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没有卖,徐有业住在里面清静方便读书,听说明年朝廷会开恩科,所以他这是在加紧温习,纪府人多口杂总是吵闹所以他才一个人独具老屋之中。霜降跟着弟弟先到了老屋去看看,这个地方对霜降来说实在是太久远的记忆了。
小院还是那个样子,一切都不曾有变化,墙角依旧是瓜藤爬墙、晾衣杆上的竹子早已不是她亲手砍下来的那一根了,唯独院中的那株杏树是霜降六岁生辰的时候栽种下来的,那时候她期盼着年年生辰都能有酸甜可口的杏子吃,可是这杏果她一个也没吃过。
看着这熟悉的环境霜降忍不住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这二十年她是怎么过来的,猛然回首一切都在岁月的无声中消散殆尽,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傻傻的小姑娘,内心的沧桑有多少不足以对他人所讲的。
徐有业小心的看着霜降的侧面,竟发现姐姐蓦然落泪,吓得他赶紧送上干净的手巾,"姐姐莫哭,到家了一切都会好的。往后姐姐安心在这里住着,有弟弟在一定好好照顾你,将来弟弟考上了举人,有的是锦衣玉食的伺候姐姐。"
徐有业大气的给霜降宽心,霜降感动赶紧拭去泪水,"好啊,能享弟弟的福姐姐高兴都还不及呢。爹娘和妹妹呢?我们去纪府看他们好不好?"
"姐姐莫急!嗯、嗯,有些事我、我想和姐姐说说。"看见徐有业局促的样子霜降迟疑了一会,徐有业这才抬起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姐姐实不相瞒,爹从不让我和妹妹知道还有一个姐姐的存在,我也是听娘悄悄和我说起的。至于为什么不让我和妹妹知道,其中原因我不是清楚,可是爹好面子的紧,若是他知道姐姐孑然一身的回来定是不会给个好脸色看的。姐姐,我这存有不少的银子,给爹买点东西去吧,免得他..."
是这样,霜降苦笑摇头,她爹这势力的样子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也是当初他不也是为了要纪家的几个钱才送她去纪府做了小丫鬟,可是没想到纪家李代桃僵让她顶了大小姐的名儿进宫当宫女,这么多年了他可能以为她已经死了,现在这么突然的回来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她这个二十年未见的女儿。
霜降把银子往徐有业的面前一推,摇头拒绝,"我不能要你的钱,放心好了。爹娘那边我会办好,怎么说我二十年未尽到做女儿的孝道为他们置办礼物是应该的,我已有了准备待会便去拿来。"这是霜降逃离荣阳后第一个想来的地方,想来看看就别的父母,毕竟这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而她也要在这里等擎苍,这里是她和擎苍约定的地方。
让徐有业想不到的是霜降出手之阔绰超出了他的想象,看着焕然一新的姐姐,他突然有种和她天渊之别的感觉,烟霞色的罗裙他不是没见到过其他人穿过,可别人怎么穿都穿不出她姐姐这般清丽脱俗、娴雅高贵的气韵,一举手一投足间散发的是高人一等的气势,就连阅人无数的珍宝斋老板也对眼前这个女子毕恭毕敬。
"姑娘,您看这尊碧玉菩萨像如何?"珍宝斋老板捧着一尊通体碧玉的菩萨像过来,霜降喝着茶眉角淡淡一扫,并没有直接说话,把茶品了一小口才缓缓的说道:"这南华叶还不错,下次可别用次货来待客啊老板。嗯,我看看这玉像啊,刀工马马虎虎,可就是稍欠韵味,菩萨宝相庄严的神情有三笔没雕刻好,玉质嘛不像是贺州玉,倒有些想马前玉,啧啧啧!老板,莫要欺我不识货哟。钱我不在乎关键是东西要好,莫不是欺我不识货吧?"
"不敢、不敢。"一番不咸不淡的话让珍宝斋老板听得一头大汗,他知道这是遇到行家了,不敢再多言急忙从内堂中取来一个红色锦盒,小心翼翼的打开让霜降过目,霜降还是随便扫了一眼这回算是满意的点头微笑,"嗯,这尊还不错,虽然比不上内造访,但也算看得过去,行就要这尊了,连同刚才挑的一起。"
"姐姐?这会不会太多了?"徐有业今天受的惊吓可不少,他眼见着霜降买了一家又一家的,银子如流水般的花出去而她却一点都没有收手的意思,姐姐到底有多少让他吃惊的。霜降安慰的拍拍他,"一点心意而已,不会多的。对了,你帮我去盯着他们不要摔了啊,我在这里歇歇。"
让这个胆小的弟弟去做点事免得在她耳边又多话,徐有业听话的跟着老板进去监工,霜降百无聊赖的坐在这里闲看,不多时店里的小厮迎进来一位年轻公子,霜降只是随便抬眼瞅了瞅并没有太在意,而那个年轻男子也没有多话进来来到柜前和小厮说话,霜降这边想起给妹妹的礼物里只是一对玉镯子好像是少了点,便开口叫来小厮要一些姑娘们戴的簪子来挑选,可跳来跳去都没有中意的,霜降难免不悦:"样式陈旧、也不鲜亮,珍珠这么小,碧玉杂质太多,哼!这些不好,换一批来!"
男子一听蹙眉的低声问了旁边的人,小厮可怜兮兮的捧着盘子不动弹,霜降斜眼一瞄口气冷了三分,"怎么?是没货了还是不待客?你怎么做买卖的?"男子听到霜降口气里的不悦,立刻过来,"姑娘,在下是珍宝斋的老板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我要买簪子,你们的东西不好,换好的来。不是说珍宝斋的东西是苏城最好的,怎么就拿出这点破铜烂铁。"男子不满霜降这么贬低他的店,面上仍旧微笑的对待既然娇客不满意,他就有必要拿出点真材实料出来,"让姑娘见笑了,来啊,换新的那批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