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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阴阳两面 后果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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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鲜政府认为,尽管饱受诘责屈辱和格外地唯诺、迁就,但最终还是在与“上国”的一番太极推手式的较量后,将朴定阳去了美国。

可是,作为大清的属邦国王李熙践诺了吗?朴定阳到了美国之后又是一番什么样的表现呢?恐怕这才是最值得大清国特别关心和拭目以待的。

朴定阳是1月8日到达美国旧金山的。刚一下榻酒店,朴定阳就干了一件令大清国大跌眼镜的事。此人竟一反常态,置宗藩关系大局于不顾地向美国《华盛顿邮报》记者柯顺,和盘端出了“上国”干涉朝鲜内政,阻挠朝鲜“遣使”的内幕,一下子将大清“上国”卖了个底儿朝天。而且言辞中多有不满地说:高丽已定自为一国,中国历代有控制高丽之权,今不再施,而高丽亦不愿再任他国控制也。中国历与高丽代理事务,高丽各事须从他为主,惟出使一事,我国执意不从。中国驻京华官阻拦我王出使已有一月之久,后终不能强遏。华官又谓,所派之人不能称钦差大臣,我王亦不从。……高丽绵绣三千里,物产丰富,国王心高志广,励精图治,与美国人相待甚优。

这篇刊登在《华盛顿邮报》的报道,被清国驻美使馆读到后,剪了下来。

1888年1月9日,朴定阳一行到达美国首都华盛顿,由此而始,朴定阳继旧金山全面出卖大清“上国”后,便开展了一系列的“违纪”操作。

根据大清“上国”和朝鲜属邦共同约定的“三端”之第一端,朴定阳到达华盛顿后第一件要办的事,就是必须先去清国驻美使馆报到,然后才可由清国驻美公使张荫桓挈同访问美国外长。可朴定阳非但不“照端”办事,去到清国驻美使馆具报,甚至一连数天连个头都不露一下。驻美公使张荫桓派人连着去问几次,朴定阳均谎称有病就是不肯露面,只派随从人员与清国驻美参赞徐寿朋、彭光誉虚以周旋,并让随从人员转告徐、彭二人:与“上国”驻京使节往来,愿意遵守“衔贴、呈文、朱批照会”式样,至于“三端”,我政府特与袁大人更议,俟定后通及云矣。目前因未接到朝廷旨令,本使臣未便执行。

参赞徐寿朋将“三端”内容及朝鲜国王的允诺复述一遍,并让朴定阳的随从回去告诉朴定阳,北洋大臣与贵国王商允各节系九月二十六日来电,乃在贵使尚未启程以前,何贵国政府竟未知会贵使?殊不可解。随从很快折了回来,朴定阳诡辩地回说,政府只是泛告,并无明文,当待船便,探于我政府。

驻美公使张荫桓认为朴定阳这是在公然违背“三端”原则,不仅是对大清“上国”的大不逊,也极大地伤害了宗主国的体面,张荫桓逐将此事详情,连同那份《华盛顿邮报》报文一起向北洋大臣李鸿章禀告,并建议惩处朴定阳,以杜后忧。

李鸿章接到电告,大为震怒,指斥朴定阳竟将定章“视为弁髦,称为未奉明文,不但辱命,竟违命矣。”李鸿章速将驻美公使张荫桓的电告转电袁世凯,电令袁世凯从速处理此事。

袁世凯接到李鸿章电令,极为愤慨,在1888年1月1日、14日、15日里,连续三天四次措词严厉地照会朝鲜政府及外署,对朝鲜政府出尔反而的做法提出强烈抗议:该使至美国后,竟将定章视为弁髦,称为未奉明文,为谓政府并未饬知该使遵办,即遽列定章,是自相矛盾,想贵政府亦断至此。或该使已受政府命令,有意违抗,致贵政府命令为两歧,果尔,则揣诸事体,该使将命而出,不但辱命,竟违命也。此其遗忧国家岂浅鲜哉。惟望贵督办迅速电讯该使,因何违抗政府命令而背定章,并即饬令属遵三端办理,无得再有两歧,则大局幸甚。

为此,袁世凯还直接面见国王李熙,对其严厉诘责。李熙则称朴定阳出国前已将“三端”告知,并答应让外署从速电令朴定阳遵守。

此时,袁世凯已敏锐地意思到,李熙又将故伎重演了。

那么,朴定阳这些天里究竟干了些什么呢?真象其所说那样病卧在榻吗?否!事实是,朴定阳1月9日到达华盛顿的当天,就挺直着脊梁杆儿径赴美国国务院,拜见了美国国务卿柏夏,并确定5天后单独拜美国总统克利夫兰递交国书。

袁世凯果然料到不错,朝鲜政府又在施展阴阳两面手法,采取拖延战术,对袁世凯的四次照会竟一照不复。直到发出首个照会的第5天,也就是1月17日,朝鲜外署的复照这才跚跚而来。

查前此议准三端曾经饬知派赴美全权朴遵照,未知该使到美何不详慎,致多枝节。适聆之下,实所不安,已饬发电赴美全权朴,饬即遵照前议办理。

可是令人哀伤是,大清“上国”、李鸿章及袁世凯还是着了朝鲜人的道。朝鲜人一手执子之矛,一手执子之盾,口中念着“拖”字决,又赢了个满招。因为就在袁世凯这边收到复照当天,在美国那边的朴定阳,已完成了正式向美国总统克利夫兰递交国书的使命。

美国人真真地不是什么好鸟,尽他妈的胡找理由跟大清国过不去。早在驻美公使张荫桓接到李鸿章给各国驻外使节“通电”之后,朴定阳率团到来之前,张荫桓就亲赴美国国务院,面见柏夏商定朝鲜使团递交国书的有关事宜,声明朝鲜为清国属邦,美国与朝鲜立约亦为清国从中协调,务请以诚相待。不料柏夏竟然一口回绝地说:美国不熟悉清、朝两国的关系,所同以独立国之待遇对待两国,驻美两国官员亦依照国际惯例,为代表本国政府之独立官员。美国政府变相干涉,亦等于变相地在支持朝鲜,朝鲜政府也就壮起胆子地跟“上国”掰上了。

至此,明眼人便不难一下子看出,在执行“三端”定章上,朝鲜政府和国王李熙以及朴定阳,他们合着伙地分别向大清“上国”、袁世凯和驻美使馆一连撒下了4次弥天大谎。撒得又是那么矛盾和蹩脚。

一、对于“上国”声明规定的“三端”,去年11月10日,国王李熙很快便饬令朝鲜外署向袁世凯复照,正式表示愿意接受“三端”,且未提半字的异议,同时国王李熙也答应及时饬令朴定阳、“五国使”赵臣熙先后前往泰西,各敬劂职,认真执行。可是,国王李熙在给朴定阳的训谕中不仅未提及“三端”,且将清国与其它有约国家并列。此为朝鲜政府与国王李熙一阳一阴共同欺骗撒谎之一;

二、又是去年阳历9月5日。在闵妃生日那天的晚宴上,袁世凯在于国王李熙会见时说:惟愿国王殿下不负天恩与上宪教诲,约束全权大臣执行“三端”。国王李熙回答:已饬令他恪守体制,遵守定章。试问,你小子在给朴定阳的训谕里提都未曾提及“三端”,又何来的“己饬令他恪守体制,遵守定章呢?此为国王李熙再次撒谎;

三、朴定阳到达美国后,便视“三端”如无物,象只“贼鼠”一样一直躲着不去清国驻美使馆到报。后被参赞徐寿朋迫问得紧了,竟说什么“至于‘三端’,我政府特与袁大人更议,俟定后通及云矣。目前尚未接到朝廷指令,本使臣不便执行。”事实上,在“遣使”与反“遣使”一月有余的斗争中,朴定阳与袁世凯一直有着较多往来。11月11日他还在见了袁世凯后于日记中写道“北洋大臣李鸿章回电来到于袁总理,而使号许以全权。已有三端外,又另约“三端”。朴定阳还在日记里清楚地记下了“三端”的内容。11月1日,朴定阳、赵臣熙两人出席袁世凯为其举行的饯行宴会上,在宾主把酒畅谈过后,袁世凯正言正色地对两人说道:“李中堂预为声明的三端,贵国王及外署均咨明遵办。这三端其关乎宗属体制,至关重要,而且行之极易,望二位凛遵,不可稍违。”朴、赵两人恭敬答道:一定遵办。然而事后不过两月,音犹在耳,朴定阳竟以“我政府特与袁大人更议”搪塞参赞徐寿朋。此为朴定阳在对清国使节撒了个重谎。

四、朴定阳在美“违纪”事发后,袁世凯接到李鸿章“从速处理”电令,天4次照会朝鲜外署,朝鲜外署均不予理睬。一直拖到1月17日,朝鲜外署才复照袁世凯,复照仍然撒谎着,说查前此议准“三端”曾经饬知派赴美全权朴遵守,未知该使到美何不详慎,致多枝叶……此为朝鲜政府不顾体面和羞耻的第四次撒谎。

正是有了朝鲜从国王到政府再到全权使臣的一路撒谎作掩护,朴定阳这才有着充分的时间和机会,最终“不辱使命”地无视“三端”,撇开“上国”,上演了一场丑陋的“独立”小闹剧。

然而,这些似乎并还不够,那位朴“全权”竟然越发贼胆包天地于“递交国书”的第二天,还不顾跑拆腿地一天内窜访了驻华盛顿8国公使,这其中当然包括清国公使张荫桓。可以说,这又是一次朝鲜政府周密策划的对外宣示其外交自主的行动。1月19日,朴定阳自鸣得意地电告国内,“以腊五呈国书,清国天津另款先赴同款已事也。”他自认为“三端”已成过去,言辞中难掩成功挑战大清“上国”权威的喜悦。

真乃是一窝贼鼠,一帮骗子!

此时的袁世凯业已清醒地意识到,朴定阳在美国如此明目张胆之行为,显然是朝鲜政府早已精心策划好的。如果不能够及时采取有效积极措施制止,其后果将会很严重。何况此时“五国使”赵臣熙也已经启程,暂停于香港,其暂停的目的也一定是在瞪巴眼睛瞅着,大清“上国”对朴定阳违约“三端”是个如何反应,好再进行下一步行动。袁世凯恐其效仿朴定阳而赴欧洲再来上个自主外交活动,特于1888年1月17日直接照会朝鲜议政府,强烈要求必须明令赵臣熙恪守三端,以亡羊补牢。照会曰:

赴英德俄意法全权赵亦继该使朴发往泰西,应虑该使赵或亦另有见闻,复违定章,尤属不成事体,极应备文照会贵政府,请烦从速电饬语使赵、复详查照,恪守三端,先后至各国京都时,即先往中国钦差大臣处,商办一切,免致又有歧弄而违定章,望即见履施行。

朝鲜领议政沈舜泽复照倒也挺快:将有一参赞赴香港与赵汇合,可令其当面转告,无庸从速电告。

袁世凯知道朝鲜政府这是在敷衍,又欲行“拖”字诀,于是,便毫不客气地复照沈舜泽:

该使朴已奉有贵衙门明文,尚托词于未奉明文,任意抗违,况以参赞官转详,适足以资该使赵托词抗违之地乎?由此观之,或者该使朴所称未奉明文者,果亦有因耶?贵衙门纵有此等政令,实非本总理所敢闻,即希贵衙门附该参赞官前往之便,札饬该使赵详遵照,以符体制而全定章。

袁世凯一针见血地诘斥,朴定阳之所以称未奉明文,实与朝鲜政府有关。此话也许一下子真的刺破了沈舜泽那张老脸,于是就让朝鲜外署督办郑秉夏照会袁世凯:

本督办当将前议三端,详悉札饬附该参赞官前往之便,饬即带去确交全权赵、免致口舌转详,以资托词之地。

遗憾的是才仅只天时间,朝鲜政府再渡“爽约”。闵妃最为宠幸的“别入侍”郑秉夏,奉国王李熙和闵妃之命前来面见袁世凯,直接向袁世凯提出:

此次派使西方国家,议准“三端”中,先拜谒华使携带前往一端,大有失朝鲜国体,而且恐怕各国拒绝国书,不以平等相待,则贻羞非浅,所以朴公使因国体以至于违反原定章程。而出使五国的赵公使还在香港,如到了西方国家,也势难遵守,请婉言恳请北洋大臣俯准,删去第一端,以顾全朝鲜国体。

同样是在这一天,朝鲜外署督办赵秉式前来拜访袁世凯,赵秉式先是为朴定阳的违章辨解,继而向袁世凯提出:王意如五国使继至各国,再有此种难便,重违定章,殊非事体。拟请先探宪意,如垂念难便苦情,准其将挈同外部一节变通办理,即具咨恳请,得允后再饬知五国使恪守各端,先见华使商明,免挈同往,以全事体而免违章。

两次来人,一个意思,朝鲜政府不仅不纠办朴定阳,反而以其说法为依据,要修改“三端”。

事情果然被袁世凯猜个正着,赵臣熙暂停香港果然是观望“上国”对“朴定阳事件”的态度,等待朝鲜政府的最后决定。不料,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袁世凯仅以两通照会便将朝鲜政府打回了原形,玩惯了小儿科泛伎的国王李熙和闵妃,实在再也玩不出别样新鲜东西了,便让一个无职无品的“别入侍”来面见袁世凯,赤裸裸提出了“删去第一端”之请求,紧跟着又命外署督办赵秉式前来,所提出的也是同一个要求。此举名为“以顾全朝鲜国体,”实则在为“五国使”赵臣熙步朴定阳后尘,“复违定章”地赴欧洲五国再次宣示朝鲜独立外交而铺平道路。

对于郑秉夏代表国王和闵妃的请求,鉴于事体重大,袁世凯立即将此电告给李鸿章:

伏查朝国谬妄狡黠,因此可知朴违章,必有授意,现今受到查问时才提出此种要求,如果不允许,亦必会悍然行事,反复筹思,难以理喻。

李鸿章接电速转呈总理衙门。然而令朝鲜万万没有想到,此举极大地激怒了清廷,遭到断然拒绝:

“三端”既经议定,岂容轻易更张?著即电知该国王,恪遵前议办理。

同时,清廷谕示李鸿章,“朴不先见华使则太悖谬显违体制,”坚决严惩责任者,以倘效尤。

李鸿章很快将清廷谕旨转电袁世凯,令其立刻向朝鲜国王转达这一电旨。

1月8日,袁世凯照会朝鲜外署,转达清廷谕旨,并进行诘责:该使违章,究竟系何缘由,即祈从速回音。

本来袁世凯对国王李熙和朝鲜政府屡使屑小手段,一而再,再而三地撒谎使奸,已是大为不满,拒奈职权所限,只能对其苦口婆心,一再迁就忍让,今有清廷谕旨,袁世凯也就不用客气了。遂又代表清廷和北洋大臣照会朝鲜议政府,坚决要求撒回并惩处朴定阳,否则不再批准朝鲜外派使节。

这下朝鲜国王李熙慌了,闵妃也慌了,朝鲜政府更是上下乱作一团,他们知道,自己把事情玩过头了。但他们依然心有不甘。朝鲜一面以“一推二拖”手法应对“上国”,一面秘密命令赵臣熙在香港启程。可是这位“五国使”却不似“朴全权”那般“二”,赵臣熙见清廷追究过紧,袁世凯惩处朴定阳的态度如此强硬,生怕步了朴定阳的后尘,逗留在香港就是不敢赴欧。后虽又经朝鲜政府几次催促,赵臣熙死活仍就是不肯挪窝。

那么朝鲜政府的“一推、二拖,”又是什么呢?

一推;“朴定阳事件”原本就是经过朝鲜国王李熙与诸大臣精心设计,周密布置的一次争取自主外交的尝试,一次向外宣示独立,进而达到挑战宗藩大体体制的目的。在他们阴暗的心理总是认为:清廷素来畏惧洋人,我们派使节结好洋人,清廷也必会畏惧我。这多么象似一个“伥鬼”的荒唐独白啊!所以,朝鲜政府和国王李熙从一开始,就把朴定阳“违章”说成是被动无奈之举,在无数次发给清国方面的照会总是以“议准三端中,先拜谒华使携带前往一端,太有失朝鲜国体,而且恐怕各国拒绝国书,不以平等相待,则贻羞非浅”为假辞,把责任推往列强身上,希冀借列强之势为自己赢得外交空间。但他们的算盘子儿拨错了,清廷根本不理它这一套,袁世凯更是揪着朝鲜政府和国王李熙的阴阳两面,出尔反尔地做法一路猛打。而朝鲜由于自身力量的弱小,加之几百年来形成的心理弱势,在袁世凯的强势威逼下,唯有小心辩白,乞求宽宥。朝鲜政府一方面将责任一古脑地全扣在朴定阳的头上,为国王李熙解围;另一方却以“朴使在外,情况不明敷衍塞责,欲图保护朴定阳。

1888年月日,朝鲜议政府领议政沈舜泽复照:

查以前议定的三端,已于赴美使臣启程之前,饬令遵办,未知该使至美为何托词不遵,以至有此诘问,实令人惊怖,立即发电诘问该使。后据该使电称,前定三端本不敢违背,只是到美国后,查访打探国情,如果有华使节挈往外交部,美政府有意斥退国书,故冒罪违章,暂且完成使命,得回来后请罪等语。是以该公使碰到万万难处的境地,才出此不得已之举,其情极苦,或许也该原谅。

除之上之外,沈舜泽还在该照中,“谴责”朴定阳,在美无论遇何种难处,都不应该抛开华使单独行动,更不应该托病谎词,置国王的饬令于不顾,纯属滋形谬妄。表示一矣朴使回国,查明真相,定当严惩,以维护宗藩大体。

袁世凯认为朝鲜政府又再巧施伎俩,捏词搪塞,为朴开脱,给赵臣熙赴欧留下复违定章的余地。袁世凯将此照转电北洋大臣,李鸿章接电异常愤怒,韩政府外署竟敢用擅自违章的小人之无从查证之语转复,尤属胆大包天。

二拖:以朴定阳远在美国,鞭长莫及,只能俟其回国,方能惩处为借口,再施“拖”字决,试图一拖了之。

月6日,朝鲜外署督办赵秉式照会袁世凯:

所有该使违章之罪,亟应议处,而现在本人出疆,无以施加谴责,拟等到调任回国,再行议处。我国王殿下,自闻此报,殊为震怒。本督办亦不胜惊惑之至。总之该使朴谬妄的事实,可看出大致轮廓,容等到该使返回复命之日,应由敞政府再行查核并加谴责,尚乞贵总理特赐涵谅为感。

朝鲜政府的表态,让清廷心理上得到些许抚慰,加上朴定阳远在万里之外,一时难以奈何。袁世凯也觉得再施谴责,徒劳无益,不如以静制动,坐观其变。但是有一个人是绝对不能放过的,这个人曾是“引俄拒清”的急先锋,因为“二次朝俄密约”,害得袁某人挨了长官的熊不说,还差点丢了官帽。留着这种专弄是非的小人在朝堂,日后终为后患。这个人就是“别入侍”郑秉夏。袁世凯觉得眼下虽不能惩处朴定阳,干脆就拿此人泄泄火。

于是袁世凯去王宫找上国王李熙,诘责小李国王如此宗藩体制大端,何以派个无官无品之人上门讨对?怎么说本总理也是北洋大臣奏派驻朝大员,有此一举,是对本总理的轻蔑,是在愚弄本总理。小李国王知道他这是专门找茬,忙陪笑脸推说道:我们这儿谁也没有派他去啊,是他郑秉夏私下做主自己跑过去的。袁世凯说:讦侫小人,谎称王命,理当治以欺君重罪。袁世凯一下子将小李国王逼向了死角。小李国王无路可退,又不敢硬顶上去,因为“朴案”还在那儿悬着,惟恐再生枝端,遂将郑秉夏外放为庆尚南道中部密阳府使。

就是这个郑秉夏,后来由亲俄转为亲日。1895年,闵妃就是听了她这位最宠信的“别入侍”的话,滞留宮中,因而被杀。这还不算,同样是在这一年的年底,郑秉夏还与另外一个叫喻吉濬的家伙一起进入王宫,分别亲自操刀剃了李熙、李拓两父子的光头。李熙为此恨死了郑秉夏,后于1896年终于被逮到机会,以“逆贼五大臣”之名把郑秉夏给宰了。由于郑秉夏人长得肥壮,就有人将郑秉夏肚子上肌肉割下,又拿刀一块块切着生吃,真血腥啊。

袁世凯拿郑秉夏出罢胸中恶气,方觉得心中舒服了些。再加上李爵帅也说啦,“似未使因此小事遽与决裂。”因此,“朴定阳事件”就算暂且告一段落吧。

自打1885年11月18日第三次来到朝鲜,乞今已有两年多了。袁世凯掰着指头算了算,差不多再有几个月就到各单位领导三年一换届的时候了,当然,他这个“总理”亦概莫能补。回想当初上任时,袁世凯原想着凭借“上国”的神圣威严与自己的智勇权谋,操弄朝鲜的政治与外交于吾殻中,岂非易如翻掌?哪知道费心巴力地干了一两年之后,方才觉晓事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小李国王从原来一个十足的缺心眼子,一下子变成了死心眼子的二楞子,闵氏女也由一个温柔贤德的婉约女子,仿佛一夜间也变成了凶狠刁蛮的狰狞悍妇,甲申兵乱结下的战斗友谊全然没了不说,没事儿还总往自己心窝子里踹脚。还有那些个红头发,大鼻子,蓝眼睛们,尤其那个美国人丹士谟,处处事事地总也给袁某人添堵,让人没个顺心的时候。总之朝鲜的事情很难办哪,看来这人生辉煌真不是那么好书写的啊。

当然,这些都是国事,属职责之事,只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地干,也就无愧于心,至于干的结果怎么样,自当别论。“慈老人家”都说了,这干事情,干好干坏都不怕,怕就怕有人什么都不干,什么也都不想干。

可最令袁世凯苦恼的是,打来朝鲜这两年多里,家里很是出了几档子闹心事。这就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了。

袁世凯的爹地袁保中,此人是“造子”高手,除了将袁世凯过继给自己的胞弟外,家里还窝着5个家伙,他们分别是老大世昌、老二世敦、老三世廉、老五世辅、小未世彤。

六兄弟中,袁世凯与袁三哥世廉感情最过。

两人打小都在一块读书,不论是在南京嗣父袁保庆任上还是在北京袁保恒叔父府宅,袁三哥一直都是袁老四的伴读,俩人不光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可俩人挤在一块坏也坏得出奇。常弄得老师哭笑不得,晃脑袋叹息。一对坏小子就这样在一起嘻戏耍闹着渡过了少年,长大成人,两人又都先后成了家。

“壬午兵变那年,”袁世凯随吴长庆去了朝鲜,家中留下牛母及两个阿姨无人照应,袁世廉就从项城搬到淮阳,象亲儿子一样自觉地担负起了照料这个家庭的重任,这很让牛母她们感动。所以这次袁世凯刚到朝鲜担任“总理”,牛母就让袁世廉也随后来了朝鲜,名义上是来帮忙照料袁世凯,实际上是想叫袁世凯帮袁世廉谋份差事,母亲大人的这点心思袁世凯还是懂的。袁世凯本来就是一个恩怨两分明的人,何况又是自家兄弟呢,很快地,袁世凯通过东海关道陈允熙在电报局为其谋了个帮办职位,负责汉(城)釜(山)线电报线架设,工作苦是苦了点,银子却也不少挣。

可没过几个月,袁老大世昌也来了朝鲜。袁老大不知从哪儿听到消息,说袁世凯在朝鲜抖毛得很呢。于是袁老大就动心思了,于是就来到朝鲜想找袁世凯整几个花花。哪知兄弟一见面袁老大张口就向袁世凯要两千两银子。袁世凯很是吃惊,就问他要这么多银子拿去做什么?袁老大说:赶明儿娶儿媳妇啊。袁世凯一听就火了,说:你儿子今年才6岁,要结婚少说得等10年,有这么早预备娶儿媳妇的钱的吗!袁老大见袁世凯不买他的帐,就火气冲天地跟袁世凯胡搅活起来,嘴里还不干不净骂上了,还说不给钱就不走人。之后好些天里袁老大缠着袁世凯一直吵闹不休,甚至还动起了拳脚,搞得袁世凯几乎没法工作。袁世凯很无奈,于是就扔给了袁老大00两银子,并说,要不要也只给你这么多了,拿上银子给我立马走人,若再一味胡搅蛮缠我就派差弁押送你回去。饶是袁老大再怎么胆大,可毕是在人家袁老四的地盘上,吓得接了银子就赶紧遛回国了。

大约没过多长时候,又出事了。

作为驻朝一号人物袁世凯白天“鞠躬尽瘁”地为国事操劳,虽然挺辛苦挺累,可一到了晚上,依然是“死而后已”生猛地抱着沈姑娘操弄一番,还没怎么着呢,便三下五去二地把沈姑娘的肚子给拾掇大了。最爱的女人怀孕了,袁世凯自是喜悦万分,沈姑娘每天也是两眼含笑,面带欢颜,一对患难红颜更是恩爱有加。然可叹天不佑人,沈姑娘突患一场大病,虽然经过名医诊治,精心调理,沈姑娘小命保是“保存”下来了,可是,肚子里的孩子却被永久性“删除”掉了。沈姑娘哭得天昏地暗,觅死觅活,袁世凯看到沈姑娘如此悲痛欲绝,心都快碎了。他满含眼泪地安慰着沈姑娘,别太伤心,伤了身子事大,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吗。可是天晓得出了什么鬼道,沈姑娘一场大病愈后,却被医生诊断说,沈姑娘从此将不能够再生育了。这等于说,一个做女人的幸福之门给关闭了。为此,这对儿恩爱知己很是伤心难过好一阵子。

如此林总国事家事搅混在一块,的确够袁世凯烦心的。

袁世凯心里曾一度打起了退堂鼓,想通过叔父袁保龄寻个理由将自己提前调回国内,离开朝鲜这个充满凶险恶斗的是非之地。后来又一思量,觉得有这种想法好不可笑,记得保龄叔曾经这样说过:譬如人家穷嫠守苦节者然,守一年必众望相孚,守三年则大功告,可为汝贺矣。我袁世凯一个伟岸丈夫何以如此不及一个守寡娘们呢?嫠妇三年,单位领导换届也是三年,人家嫠妇三年守成能成节女,我袁某人熬过三年届满不也是有人“可为汝贺矣”?

有了这样良好心态,袁世凯心情释然了许多,但他仍不忘告戒自己,工作慎着点,把剩下的几个月晃悠过去,一切都会好的。

事情往结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接下来发生的事让袁世凯怎么也“晃悠”不得了。

袁世凯本以为“朴定阳事件”可以暂时告一段落,只等再行处理。可英国《伦敦时报》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将“朴定阳事件”的事实经过作了一次详细报道,接着,俄罗斯、美国、日人等好多家报纸也相继进行了报道和转载。这令清廷十分愤怒。而袁世凯作为清廷驻朝方面大员,自是深感责任重大,决定主动出手对“朴定阳事件”展开全面调查,调查的突破口就选在朴定阳所言“未奉明文”开始。

1888年7月16日,袁世凯向朝鲜外署庄严地发出照会,在照会中袁世凯详细陈述了对于限制朝鲜驻外使节的“三端”议定过程,“三端”传达到朝鲜的经过,国王李熙对“三端”态度,朴定阳出国前对“三端”的认识,并附上所有与此相关的奏折、上谕、朝鲜国王咨文,往来照会,以及朴定阳在美国与驻美公使张荫桓的交谈与朴与袁世凯本人交谈的全部记录。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朴定阳出国前后已完全知晓“三端”,其所谓“未奉明文”完全是“辞托狡展,必由韩廷授意。”袁世凯责令朝鲜政府回答:“该使官究于何月何日奉到外署明文,仰即具复。”

7月0日,朝鲜外署两次照会袁世凯,其大意是;朴使在美言行确有相矛盾之处,至于朴定阳为什么这样做,“本督办诚难悬揣臆对,俟诘明该使,再行详复,实合情理。”在有关朴定阳何时起程的问题上,朝鲜外署使用模棱两可的语言,但又不失其策略性。照会说:至起行日期,或因该使主动辞朝而言,贵总理所报,以其开船为据,致有此不符欤!意思是说,你将朴定阳乘船离开那天,当作了其赴美上任的日期,而朴则将“辞朝”的那天视为赴美启程的日期。正是由于对起程日期的理解不同,才引起了双方歧意的发生。至此,袁大“总理”对“朴定阳事件”的调查问责,再次无果而返。

自从袁世凯1885年11月18日以“总理交涉通商事宜”身份驻朝鲜以来,由于这近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致使袁世凯与国王李熙和闵妃及闵氏集团的关系逐渐产生了裂痕,到了第二次“朝俄密约”事件,两者的关系便开始变得恶化起来,曾一度几乎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尤为此次“朴定阳事件”的发生,李熙和闵妃两人更是被袁世凯搞得寝食难安,恨之入骨。视袁世凯为邪恶的象征。而袁世凯也觉得朝鲜的情势江河日下,叛离之心,日趋严重,补救乏术。本被视为自己雄飞之地的朝鲜,如今形同一块“嚼之无味”之鸡肋。于是,就有了袁世凯三年届满之时,调离回国的想法,他还专门写信将自己的这一想法告诉给保龄叔。袁保龄自然体会侄儿之苦衷,激流勇退未尝不是件好事,并回信告诉侄儿,到时他会在李中堂那里极力周旋,或在北洋海军历练,也是可能的。

当然,这只是袁世凯个人想法,至于到时候会是个什么样情况,一时谁也无法说得准。

可是,竟还有人比袁世凯的“个人想法”更超前更积极的呢?

如前所述,由于袁世凯与闵氏集团的关系和矛盾,几乎到了双方相互敌视的地步,闵氏集团便想借着袁世凯即将三年届满这么机会,将袁世凯弄出朝鲜,永不再见。如果说那年德尼自告奋勇一个人“单独活动”赴天津竭见李鸿章,要求撤回袁世凯算作第一次“倒袁”行动的话,那么这第二次“倒袁”相比第一次可就显得阵容与规格大多了,甚至还有点联纵“组团倒袁”的意思。当然这当中仍少不了那个美国人德尼。

德尼每天除了衙门事务,便是日思夜想地着摸着如何将袁世凯从朝鲜弄出去,有时甚至都想得快要发疯了。当听说袁世凯任期将满,就又开始到国王李熙和闵妃那儿鼓捣起来。由于这些年的长期压抑和惊吓,小李国王一直患有严重的“怯袁”症,他实在是被袁世凯“强X”怕了,尤其有了前年“第一次倒袁”的教训,李熙生怕这次再搞砸了,反而招来袁世凯更加强硬的制裁。但一向软耳根子的小李国王,终归还是架不住德尼的一再煽乎,有所心动。之后又一想象,觉得还是怕怕地,便派人叫来闵妃。小李国王先是说了自己的担心,之后问老婆姐这事该咋办好。岂料闵妃双眉一拧,俩眼一瞪,说:这有嘛好怕,他换届,咱要求换人,没啥不妥吗!李熙担心地说,要是换的那个人还不如袁“总理”顺意呢?闵妃迷了下眼睛,说:“这个吗……兀地,闵妃一下睁大了眼睛,说,有了,叫大清派那个叫马建常的来,那人很能“建言”。说到这儿,闵妃微迷起眼睛,似乎是在怀念当初与马“神父”在一起“说横论纵”的日子。

李熙看闵妃那一付沉醉的样子,小着声音地问:那咱该派谁去天津说说呢?

闵妃猛地睁大两眼,说:“派谁,派……”刚说到这儿,闵妃拿眼盯起了德尼。

德尼一见闵妃盯上了自己,连忙摇手说:不行,不行。德尼有了上回那次惊吓,打死这次也不敢去了。

李熙说:还是让驻天 津的成岐远去吧。

德尼一听没自己什么事了,连忙献言道:“最好再联络些国际势道支持,如俄国人、日本人,最好是我们美国人。”德尼稍稍顿了下又说:我这就去找丹士谟公使,叫他在李鸿章那找点袁世凯岔儿,扰乱下李鸿章的注意力。

闵妃好像一下子也来了劲头,说:好,就这么地。另外,过些天又是本王妃生日了,德尼你到时再给袁世凯弄点好瞧的,杀其威风且又挫其锐气。

当天,德尼就去了美国驻朝使馆,等他将来意说明后,丹士谟说这事政府不一定让搞,我试试看。接着,德尼又马不停蹄地去了俄使韦贝那里游说。韦贝打心眼里就讨厌这种小人,何况还是个美国人,便婉拒了他。弄得德尼灰头土脸,大为尴尬。德尼连连受挫,情绪一落千丈,只好灰不溜秋地回去了。

这天,又是闵妃一年一度的生日,袁世凯应邀出席闵妃寿宴。在内署门内落轿下来后,袁世凯便向着署内走去,到了客厅,宾客之间,相互施礼寒喧。惟有德尼见了袁世凯傲不为礼,且怒目注视。袁世凯这次毫不客气,立刻请内署督办沈舜泽派人将其轰了出去。德尼气哼哼地走出内署,正在有气没处撒时,突然看见袁世凯所乘轿子停在内署院内,便指使人将轿子移到别处,袁世凯的差弁根本不理他这一套,双方发生着争吵。正在客厅坐着喝茶的袁世凯听到外面有吵闹声,忽地起身来到门外,只见德尼正呵斥自己的差弁,坚持要差弁将轿子移走。袁世凯见此情形,怒不可遏,大声吼道:有谁敢将轿子挪动半寸,你们立刻将他给我扔到门外去!

德尼见对方人多势众,狠狠剜了袁世凯一眼,愤而离去。

10月1日,朝鲜国王李熙拟了一个咨文,一式两份,命驻天津的成岐运分别呈递总理衙门和北洋大臣,咨文是:

窃小国深荷皇帝抚字之恩,贵王大臣周旋之德,历年感忧,非意能宣。总理驻扎朝鲜通商事宜三品衔升用道袁世凯,驻东祭酒(即久),终难相济。已将任满三年,亟望贵王大臣,顾念东事紧要,商令北洋大臣,必择安详公平之员,更奏派替任前来,以维时局。在贵王大臣始终之惠,必能量察非得已之情。

成岐运在呈递北洋大臣咨文时,还不忘闵妃所嘱,推荐马建常一把。

总理衙门认为袁世凯在朝鲜是有功的,驳回了国王李熙的咨文;李鸿章则告诉成岐运,早有致函贵国王,要求撤换德尼,这个人心地阴暗与袁世凯矛盾很深。今不见撤德尼而撤袁守,是何用意?至于你们所推荐那个“安详公平之员”马建常,这会儿不知跑去哪儿“建言”去了。

第二次精心蓄谋策划的“倒袁”活动,就这样地被清政府总理衙门和李鸿章给轻轻抚灭了。

但这些袁世凯当时是毫不知情的,他在上个月6日,还在发电报禀告李鸿章,说朝鲜政府已委派金思辙为驻美使馆参赞,启程前往美国,“闻金至美即调朴定阳回任。”

李鸿章于10月1日电令袁世凯,“照章应计期函询。朴如何详复。”

袁世凯接到李鸿章的回电,即向新任朝鲜外署督办赵秉稷发出照会诘问。

赵秉稷复照说:该使非久将回任,拟面询事实,彻底查究,仍将缕细情形详复贵总理。

11月1日,袁世凯复照朝鲜外署:贵函所开美使朴定阳匪久回国一语,未识该使已否由美启行,约计何时可抵韩境。尚望明白详复,至为祷盼。

这次朝鲜外署接照后,并没有立即回复,似有拖延之意。袁世凯于11月6日再次照会朝鲜外署督办赵秉稷催问:祈将该使朴定阳已否由美启行,约计何时抵韩境,明白详复各节,至今未见示复,殊为盼切。

到了11月9日,朝鲜外署的复照这才跚跚而来,称:查问据美朴使来信,闻身有病,将匪久回国而已。其已否启行,何此抵境,姑未可的对。如有确报,当即仰布,尚祈涵亮。

对于朝鲜外署复照,袁世凯极为不满,11月10当即照会赵秉稷,对其11月9日复照内容进行了全面驳斥,认为作为一国驻外公使,绝无不经请示未经批准,仅籍口有病便擅自回任的道理。这是多么简单的外交常识啊。朴定阳的归国日期难以确定尚有可原,难道朴定阳何时从美国启程的日期也不能确定吗?以下为照会全文:

敬启者:本月初六日接贵督办复函内开:驻美朴使行期,启行姑未可的对等因,准此。查该使朴定阳有全权使任,而贵督办统交涉之大权;如该使行止不先请示,而贵督办亦不与闻犹得谓之统署乎;且该使受朝鲜重任,惟贵统署之命是听;而如不等命令而自为行亦得谓之朝鲜使臣乎?本总理将谓必是理。查贵函有云:据朴使来信闻将有病将匪久回国等语。果有此信。必贵统署亦允其即回,确实可据,始可以此复告本总理:岂有仅据该使自称将回,贵统署未加允否,遽而轻信,即以此复告本总理耶?况电报咫瞬息万里,该使启行与否,理应随时电达,即贵督办既准本总理郑重函询,亦不难随时电查;而贵督办来函委为何时抵境未可的对,犹可说也;已否启行未可的对,实未免依违之词,非本总理之所愿闻。总之,为国之道非信不立,以此论交尚此不可,况用于中韩往来要公乎?本总理深为贵督办惜之。惟望贵督办将该使已否启行一节从实详复,实为玉盼。

照文言词,一针见血,咄咄逼人,令对方即难招架,亦无力反抗。

朝鲜内外两署自知无可置辨,只好禀请国王李熙下令将朴定阳立即从美国召回。国王李熙亦感词语术穷,非含糊推诿所能了事,同意电招朴定阳从速回国。同时令内外两署前往汉城公署拜见袁世凯,请求宽恕,撤回照会。

11月1日,朝鲜议政府领议政沈舜泽、外署督办赵秉稷分别照会袁世凯:驻美使臣朴定阳来信,该使病甚,恳求回国。昨已发电,允其速回,谅当不日由美国启行,来月内可抵敞境也。

从照会内容可以看出,朝鲜内外两署是多么虚伪与狡猾,一个“谅当不日由美启行”作为搪塞敷衍,就是不肯回答袁世凯几已催问的朴使归国日期。事实上此时已距朴定阳由美启程日期只有6天,朴定阳不可能不向朝鲜外办报告其确切启程日期的,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们还在一路撒谎,一再拖延。

因为后据清国驻美公使张荫桓奏报;朴定阳于1888年11月19日离开美国,启程回国,书记官李夏荣代行馆务,随员姜进熙协办。而朴定阳呢,为了瞒过张荫桓,竟然连向清国驻美使馆拜辞一下都没有。

此后,袁“大总理”便陷入了苦苦的一场等待。但袁世凯仍却抱定着一个主意,朴定阳不回国,其“违章”案就不能了结,此案不结,则清政府绝不会批准朝鲜再外派使节。别忘了那个“五国使”赵臣熙,此时已在香港窝了好几个月了。清政府一日不批准,他就一日不敢挪步出使。看谁能拖到最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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