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颜想通了,既然结局已经注定,不如分得彻底,藕断丝连不是她的做派。她终于决定把那块玉还给曲无岑。她把玉放进袖子里,匆匆往内庭去找萧斯人帮忙。雪后的庭院湿而滑,姝颜心里装着事,脚底下走得飞快,恨不能插上翅膀飞过去,立刻把这劳什子的玉佩扔到曲无岑脸上。
她只顾着低头走路,不留意竟迎面撞在一个人身上,脚下一滑,几乎一跤跌倒。幸好对面的人身手敏捷,立刻稳住了身形,同时伸手揽住姝颜,使得二人不至于摔倒。然而一撞之下,她袖子里的玉佩却飞了出去,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掉进了旁边的水渠中。“啊!”姝颜轻轻地低叫了一声,视线也随着那块光泽碧绿的玉坠一起落向水渠。
那水渠只有很窄的一尺宽,时值寒冬时分,水渠中的水流依然快而急,小小的一块玉落进水中,来不及伸手去捞,转眼就被急促的水流冲走,不见踪影。姝颜知道这条水渠连着外面的湖泊,想要找到这块玉坠,怕是再无可能了。
她一时怔仲,眼睁睁地看着那玉掉进水渠中消失不见,却感到自己瞬间开悟了。这块玉之前也曾丢过一次,可是第二天就被找回来了,恰如她曾经出走宁王府,又在当天晚上被寻回去。可这一次,玉是真正的丢了,而她与曲无岑也是真的再无关联了。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涌出来,却被人轻柔地拭去。面前的那个人张开双袖揽她入怀,低声道:“七弦,也好。”
姝颜一震,抬起头,在泪水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了萧影玄深不见底的双眸,他的眼瞳中像凝聚着一片幽深的海水,带着异样的温柔。
“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像七弦,没想到你果然是。师傅虽然不在了,但我还在。我会代替师傅来照顾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姝颜悲喜交加,不可置信地唤了一声:“师兄?”
萧影玄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如儿时他哄她入睡时的动作,微微叹息:“我的小师妹,都怪师兄当年不辞而别,才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曲无岑并非良人,宁王府也不可再回了。从今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师兄会养你一辈子。”
听他这么说,姝颜愈发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索性放开了嗓门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抹在萧影玄衣服上:“你真的是影师兄吗?你当年去哪里了?你知道师傅过世的时候唯一的遗憾就是你不在身边么?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萧影玄脸上露出几许无奈,依旧抚着姝颜的背,只是淡淡地陈述:“族里男丁稀少,家父又走得早,偌大家业,必须要我回来操持。师傅他老人家守口如瓶,没有把我的身世背景告诉过任何人。当年我走的时候,师傅就说,只当从来没有收过我这个弟子。果然直至他弥留之际,也未曾给我寄来过哪怕是一封书信。”
他语调如常没有起伏,眉宇间却泛出一丝凄凉之意。姝颜哑着嗓子又问:“昨夜给我盖被子的是师兄吗?”萧影玄颔首道:“若不是听见你喊师傅名讳,我也不能确定七弦就是你,当年我离开的时候你才十岁,一转眼间七年过去,我的小师妹也长大了。”
姝颜感伤:“是啊,我们都变化了太多,安国寺也已经完全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萧影玄微笑:“人当然会变化,一成不变就不叫人生了。安国寺是我命人重修的,师傅的衣钵,总得有香火延续着。”
姝颜脸颊上还挂着残泪,抽泣道:“做梦都没想到能有和师兄重逢的一日。”
萧影玄用袖子慢慢替她把泪痕擦干,道:“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日,好在为时还不算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