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嘶鸣,南阳城的铁皮木城门正在缓缓吊下。姝颜的那滴眼泪还未及落地,同一时刻,萧影玄挽弓如满月,一箭划破长空,“嗖”地一声钉入宋青诚的右臂中。宋青诚吃痛,不由推了姝颜一把,分出手来捂住右臂上的箭伤,踉跄后退了几步。
姝颜两腿一软,一时站立不稳,又被宋青诚推得身体向前倾,竟然从半人宽的城楼垛口上翻了出来。南阳城墙高约八米,姝颜眼睁睁看着自己摔下去,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城楼上的风真大,真冷,繁复冗长的白色衣裙被吹得猎猎作响,在风中翻飞不息。血红的夕阳照着,把她的影子投射在城墙上,如同一朵开得极其绚烂的花。
远处似乎有人飞掠而来,那团影子的速度,快如电光火石。
也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姝颜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片段,每一段回忆都像是海市蜃楼一般,抓不住,摸不着,到最后只能化作一个苦笑:这样死去,死状应该很难看吧?然而她却落到了一个温凉的怀抱中,布料上若有若无的雨水味夹杂着一缕微甜的血腥气。
“抱歉,我来晚了。”入耳是低沉清逸的音色。此刻城门已完全放下,那人横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入城中,城内城外皆是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之声。
直到回到太守府中,躺在雕花大床上,姝颜的心才从嗓子眼归位回胸腔里。风尘仆仆的男子就坐在床头看着她,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自南阳城被围以来,姝颜许久都没有睡过好觉,这时才能沉沉睡去。萧影玄静静地凝视姝颜,伸出手去想替她拂一拂脸颊侧边凌乱的发丝,然而手伸到半空中,终是没有落下去。半晌,收回手来,踱步到窗前,轻敲窗棱。已有一名近侍快步行来,跪在窗外,恭声道:“侯爷有何吩咐?”
“路上埋伏本座的那群人,都查清楚了么?”
“是,都是长安城‘那位’派来的人。”
“今日抓到的那两个,也是他的人?”
“是,一个叫宋青诚,一个叫吕邑。表面上这两个人是蓝巾军领袖的中坚力量,实则是皇家亲卫队早就安排好潜伏在蓝巾军中的细作。”
“呵,这么说,蓝巾军也被他利用了。”萧影玄的嘴角扯过一丝冷笑,轻轻地哼了一声,“为了除掉我一个人,竟然连自己的江山根基也不顾,他当真是恨极了我啊。”
“现在如何处置那两个人,还请侯爷示下。”
“如何处置么…”萧影玄沉吟片刻,微笑道,“听说刑部新来了个酷吏,你们便把这两个人交到他手上去,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交代下去,让他多留这两人几日,不要太快弄死即可。”
“是。”那近侍领了命,就迅速退下去了。
姝颜沉沉睡了大半日,醒来的时候已是月至中天,房里掌着灯,她翻了个身,觉得口渴,迷迷糊糊问明心要水喝。有个人快步上前扶着她坐起来,递来了一杯水。
姝颜偏过头,看见萧影玄居然还坐在自己床边上,惊讶道:“你……”
萧影玄淡淡一笑:“你的那两位侍女都好好的,只是经过这一折腾,都元气大伤,少不得躺在床上修养,我闲着也没别的事情,便来照看照看你,你若是有半点差池,我可怎么向宁王交代。”
姝颜听见他说明心和惊蝉都没事,就放下心来,接过萧影玄递来的水杯,一口饮尽。记起那日自己从城楼上摔下来,落在他的怀里,又被一路横抱着回来,倒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淡淡地发烫,好在萧影玄似乎并未察觉,举止如常。
姝颜想起吕邑手上的那段流苏和他之前所说萧影玄被伏击的事情来,忙问道:“萧大哥此去,一切可还好吗?那个叫吕邑的贼子硬说你死了,我还以为......”
萧影玄微微一笑:“你放心,萧影玄没有那么容易死”,他顿了顿,“只是,这发带上的流苏得找人重做了。”
姝颜低声道:“萧大哥救了我,救了全城百姓,姝颜无以为报,不如,就让我来帮萧大哥重新编织流苏。”
萧影玄嘴角一弯,含笑说:“也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