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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父子生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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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庭了?”冒顿心下一惊,他忙看向兵士说道:“他去哪了?”

兵士忙道:“在下不清楚。”

冒顿苍老的额头上不知为何渗出了滴滴的汗水来,他沉思片刻,猛地抬起头一指帐外说道:“快!去把王庭将军乌杜尔给我找来!快去!”

兵士忙转身快步出帐,不多时,便见王庭老将军乌杜尔大步走进帐中,他见冒顿竟从病榻上走了下来,正站在帐中来回踱步,不由大惊,慌忙走上前来:“大单于,您怎么不在榻上静心养病?”说着,乌杜尔便要上前扶冒顿回榻上。冒顿忙一摆手道:“再在病榻上躺一会,只怕外面变了天也不知道。”

乌杜尔并没听明白,他看向冒顿说道:“大单于何意?外面晴空万里,并未变天啊。”

冒顿看向乌杜尔道:“乌杜尔,你是个老牧人了,难道这暴风雪来之前都是平静的,你不知道么?”

“暴风雪?”乌杜尔不知道今日的冒顿为什么感觉和往日不太一样。冒顿开口问道:“稽粥去哪了?”

乌杜尔忙道:“稽粥殿下今天一早便将骑军带至庭外操练去了。”

“庭外操练?”冒顿的心中愈发疑惑起来:“庭内不够他操练的么?”

乌杜尔忙答道:“稽粥殿下觉得王庭外草原辽阔,更适合训练骑军。”

冒顿闻听此言,低头沉吟起来,口中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偌大的王庭还不够这头小狼施展拳脚的?”

乌杜尔领会到了冒顿的意思,他在冒顿还是王子时便跟随在冒顿身边任骑军护卫,一路跟随他走到了今天。自当初醍醐羊被刘敬刀劈于祭天台后,乌杜尔自然便成了冒顿身边为数不多的亲信。冒顿对这位老部下也是极为信任,故而才敢把王庭将军这一要职交在乌杜尔的手中。乌杜尔也果然没有辜负冒顿的信任,在职期间,对冒顿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几年前醍醐破汉与老贵胄们相约兵谏单于庭,还多亏了乌杜尔,王子稽粥才能一举将他们夺位的阴谋粉碎。

眼看冒顿心事重重,乌杜尔迈步上前说道:“大单于的家事,属下本不该多言,可属下还是想说句不当说的话。”

冒顿坐回榻上,抬头看向乌杜尔道:“老伙计啊,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当说的?你大可直言,但说无妨。”

乌杜尔低头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大单于已病了将近半年的时间了,这半年间草原上的内务,军务,大单于都交给稽粥殿下去掌管。稽粥殿下的权势大了,难免就会有一些风言风语,这都是别有用心者所为,大单于不要轻易相信啊。”

冒顿低沉着头道:“这说到底,他是我自己的儿子,我又怎会疑心他......我只是怕这头小狼太想长大了,等不及老狼死便要当头狼。”冒顿抬起头,眼神之中充满了怀疑,他看向乌杜尔道:“你觉得稽粥他会么?”还不待乌杜尔说话,冒顿又呆呆的望着帐外,口中说道:“他像我,练兵之法,心中抱负,为人处世,都像我,可我年轻的时候干的事,他会不会......”

“大单于。”乌杜尔忙开口说道:“诬陷,这必然是诬陷!这些谗言都是谁进的?是不是那个谷蠡王挛鞮木?”乌杜尔转身迈步出帐,再次确认帐外无人后,又忙迈步走至冒顿的面前低声说道:“大单于,那挛鞮木的父亲当年伙同醍醐破汉一同作乱,在这王庭之外被稽粥殿下以鸣镝当场射杀。这挛鞮木继承了他父亲的爵位之后早就对稽粥殿下怀恨在心,他屡次向大单于进言,就是想离间大单于父子二人,到时父子相攻,他好从中牟利。”

冒顿还什么都没有说呢,乌杜尔却是如此心急的在自己面前为稽粥辩驳,这让冒顿不由心中更多了一丝疑虑。冒顿抬头看着乌杜尔,那眼神之中分明带着一丝杀气,乌杜尔慌忙将头低了下去。

又是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了冒顿的心尖,他早听闻稽粥四处结交草原贵胄,威望极高,难道自己最亲信的王庭将军乌杜尔也成了稽粥**的人了么?

大帐之中突然静了下来,冒顿紧锁着眉头盯着面前站立的乌杜尔,乌杜尔自知方才失言,只好将头深深的低垂了下去。就在此时,只见一名军士迈步走进大帐跪下禀道:“报告大单于,谷蠡王挛鞮木求见。”

“大单于......”乌杜尔正要开口,冒顿一伸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后,看向那名军士道:“唤他进来。”

“是!”军士退出去后,冒顿看向乌杜尔道:“乌杜尔,你先回避一下吧。”乌杜尔还想说什么,可他已看出来了,如今冒顿的病越来越重,心中也是越来越多疑了,此时他若再多说几句,非但无法替稽粥辩白,反而会增加冒顿的怀疑,会让冒顿觉得稽粥已将他架空了。因此,乌杜尔只好低声答了句“是”后,迈步向帐外走去,只好撞见掀帐入内的挛鞮木,二人对视了一眼后,乌杜尔大步走出了王帐。

挛鞮木看向冒顿说道:“大单于,您的病可见好了么?”

“还是老样子。”冒顿看向挛鞮木道:“坐吧。”

挛鞮木走至冒顿面前低声说道:“大单于,属下有重大消息要亲禀大单于。”

“哦?什么重大消息?”冒顿向挛鞮木一招手,示意他可近前来说。挛鞮木忙走近冒顿低声说道:“前日夜间,我谷蠡部抓获了一支汉朝商队,商队头领向我亮明了身份,原来他们不是普通商人,而是汉国济北王刘兴居派来的密使,是有要事要和我们匈奴商量的。”

“济北王刘兴居......”冒顿并没有听说过这个汉藩王的名号,但此事与汉朝有关,还是一下勾起了冒顿的兴趣,他看向挛鞮木道:“这个刘兴居是什么人?他派密使前来想干什么?”

挛鞮木低声说道:“这个刘兴居就是死去齐王刘襄的弟弟。现在汉朝内部,皇帝和藩王之间的关系日益紧张,那个新天子刘恒将齐国的土地一分为三,刘襄气的是吐血而亡啊,这个刘兴居想为他的兄长报仇。”

“又是内部不和?”冒顿冷笑了一声,抬起头说道:“当年刘邦还活着的时候,他大肆诛杀异姓藩王,那个代郡的陈豨,淮南的英布不都是因为不甘心就这样成了刘邦刀下待宰的羔羊而找我们合作,共同起事的么?”冒顿笑了笑接着说道:“还有那个燕王卢绾,胆小如鼠,吓得直接从燕国跑到了草原上。”冒顿轻叹了一口气道:“汉人啊,国土辽阔,人口众多,可就是喜欢内斗!”

挛鞮木也笑了笑道:“汉人们不就是这样?这外战急不得,内战拖不得,阴谋诡计,政治权谋,这一套他们再熟知不过了。”

冒顿看向挛鞮木道:“这个刘兴居又是想干什么?需要找我们帮忙?”

挛鞮木开口说道:“刘兴居欲联合不服刘恒统治的藩王们一同起事,也希望我匈奴出兵相助,待到事成之后,他愿将燕代两国划入匈奴版图。”

“好大一块羊肉啊。”冒顿冷笑了一声,他已是年过半百的匈奴王了,半辈子的时间都在和汉朝打交道,面对汉人的这套说辞,他听的再明白不过了,他笑着说道:“将燕代两国划入匈奴境内?他刘兴居在汉廷贵胄中算老几?他说话管用么?不会又是先给我们画了张大饼来欺骗匈奴吧?”

挛鞮木笑了笑,看向冒顿道:“大单于,您不能这样想啊。在下听闻那刘恒登基以来,年轻气盛,意欲强国,到时这弱汉变成了强汉,大单于该是不希望看到吧?”

这句话冒顿觉得十分的耳熟,当年王信临终之时不就是这样劝谏自己的么。冒顿点了点头道:“匈奴需要的是弱汉,不是强汉,没错,你接着说。”

挛鞮木忙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在下以为,此番我匈奴当出兵相助。一来,匈奴一旦出兵,那些藩王们的胆气便会壮上三分,到时狼烟四起,那刘恒还有心思去强国么?不亡国便已属万幸了。二来,这刘恒刚刚继位,直到现在还没有送来公主与财物,此等气焰决不能长,匈奴该借此机会给这个年青的皇帝一个下马威,让他畏惧匈奴,不敢不纳贡。至于这三来么......”挛鞮木看向冒顿笑道:“若是这刘兴居不是个废物,真的将刘恒赶下了皇位,到时汉国的藩王们必然又会为争夺帝位而大打出手,自相残杀,到了那个时候,岂止是燕代两地划入匈奴境内,整个汉国也是唾手可得啊。”

一番话确有道理,冒顿不由缓缓点了点头。

“故而......”挛鞮木忙继续说道:“此番出兵与刘兴居联合,有百利而无一害,请大单于定夺。”

“这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冒顿心中忽然有顾虑起来,他口中默默说道:“只可惜我的身体越发不如从前,否则我必然亲自领军再入汉地一游。”

挛鞮木低下头沉思片刻,抬起头道:“大单于,在下想举荐一人。”

“谁?”

“稽粥殿下。”

“稽粥?”冒顿的眉头立刻紧紧锁在了一起,他看向挛鞮木道:“让他领兵?你是何意?”

挛鞮木忙道:“自大单于半年前将草原大小事务皆交于稽粥殿下后,草原之上便风言风语不断,有的人说稽粥殿下拥兵自重,有的人说稽粥殿下结交大小贵胄,培植自己的亲信,还有人说......”挛鞮木看到冒顿的脸色阴沉的极为难看,忙低下头道:“哎,这些流言所说实在难听,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还有人说......”冒顿脸色阴沉的吓人,然他的语气却仍是极为平淡:“说他欲架空本单于,而后弑父夺位。”

挛鞮木闻听此言,慌忙跪下不住的说道:“大单于恕罪,大单于恕罪啊,这些流言不知是从何处而起,确不是小人的意思啊。”

“我也没说这是你的意思啊。”冒顿低头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挛鞮木道:“挛鞮木,你父亲当年可是死在了稽粥的箭下,如今这么多风言风语直指稽粥,你就不想说些什么?”

“回大单于。”挛鞮木仍是不敢抬头:“我的父王当年是贪婪性起,和那个醍醐破汉一起做下了天理难容的勾当,被稽粥殿下射杀也是理所应当,我虽是他的儿子,却丝毫不为他叫屈,他谋逆作乱,本是该杀的。”

“说的好啊。”冒顿的语气仍是那样的平淡和冰冷:“本单于希望你的心中的确是如此想。”

挛鞮木忙低垂着头道:“挛鞮木的性命都是大单于所给,在大单于面前,挛鞮木不敢有一句假话。”

“你起来吧。”冒顿说了一声。

待挛鞮木站起身后,冒顿才回到了刚刚的话题:“你为何要举荐稽粥领兵?”

“大单于,在下是这样想的。”挛鞮木镇定精神后,开口说道:“此番令稽粥殿下领兵出征,一来,可以此一看其对大单于到底是否忠心,他若早有歹心,此番独自领军,他必有所举动,大单于可先察觉,也可先发制人。这二来么,若是稽粥殿下对大单于确是忠心可鉴,那大单于何不就将此天大的功勋交给稽粥殿下去建,待稽粥殿下功成归来之后,风言风语自然断绝。”

冒顿听罢,沉思了一会,才缓缓点了点头道:“你说的确有道理,可待我斟酌之后,再行定夺。”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挛鞮木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取出一张竹简交于冒顿说道:“大单于,这是济北王刘兴居所发的书信,上面还有济北王的王印。”

“好。”冒顿接过书信,看过之后点了点头道:“挛鞮木,此番你报信有功,从谷蠡部奔驰而来,一路上累坏了吧?你先下去休息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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