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禾听到他温和的声音,如同感受到春风,顿时舒服了许多,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脑中却是依旧过滤着那些梦境,每一次都活不过二十二岁。
难道说……她若无修仙之命,或者投胎凡界,其实最长的寿命就是二十二岁,天道都没有必要像在仙界那一世时候压制她。
毕竟,她命不过二十二,压根成长不起来,对天道也没有什么威胁。
而她又是怎么改命积蓄功德有了修仙界的机会,投胎仙界呢？
若是没有修仙的机会,左右她也是如凡尘俗世之中的人一样,不断的轮回,经历各种苦难,来回往复,无有休止罢了。
而那些凡尘的经历、死法看似滑稽,而事实上,真的经历,命途可谓是极其可悲的。
而正是因为这些滑稽,更是显示了因果孽缘、功德在命运中的作用。经历的那些不过是自己在凡尘各种因果早就使然。
但是就算是如此,但她也是不至于生生世世都活不过二十二岁,没有例外,她现在已经获得了灵魂之火中那些关于仙界那一世前的记忆,将轮回中的每一世看得清楚。
所以,这又是什么因果呢？难道是她还落下了什么？还有几世的记忆没有获得？
姜沉禾十分不解,另外一个让她无法理解的便是,但凡每一世他和摩玉相遇,都是无法成婚,有很多世甚至只差几日,几个时辰的,这又是因为什么？出自哪个因果？
可惜她现在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还是搞不清楚,便望向摩玉。
摩玉此时也在凝望着她,有些失神。
看着这样的姜沉禾,感受着她周身散发的,那熟悉的气息,让他有些分不清楚这是凡尘还是仙界。
那些生生世世,他们都在一起,那时候,还没有姬阳,只有她和他。
只不过散发着这样气息的她,并不是真正的她,和夜禾融合的她,才是原原本本,真真正正的她。
可惜她要再变回自己,却是十分不易。
好不容易修来了和夜禾融合,便会了自己。却又被她生生剥离出去,变成了这个残缺不全的她。
想到这里,他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摸上姜沉禾几缕凌乱的乌发,为她掖到而后。
动作却在半路停止,他目光望向一个地方,神色微有变动,“有人来了。”
“谁？”姜沉禾问。
“我去看看。”摩玉说完,起身向远处走去,然后消失在阵法之中。
姜沉禾略微感应了一下,就大约测算出了来人。
她为自己施展了一个清洁术,身上的汗迹消失,然后重新躺在草地上。
摩玉一出阵法,一个人影就从天空掉落下来,砸在幻阵之上,又被反弹了回去,掉落在地面之上。
这个人一身黑袍,气质卓绝,只可惜他身上的黑袍破烂不堪,上面还有好几个大洞,像是被什么烧的,更狼狈的是他的头发,蓬乱的有些不像话,完全遮住了他俊美的容颜。
再细看之下,隔着蓬乱的头发,隐约能看到他嘴角的血迹,都已经干涸,却是因主人精神实在是萎靡,没有去管。
来人正是姬阳。
摩玉见到他,大吃一惊,姬阳有洁疾,连身上多一片土都受不了,他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莫非是凤族那些长老？”除此之外,在仙界姬阳大约也没有什么仇人。
姬阳没有回答,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突然就揪住了摩玉的衣襟,“我是感觉着你气息来到这里的,摩玉,你说……小禾是不是和你在一起。我到处都找不到她,她一定在你这里对吧？一定在的！”
他说话没有一点儿力气,看上去随时会摔倒的样子。
只是一双手非常有力死死揪住摩玉的衣领。
摩玉道：“本来是要给你传讯的,没有想到你这么快找到了这里,小禾她……的确是和我在一起。”
姬阳大喜,他笑了,“我就说,小禾怎么会死,她一定会好好的,一个凤族的奸细,怎么可能杀得了小禾？”
他说完,就放开摩玉的衣领,歪歪斜斜的走向阵法,像是早就猜出,摩玉一定将姜沉禾藏在那里面。
摩玉看着他的后背,那破烂的衣衫,踉跄的脚步,心想,“这家伙该不会以为小禾陨落,才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吧。”不过距离那日已经过去了十日,十日找不到姜沉禾,若是换成他,大约也会发疯的。
不过若不是姬阳精神萎靡,大约凤族那些长老想要偷袭他,也是不容易,他很清楚姬阳的实力。
不过他还是走过去,挡在姬阳面前道：“小禾的确是在里面,只不过她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果真要见她么？”
“什么意思？”姬阳不解。
他并没有碰到青龙和白虎,所以也并不知道是摩玉带走了所谓的凤族奸细,他只是在满世界找姜沉禾的时候无意被凤族偷袭,然后掉落在这附近,感觉到了摩玉的气息。
他的状态十分萎靡,混沌不已,当迷迷糊糊的就想,姜沉禾或许会和摩玉在一起,这让他有了一线希望。
便是直接从天空掉落下来,以身体试阵法,仿佛若是被阵法伤到,会舒服许多似的。
摩玉将事情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大约就是姜沉禾剥离灵魂给夜禾后的变化。
姬阳听完,那没有神采的萎靡状态仿佛如同一颗惊雷般炸响,震惊的看着摩玉,“你说什么,变成另外一个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摩玉,你在和我开玩笑么？”
摩玉平静的看着他,“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么？”然后和他又解释了诸多。
姬阳盯着摩玉一会儿,又垂下眼睛,似乎在思索推演什么,良久,他问：“夜禾呢？”
“夜禾获得了小禾一半的灵魂构架,不久就会苏醒了,她现在应该是在圣莲空间内。”
姬阳默默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他摇摇晃晃的走向阵法。
那没有焦距的眼睛,总算是彻底恢复了神采,只是却变成了悲伤。
他停在阵法边缘很久,才为自己施展了一个清洁术,又换了一件新的衣裳,才按照摩玉的方法打开阵法,走了进去。
他总不能穿成那样见小禾,她一定不喜欢他那个样子。
一进入阵法。
他就看到一身着淡紫衣袍的少女躺在草地上,她脸上还盖着一片龟甲,像是睡着了。
这一瞬间,姬阳的眼睛都亮了。
但是当嗅到那少女的气息,看到她从头到脚的形体,脸色还是微微变了。
虽然摩玉已经提前和他说过,姜沉禾剥离夜禾灵魂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可是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难以接受。
越是仔细看,越是分明,眼前躺在草地上这少女,她的每一根头发,每一个纹理,每一个脏腑的血窍,甚至每一片血肉都和之前的,他的心上人相差太大。
因为他太了解姜沉禾了,正是了解,将那些差异就看得越明显。他现在闭上眼睛,都能描摹出姜沉禾的形体来,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份微笑。
他站在这里,看着地上的少女,就像是看着另外一个人。
但是刚刚摩玉已经拿出那么多证据证明这就是姜沉禾,那些证据无比充足,没有任何的漏洞,所有事实证明,那少女就是姜沉禾无疑了。
现在他到处都找不到姜沉禾,他是宁可信其有,不想信其无。
哪怕那是那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剥离旁人的灵魂烙印,会将自己的灵魂骨架剥离出去？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灵魂骨架是什么？是构成一个人的基本东西,这都能给旁人,那不是在开玩笑么。这就好比一个凡人拔下一根肋骨给旁人还能说得过去,那要是拔下一根腿骨呢？岂不是自己缺失了！
他也是对灵魂有很深研究的,他很确定,如果是他剥离灵魂构架给另外一个人,他可能会陨落了。
而这还没完,剥离完灵魂骨架后,灵魂骨架重组,变成另外一个人,更是匪夷所思,从来没有听过的事情,这是在当场造人么？某位神祇拿出一块土,捏了一个泥人,吹一口气,泥人就活了？当是造凡人呢？所以从荒古至今,关于这个的传说都是没有,这是遇到的头一份。
换了任何一个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一脸懵。
但他还是选择相信了摩玉,他轻轻的走到那草地少女的身边。
她的脸上还盖着龟甲,并没有因为他的靠近有任何的动作。
摩玉说她灵魂构架刚刚分离出一半去,需要休息,所以,他自然是不忍心去打扰。
也寻了一个地方,躺在她的旁边,只是,他侧着身子,看她从龟甲一侧露出的脸。
这脸一看就是运功变化的,一般的圣皇或许看不出,但却欺骗不了他的眼睛。
但奇怪的是,他盯着这少女看了一会儿,渐渐的竟生出一些个熟悉的感觉来,虽然他的各种判定告诉他这不是他的小禾。
但却对这少女生出异样的情愫来。
“真是好生奇怪！”难道就是因为这具躯体里面还有小禾一半的灵魂么？
他的脑海中闪现着一些个画面。
十日前,他要掐死那少女的时候,那一瞬间的下不去手,以及手指脱离少女脖颈时候,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和现在的感觉十分相似。
难道这真的是他的小禾么？如果是他的小禾,他的小禾也真是太惨了。
想到她分离灵魂后还遇到那日遇到的惊险,姬阳的眼泪都要淌了下来。
手指不由自主的就摸向少女垂在草地上的玉手,轻轻的握住了。
姜沉禾还没有睡太沉,感觉自己手指被握住,她还以为是摩玉在安慰她又做了噩梦,淘气的在那手心上抓了一下,轻笑着,“摩玉,你去了那么久,那人走了吗？”
姬阳的手指霎时间僵住,有些木然的看向躺在草地上的少女,心想,“难道不过是十日,她就和摩玉这么亲近了么？”
姜沉禾抓了两下那人手心,摸着那手的纹理,也是感觉出不是摩玉的手,倒像是另外一个人的手指,她猛地拿开脸上的龟甲,坐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