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颜站在门外,将明心和惊蝉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她记起很早以前,在一艘小舟上,有个人温声细语对自己说:那我就许你一世岁月安平,无风无浪。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依然把那人说的话放在心头,可说话的人怕是早已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了罢。
姝颜茶也不去催了,失了魂似的,自己一个人恍恍惚惚地回了房间。她怎么也想不通,这几个月来,自己不远万里从豫章到长安,到底是为了什么。姝颜翻箱倒柜,从行李中找到了一直随身携带的小木盒。打开上锁的盒子,那里面放着一些干枯了的荷花碎瓣,她捧着盒子走到水渠边上,将这里面的花瓣尽数倒进了水里,看它们或沉入水底,或随着水流一并飘走。
奈何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目光落到腰间,那里还佩戴着的曲无岑送的那块玉,光华流转、触手生润。姝颜很想把它摘下来一齐扔进水渠里,终究是舍不得。一发狠砸了盒子,回房关门,独自闷闷地躺在床上。
很多年前,她还是群玉山的歌女,曲无岑就常来听她弹琴唱曲,二人不知同谱过多少支小曲,共填过多少篇新词。只可惜那些温柔的时光,终究只是姝颜一个人的回忆。
明心和惊蝉回房见了姝颜丢魂落魄的样子,料她已经知道宁王要新娶的事情了,都不敢说多话。
姝颜侧着身子蜷在床上,一躺就是大半天。傍晚时分,有人在屋内掌起了灯,然后悄无声息地坐在她床边的褥子上。姝颜不说话,那人也不说话。
过了很久很久,那人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纸包不住火,到头来还是瞒不过你。”竟然是萧斯人的声音。
姝颜的眼泪顺着脸颊无声无息地流下来,沙哑着嗓子道:“宁王爷要娶新嫁娘,这是你们家的喜事,与我有什么干系。”
萧斯人道:“既然如此,你这又是何苦,曲无岑又不是第一次娶妻纳妾,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有夫人有家室。”
萧斯人的话简直是一针见血。曲无岑早就有了娴妃雅妃,当时姝颜和他两位夫人同住一个屋檐之下,尚不觉伤心难过,现在只是又添了一位。她姝颜就失控成这样,又是何苦来呢。
姝颜一直以为,往事是不可更改的,她认识宁王之前,他就已有家室。他的过往她不曾参与,也无法变更。然而如今她早就介入了他的生活,却依然无法更改他人生的轨迹。在他说出“终有一天,你会成为整个宁王府的主人”这种话之后,却仍旧娶了别人。叫她如何不伤心不难过。
那么她姝颜算什么呢,一个永远无名无份、寄居在宁王府的歌女么?
归根结底,只是她贪求得太多,奢望得太多。
姝颜把头埋进枕头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全部胡乱地抹在了枕头上,闷声问:“他什么时候大婚?”
“就在后天夜里。”
“你会去喝他的喜酒么?”
萧斯人道:“如果你不愿意我去,我便不去,反正我素来也不喜欢那种过于热闹的场合。”
姝颜从枕头中抬起头来:“可那不也是你家小妹萧如是的婚礼么,冠婚丧祭,乃是人生大事,你这个做大哥的不去,真的好吗?”
萧影玄似乎笑了笑,回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姝颜,其实曲无岑配不上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