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到石洞附近,有惊无险。洞口处已经被大量的碎石与茂盛的爬山藤所覆盖,若是不仔细去看,定是看不出来的。
墨肆未急着唤众人前去搬石头,而是抛砖引玉般的扔了几个石块过去,试探了下是否有暗器。果不其然,几枚石头落下,地面上已经横七竖八的插了十余枚飞镖。
头顶,一只浑身羽毛尽是黑色的乌鸦飞过,还甚是凄厉的叫了两声。绿如蓝一抬手,乌鸦缓缓地飞下来,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她取出乌鸦脚腕儿上绑着的竹筒之中的纸条,看了一眼,便将纸条团成了一个团儿扔到了山崖之下。莫云澜望了眼还停在她肩上的乌鸦,笑道:“你这送信的宠物倒是别致,也不怕被人当做不祥之鸟给打下来?”
绿如蓝挑眉一笑:“这你便不懂了,信鸽在天上的目标太大,而且消息很容易被人拦截。老挝这东西,被人视作不祥,便也没人愿意主动去招惹。说来你也许不信,自从我的春来阁重要信件改成了用老挝传递,消息便再也没出过问题。”
莫云澜点了点头,反其道而行之这句话,看来不只是在折剑山庄的地界内适用,在别处也一样适用啊。
绿如蓝手臂振放走了那只老挝,琅琊目送着那只墨色羽翼的生物消失在天幕之中,这才走到她的身边道:“怎么样?”
她唇角一勾,点头道:“没问题。”
多年来,三人相知相惜,倒也没有什么不得说的悄悄话。这一次他二人故意避着他说话,墨肆便也未去问,
石洞处碎石颇多,石缝之处长出的韧草高的也已经有了半人高。墨肆当先上前,伸手去抬地上的碎石。
“师傅,我来帮你。”月衍走了过来,双手在裙子上抹了一把,选了一块人头大的石头便要往起搬,直憋得自己整张脸都变成了大红色也未将那石头搬起。
墨肆摇摇头,走过去将那块石头搬起放到一边,对她道:“挑小的搬。”
“哦。”月衍抿着唇点了点头,转身选了个拳头大小的石块。刚要丢到崖下,再一次的被墨肆格住了手。
他摇了摇头,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那块石头,远远地仍向了几人刚走过来的那一处悬崖。石块落下,顿时是一阵飞镖雨洒下。
月衍惊魂未定的指了指崖下,不由自主的向墨肆的方向靠了靠,惊讶道:“那些飞镖……究竟是怎么设置的,这样都能触发?”
“我想,设置飞镖的人一定也想到了,若是有人挖掘这个石洞,一定会将无用的碎石丢到崖下。而丢石头的人此时正弯腰取石,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的。”
“这……”月衍欲言又止。
墨肆拍了拍她的手道:“小心些。”
琅琊三人此时也过来帮忙搬石头,取出来的石块小心翼翼的摞放到一边,距离悬崖进的还走远了几步放在远处。不知这碎石中有没有埋什么危险的东西,现在场中只有二女的武功不济。墨肆有些担心,没过一会儿便叫二女下去休息了。
碎石之中,时而能寻出几片已经腐烂的衣角。墨肆也未在意,只是继续向下翻找着。没过一会儿,碎石之下,一截断剑的刃口显露出来。
“小心一些,此处有断剑。”墨肆小心清理着碎石,将那断剑取出来刚要放在一边,瞳孔却蓦地一缩。
手中的断剑只剩下小半截的剑柄,而长剑的尾端,一枚折剑山庄的徽印烙印在上方,剑尖下无血。
昔年,曾有一人执着长剑,一招一式的教他比划着那些晦涩难懂的剑势,从未说过一字劳累,也未说过一字埋怨。
昔年,在他还小小的,不会武功的时候,他总是愿意爬到高高的树上,却又下不来。那时候,他会带着哭腔唤他,然后他便会像临世的神仙一样来到他的身边,解救他于危难之中。
昔年,他认真的教授每一个弟子武艺,他不愿习武,便站在一边看着。只是那时,说自己不羡慕是假的。
父亲这两个字啊,他有八年不曾唤出口了?
这世间,父亲和母亲就像是遮挡在死亡之海上的一块屏风,他们若在,他便还年轻。只是那一年,那个疼爱了他一世的人就这样溘然长逝……
原来死亡之海,离他这样近。
墨肆捧着那断剑,思绪蓦地飘了好远好远。多少年前院中饮茶的父亲,在厨房中熬着排骨汤的母亲,临窗替他补衣裳的阿姐。
这样好的年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回不来了呢?
明明错的只有他自己,可为什么,到最后活下来的也只有他自己?
墨肆并未哭泣,他双眼血红,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的挖那些碎石。陈旧生了锈的铁链绵延到那石洞之中,纵使知道那里面不会是他心心念念的人,他依旧想进去看一眼。
“师傅,师傅你别急。”墨肆赶紧扑到他的身边,抓住他不住挖石的,已经被擦破了的手指。她浅浅皱眉,满眼的心疼:“师傅,我们都在帮你,你不要着急。”
墨肆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碎石一块块的被清理,就算是半人高的大石,也被他几人合力挪开。一人见圆的石洞像是巨兽所张开的血盆大口,等待着吞噬将要扑进来的人儿。
或许是近乡情更怯,待到真的清理出一条路来,他却不敢往里走了。月衍点燃一支蜡烛,站到他的身边牵着他的手道:“师傅,我陪你一起进去,好不好?”
“我想自己进去。”墨肆摇了摇头,伸手去接她手中的蜡烛。
月衍并未拒绝,将蜡烛让给他却还是道:“师傅,我们是夫妻吗,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洞中不知有怎样的危险,我会担心你的。”
经历了折剑山庄下那纵横交错的隧道,又有几人会不怕呢?墨肆将她揽入怀中狠狠地抱了一下,轻声道:“好,我们一起进去。”
抱着他腰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月衍声音轻轻地道:“师傅,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