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并没有理会他,他的所有视线都被掉下台阶的女子充满,急奔过去。
他在马车上的时候,就看到那女子掉落在台阶之下,那面孔是他朝思暮想,寻遍万里千山才找到的。
他几步就冲到了女子面前,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轻轻的唤着,“小禾,小禾……”
她怀中的女子似乎听到了什么让她动容的声音,睫毛颤巍巍的睁开,抬头望向声源。
便是看到一名俊美的男子,他的气质很是出尘温雅,不似凡尘人,她笑了,努力的蠕动着双唇,才挤出几个字来,“连玉,你……来了,我是不是……在做梦。”
她的双眸死死盯着男子,似乎在辨认是梦境还是真实。
叫做连玉的男子用力点头,“是我,小禾,我来了,可惜我还是来迟了,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他从临安寻找了整整七年,都没有找到,知道来到这座城,竟是在大街上看到了她。
原本他们两家是世交,他们很小时候彼此相交,可惜现在世道混乱,叫做小禾女子的父亲被贬官,家眷自然要随其上任,便是离开了临安,之后其父被一贬再贬,最后被陷害落马,死在牢狱。
因其罪重,其家眷也受到牵连,被冲为官妓。
那时候,这叫做小禾的女子年纪十四岁,正是青春年华,却要轮回妓子,为人取乐的工具,可谓是凄惨。
那时,叫做连玉的年纪也不大,只有十七岁,不过因他天资聪颖,十七岁就被推举入朝为官,加之他们家中有些党羽势力,几经周折将这叫做小禾的女子和她母亲救出。
又想办法接回临安,可惜造化弄人,途中遭遇战乱,这时候正是朝廷面临崩溃,诸侯、党派乱战之时候,和接应的人没有接上头,最终失去联系。
而两位柔弱女子在战乱中也险些丧命,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但是两位柔弱女子要在乱世活下来实属不易,加之叫做小禾的女子中风之症缕缕发作,耗费大量银钱,他们的日子就更苦了。
七年居无定所,到处逃亡,可谓是极苦,如此乱世硝烟之中,竟是能够同故人重遇,何等欣喜。
女子死死的盯着男子,才抬起一只手,轻轻的触摸向男子的脸,她感觉到了那真实的温度,热泪盈眶。
男子修长的手指去擦她眼角的泪痕,丝毫不在意她身上的脏污,因为各地随时都可能发生战乱,不停的逃亡导致她身上味道并不好闻。
“小禾,不要哭,我带你去看大夫,等你病好了,我们便成亲,你不是说,等我们成亲后离开这战乱之地,去看看北海的风光么？等我们成亲后,我们便一起去看。”
男子用力的握住女子的手,说着他就要将女子打横抱起。
叫做小禾的女子却是抓住了他的衣角,摇头道：“连玉,我恐怕不能够陪……你去看了,我……”她说话愈发断断续续,气息也越来越虚弱。
连玉大惊,“小禾,小禾……”
他要将怀中的女子抱起看大夫,女子却摇头,“连……玉,我要不行了……”说着,她的目光望向身旁的美妇,那是她娘,眸中充满了担忧。
连玉也望向那妇人,顿时明白了女子的意思。想要他帮助照顾。
可他还是不断地摇头,不能接受爱人即将要死去的事实,七年苦苦寻找,终于找到,爱人却要死去,他如何能够接受。
“不,小禾,你不会死的,你一定能够活下来。”
然后他就抱起女子,冲进了前面的医馆,那医馆的郎中哪里想到付不起银两的两位穷鬼竟是眼前贵胄的亲眷。
可惜那女子的病他早就看过,回天乏术。
但那叫做连玉的男子还是向医馆冲去,叫做小禾的少女睁眼盯着他的面庞,却是笑容越来越灿烂,仿佛回光返照一般,“连玉……连玉,替我照顾我娘,此恩,我来世再……再还你……”
然后她的双手垂落下去,咽气了。而她死的这一年,正是二十二岁。
叫做连玉的男子悲痛欲绝,抱着爱人痛苦悲吼。
“啊——啊——啊”仿佛整个天地间都响彻着他悲痛之音。
葬了爱人之后,他深受打击,仿佛看破红尘,削发为僧,入了佛门。清修数年后,他再入红尘,施粥、施药救急战乱之中、流离失所的灾民。
看到那些苦难的灾民,他仿佛看到了他的心上人也是曾经如他们一般在痛苦和死亡中挣扎。
救助了他们,就仿佛是救助了昔日爱人一般。
百年后,他竟修成得到高僧,被世人敬畏,只是到后世,却是充满了神秘的色彩。
但关于男子后的事情,梦境中并不是那么清晰,十分模糊,仿佛这些记忆也是有人后告知她的,她自己的记忆填充。
接着,又是一个梦境场景出现。
那是一座雕花重楼,有数位美貌女子端坐席间,正在开席畅饮,他们桌上摆着大个儿的螃蟹,桌上摆着各色菊花,正是金秋赏菊之时候,办的赏花宴。
忽然间有人道：“黛姑娘来了。”
只见是一名美貌少女被一行丫鬟婆子簇拥而来。
原来席位间坐在主位的意一位少妇打扮的女子诡异的笑了笑,然后带头起身朝这位叫做黛姑娘的女子笑道：“是风禾来了,快来这边坐,你这孩子真是大喜了,竟是被玉侯爷看中,为了求取你为妻,竟是和陛下求了赐婚圣旨。”
她这样说着,她身边的女子也附和,“可不是嘛,玉侯爷对黛姑娘可真是钟情不已啊。”只是这些人嘴上这么说,却从表情细微处看出言不由衷。
叫做黛风禾的自然是看出,脸上也带着假笑,同他们虚以为蛇。
只是却是避开他们走。
但那坐在主位的女子却是扯了她一把,“小禾啊,今日可是你二十二岁生辰,来,娘还未给你生辰之礼呢。”
她这样说着,给黛风禾身后的丫鬟使眼色,那丫鬟连忙狠狠的踩了一把黛风禾的裙摆,黛风禾正向前走,一个没有站稳,摔趴向那美貌少妇。
那美貌少妇正是这个府上的继室,黛风禾的继母。
她身边的丫鬟像是受惊了一般,狠狠的一把推向黛风禾。
竟是将黛风禾推向栏杆处,而栏杆那处竟是不知是什么缘故有几根断裂,形成了一个大窟窿。
黛风禾就从那窟窿掉落下去。
她整个人吓了一跳,在那惊险的一瞬,衣裳被挂了一下,使得她双手死死的抓住了一截栏杆,想要借力爬上来。
但是栏杆旁边的小丫头猛力一踩,踩在她手指伤,她双手一痛脱力,坠落向地面,被摔得脑浆迸裂,凄惨而死。
她的继母听到落地声音,走到栏杆前去看,露出笑容,“黛风禾啊,黛风禾,你不过是一个二十二岁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怎么能配得上当朝侯爷,还是我的女儿青春貌美,不过是十六芳华,更加适合。”
她说完大笑出声。
跟着黛风禾而来的婢女仆从都吓坏了,懵了一般站在原地。
那继母转身,扫了他们一眼,大怒道：“你们这些狗奴才,连未来侯夫人都保护不好,全部给我杖毙！”
后面的画面,竟是她灵魂脱离一瞬看到的。
……
到此,画面又变。
那是一个战场,双方厮杀,喊声震天,血流成河,但身披铠甲的两方首领却依旧是勇猛无敌。
尤其是身穿银色铠甲,骑着追电战马的那位,许多人看他都是英姿勃发,气概比男儿更盛,她却是一名女子。
而和她对拼的也是一名女子,她身上穿着的是古铜铁血战甲,那战甲上都染满了鲜血,可惜几个回合下,都被身穿银色铠甲的女子占了上风。
身穿古铜铠甲的女子冷冷盯着那身穿银色铠甲女子,大笑道：“万禾,你以为你能够略胜我一筹,你就能够赢么？呵呵,我告诉你,我早就找人测算过了,你活不过二十二岁,今日就是你的生辰,也是你的死期,哈哈哈……”
一场惨烈的战斗后,那身穿古铜铠甲的女子虽然还是不敌叫做万禾的女子。
不过正如她所言,这叫做万禾的女子虽然勇猛无敌,却是最终被围杀,银色的铠甲被血染红,奋力要冲杀出去,却最终是万箭穿心而死……
再临死的那一刻,她听到大笑声,“我就说过,万禾,你活不过二十二岁,哈哈哈……”
而接着,梦境又变了。
是一名少女走在荷花池旁散步,她身边跟着一众小丫鬟,身旁伺候的小丫鬟朝她笑道：“小姐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终于等到了玉公子功成名就求取小姐。”
另一个小丫鬟也笑道,“是呢,三日后,可就是小姐大喜的日子,虽然小姐今年已是二十二岁,玉公子也是绝不会嫌弃,我们小姐便是能入住将军府了呢！”
但就在他们说笑时候,忽然之间,“咻——”的一声一长箭破空而来,一下贯穿了那位小姐的心脏。
那小姐当场毙命。
灵魂飞离的时候,仍旧是不甘,却是看到有几名男子跑过来,看着她的尸体大叫,“啊,杀了人了！我竟然射杀了一个大活人……”
竟然是被误伤而死,何其滑稽,可真是命运弄人。就差三日,没有完婚。
一个个梦境变换不停,各种死法,被毒死,甚至被天上凭空掉下一块砖头砸死,坠崖而死、落水淹死……不管哪一种,那一个,梦境的主人公都没有活过二十二岁……
像是一个魔咒般,二十二岁……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坎。
不知做了多少个梦后,姜沉禾身体一哆嗦,被梦惊醒,她最后做的梦更是惊骇,被群狼分食而死,十分惨烈血腥。
二十二,又是二十岁生辰的时候,没有跨过去……好像冥冥中有一股大力阻隔着她,摆布着她每一世的命运结局！
她冒了一身的冷汗,身体猛地坐了起来,那脸色早就是惨白如纸,气息剧烈的喘着。
摩玉看到,立即转头去看她,“是不是又做那些往世的梦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