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个支队队长,清一色披着白底镶红边的长袍,大大的兜帽盖住了他们大半边脸。
圆桌上肃穆无比,每个人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瓦达姗姗来迟,懒散的坐在王座左手边的那个空座上。阿巴斯王朝以左为尊,这个位置,最为接近国王。
瓦达就这么大刺的坐上去,却没有人发表不同意见。比起在场诸位这般正襟危坐,他的坐姿,就显得有点吊里啷当,歪三斜扭。尽管他自己感觉坐姿还蛮正经的。
国王最后一个进场,今日,他以一身轻甲出席。头盔上也带有覆面甲,露在外面的只有杀气腾腾的双眼。
瓦达打了个哈欠,把手撑在桌子上,托着腮,戏谑的看着国王走进来。
真是的,这个会议可真有意思?算上国王,共有十四人参与这场会议。然而却没有一个露脸的。
这还有什么意思?国王发个密令,岂不更方便?
瓦达又打了个哈欠,然后,他咂了咂嘴。喉咙有点痒,他又想喝酒了。
“诸位爱卿,都到了?”国王端坐在御座上,手轻轻放在圆桌边缘。
众人一齐起身,左手握半拳,手心朝着胸口,肃容立定。这个动作,意味着向我主献上绝对的忠诚和狮心般炽烈的勇气。
瓦达也做了个这个动作,不过并没有那么走心。
他觉得自己如果和国王一起遇到危险,肯定会把国王竖起来当挡箭牌的。忠诚与勇气他都没有,做这个动作。他这种人,做这种动作,实在是有辱先贤。
国王两手虚按,众人一齐坐下,动作整齐划一,似是一体。当然,这句话也是刨除了瓦达这个唯一不和谐的因素而讲的。
“今天,召集诸位爱卿,只为一事。”国王眯缝起双眼:“清扫。”
果真是为这个,又有活儿干喽,瓦达在心里抱怨了一句,趴在桌子上。
“十二城区,大范围清扫。目标是所有潜伏在城区里的掏荒者。”
“不考虑大厦倾覆的预言?”瓦达冷不丁说了那么一句,国王抿了抿嘴唇,覆面甲下,他露出了陷入挣扎中的神情。
所谓的大厦倾覆是指王朝最后一个先知在临死前,说下的预言:明日的太阳,会在蛇窟前升起。蛇王的子民,将要死绝之时,蛇王会愤怒的吞下皓日。大地,将重归黑暗。此之谓,大厦倾覆。
皇室的图腾乃是太阳,而掏荒者阵营信奉的却是毒蛇。
这则预言不难理解,皇室如果将掏荒者逼得太紧,那么掏荒者之中,将会产生一个领袖,推翻王朝的统治。
这也是国王这么多年,明明有这个实力,却没有将掏荒者赶尽杀绝的原因。国王畏惧那个预言中的蛇王。
“不必考虑,但是以城墙为界。只要他们逃出城墙,就不必再追。”国王重重开口。
“那么,是震慑,还是暗中清扫?”瓦达又问道。
“暗中清扫。”国王道。
“懂了,什么时候开始?”
“即刻。”国王说的斩钉截铁。
侃儿米侍官领到一个花园里,整个花园空荡荡的,就她一个人。
侍官鞠了一躬,从花园退走。侃儿米立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她在这花园里等了会儿,忽然听到了一阵欢笑声。
侃儿米扭头望去,花园的门,被人悄悄推开一条缝。她皱起眉头,神情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戒备。
“唉?竟然有人在这儿。”
是那个少女,她怎么会在这儿?
那少女鬼鬼祟祟的走了进来,侃儿米下意识把手按在剑柄上。
这剑礼仪作用大于实战作用,更加强力的武器她都没带来。但是现在聊胜于无,看这少女走起路来,步伐并不扎实,应该不是什么练家子。手里这把礼仪用剑,应该能够应付。
“我叫奴奴,你叫什么名字。”
侃儿米还是没能放松警惕。
“你以为我是坏人吗?”奴奴笑了,坐在椅子上。拿起桌子上果盘里的一个果子,抛到空中又接住。“悄悄告诉你,我爸爸是国王哦。”
国王?
侃儿米大吃一惊,这样说来,她就是公主了。早就听说,国王有个女儿生的奇丑无比,今日一见,侃儿米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真的是公主?”
“不是公主的话,你觉得,我能在禁宫里活多久?”
“确实。”
“你怎么在这儿?”奴奴问道。
“是一个侍官把我领来的,我也不知道要我做什么。”侃儿米这才想起,站在自己面前的可是公主,她赶忙躬身行礼。
“那他应该是打算给我找个玩伴。”奴奴蹲在侃儿米面前,“你不觉得我丑吗?”
“丑。”侃儿米老实回答。
“陪我玩,你感到恶心吗?”
侃儿米摇了摇头。
“为什么?”奴奴问道。
“皮囊有美丑之分,精神也有优劣之分。”侃儿米笑了笑说道:“皮囊与精神,到底该那个最重要?”
“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奴奴将侃儿米扶起来,“你怎么觉得?”
“我只是个傀儡,我的想法,没那么重要。”
“还头一次听人这么说自己。”奴奴托着腮,歪着头,看着侃儿米:“说给我听听。”
“不太想说。”侃儿米低下头。
奴奴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那么,我命令你说出来。”
“你这是犯规的,公主。”侃儿米无奈的苦笑。
“我爸爸教我的,手里有权力,一定要利用上。”
“所以,我现在如果不说的话,就是抗旨不遵。”
“后果很严重,会被砍头的。”奴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看来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侃儿米深吸一口气:“从小,我都被家族以最严苛的要求培养出来的,我常常迷茫,父爱母爱实际意义是什么。”
“要加个特指,千万个父母,就有千万种父爱母爱。有些还是坏的,把孩子毁得彻彻底底,还要拿着为了孩子好的遮羞布,挡住自己的罪恶。”
“你说的对啊。”侃儿米叹息道:“在我看来,我的父母,更像是一种工具。家族本来是个死物,可我觉得,唯独它是活着的。它掌控了我们,靠着吸食我们的血液,发展壮大。我将来也会成为一个工具,我抗拒不了。这是我的归宿。”
“所以你说,其实,你是个傀儡吗?”奴奴摇了摇头:“其实,在你来之前,我还是很羡慕你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