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华回到客栈,郁郁寡欢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期间,莫雨山也没有再来找过他。几周后的某一天,莫晴山却找上门来。
这个时候,尉迟华已经能够清除地辨别这姐妹二人的身份,她们虽然拥有极其相似的外貌,但是那一颦一笑,神态细微之处,则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当莫晴山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她不是自己心尖上的她。
尉迟华倦懒地半躺在座椅上,淡淡地问:“你来做什么?”
“你以为我想来?”对方瞥了他一眼,哼道,“还不是莫雨山求我代她来走一趟。”
“雨山…”听到她的名字,尉迟华蓦然坐起来,“她怎么样了?”
“她要嫁人了,叫你别再念着她了。”莫晴山翻了个白眼,“这林家的大少爷年纪轻轻的就官拜九卿,怪不得我姐选他不选你。”
她扔给尉迟华一封信,无所谓地说:“喏,你自己看吧。”
尉迟华颤抖着双手打开信封,纸上字体娟秀方正,果然是莫雨山的字迹,可是他将里面的内容细细读来,满眼只见“父命难违”、“与君绝别”等句,尉迟华只觉得一个字都不愿再多看。
他把那封信掷到一边,大声吼道:“雨山怎么能这样待我!”
莫晴山道:“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这些话都只是说说而已的,难不成真的要学那焦仲卿与刘兰芝去寻死觅活么?”
尉迟华无力地坐下来,微微摇了摇头:“你是不会懂的。”
莫晴山看着他,忽然放轻了语调,说:“如果让我遇到自己心爱的人,才不会像姐姐这样,毫无抵抗地就屈服于爹的威怒之下。只要是我喜欢上的,无论怎样我也不会放手。”
尉迟华问道:“那你会怎么做?”
“我会把他变成一棵树,永远种在家门前,这样每天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他了。”
尉迟华听罢,苦笑了一声,只当她所说的都是孩子话。
他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深知,他和莫雨山之间,再也没有未来可言了。
过了几天,长安城内果然传出一桩盛事,太仓令莫老爷与长安名门林氏结成姻家了。见过的人都称,莫家的长女和已身居太常掌故的林家嫡长子也算得上郎才女貌。据说他们成亲的那天,光是喜娘就请了三十来个,嫣红的花瓣洒遍了整个长安城的街道。十六人抬的红绒大软轿子摇摇晃晃地从林家抬到了莫家,接了妆扮得像天仙一般的新嫁娘,又摇摇晃晃地从莫家抬回到林家。那场面,说有多壮观,就有多壮观。
而彼时,尉迟华正带着他的商队,走在返回于阗的路上。
这一转身,就是五年光景,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在这五年的时间里,尉迟华的双亲先后辞世,他忙着打理父母的后事,忙着照看家中的生意,忙着研制新香料,忙得焦头烂额,完全没有了自己的生活。
五年以来,尉迟华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就连到了梦里也是在忙忙碌碌的,仿佛身后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催促着。他觉得自己像是个被绑在石磨上的孤魂野鬼,只要石磨存在一日,他就得推着磨盘,一步一步的在原地绕圈子。
每逢夜深人静的时候,尉迟华才敢偶尔回想起长安的那一场雨,那一个人。他觉得无比疲倦,只有记忆中那一点点的绿色的衣角,是他唯一的慰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