天差地别,阿艾昨夜随父亲到雒阳后,住在族长伍恭府上,由几位族老教导了许多话语,今早才使来见太守夫人。刚入邓府,阿艾心中正满是忐忑,被座上贵妇人火热的眼光扫过,身上便如爬满虫子般难受,竟呆呆地杵着忘了见礼,直到听伍窕开口,才惊醒过来,忙行大礼拜见。
“阿妹不必多礼,你我同族,本便该亲近,今后又是同屋共居,更得相互扶持才是呢!”
嘴里虽这般说着,伍窕却也没真个阻住阿艾行礼,待她礼毕起身来,才让卫娘领人去整治阿艾的居处。
阿艾孤身进府,除美人一个外别无它物随身,可这姬妾与别人又不同,与伍窕乃是半亲半婢,便让她住在伍窕卧室旁的偏房中。
卫娘领人安顿好退下,伍窕又让她抱走邓玭,关了房门,只留两姐妹在屋内私话,少不得又交代一番。
邓季送走荡寇军后,又随田丰等处理了半日政务,回到家时,才知不经意间,屋里已多了一个女人。
这阿艾是取得医匠资格的,相貌又美,求取者定不少,邓季原意并不想与民争夺,徒引人嫉恨不说,还坏了自家名声,已发话由她家中自去择偶,却不知当地传出此女有入伺他邓慕安的传言后,还有何人敢再去迎娶?
既然人到家中,已成事实,邓季倒也不会再假惺惺,他看过面容,这少女确实清丽可人,男人都是贪新鲜的,当夜便招之侍寝。
一路行来,阿艾已受了许多叮嘱,虽是除经人事,却也含羞尽力承欢,看她青涩的逢迎讨好模样,倒别有一番情趣。
主屋中耳听着阵阵销魂声,伍窕心中有些发苦,但女人不能只靠丈夫的怜惜施舍过活,当去谋求自己的爱宠不断才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