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开拔,毛泽东与陈建峰边走边谈。毛泽东问陈建峰为什么要不管不顾地离开蒋介石。陈建峰也不隐瞒,说蒋介石对他不薄,之所以执意要离开蒋介石,是因为蒋介石大肆屠杀革命群众的做法,让他无法接受,他的内心一直备受煎熬,既然无力改变,那就干脆离开。但他不认同蒋介石的做法,决意离开蒋介石,并不代表他对蒋介石就深恶痛觉,恨之入骨,他陈建峰做不到这一点。陈建峰还谈到了华容道关羽放走曹操一事,说真要华容道的故事再现,他陈建峰绝对会学关羽,该放则放。毛泽东直摇头,说你啊你。
陈建峰笑,说:“毛委员不认同。”
毛泽东在马上笑,说:“用我党的话说,你陈建峰这是立场不坚定。但我知道你陈建峰是有情有义之人,正因为如此,蒋介石让你屠杀共产党,你才会明杀暗放,这是你的秉性使然,倒也不能说有什么不对,在广州就知道,你陈建峰不是那种循规蹈矩墨守成规之人。”
陈建峰笑,说:“只要毛委员不认为我陈建峰是投机主义就好。”
毛泽东摇头,说:“岂会。你要投机,你跟着毛泽东干嘛,在此革命低潮之时,你陈建峰投奔我党,难能可贵,非一般人可为。”
陈建峰见部队一直往南,问毛泽东这是要去哪,毛泽东告诉了陈建峰,部队沿罗霄山脉向南转移,相机建立农村根据地的主张。
陈建峰明白了,他笑,说:“毛委员,您这是准备上山打游击。”
毛泽东朗朗一笑,说:“怎么?不成?”
陈建峰笑,说:“毛委员此举最是明白不过,目的无非就是避免与敌人硬碰硬,说实话,就凭这不足一团的人马,贸然攻打大城市,无异于以卵击石,当初夏发有此想法,我也曾善意地提醒过。”
毛泽东笑,说:“刚才匆匆忙忙,也忘了问,你怎么认识夏发?”
陈建峰于是说了三个月前护蒋先云的灵柩路过长沙,帮夏发脱险一事,毛泽东点点头,说:“我那老同学,教条主义思想严重,不懂得灵活变通,马日事变之仇,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报仇,也得讲本钱,现在反动武装就好似大象,共产党就好似蚂蚁,蚂蚁怎么可能一口气将大象扳倒,得一点点来,发扬蚂蚁的坚韧精神,一点点,最终将反动派扳倒。”
看得出,毛泽东对于陈建峰在革命低潮之时,加入工农革命的队伍很是高兴,毛泽东一路和陈建峰说话,偶尔还开开玩笑,说蒋介石一但知道陈建峰参加了共产党,肯定是七窍生烟,大骂娘希匹,怒陈建峰不争。陈建峰说蒋介石骂几句娘希匹,那是有可能,但对他陈建峰加入共产党,应该不会奇怪,应该也有预期,因为蒋介石多次坦陈,他陈建峰不是共产党的共产党。
毛泽东笑,说:“没想到蒋先生一贯心狠手辣,对你却是网开一面。”
陈建峰笑,说:“校长之所以不杀我陈建峰,一来我陈建峰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共产党员,杀我不足以服众,二来校长也不至于薄情寡义到如此地步,即便我陈建峰是共产党,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于大局无关紧要,既然杀之无益,不如不杀。”
毛泽东笑,说:“你怎么还称蒋先生为校长。”
陈建峰说:“习惯了,一时半刻改不了。”
毛泽东微微一笑。
陈建峰此时想起一件事来,说:“毛委员,您曾经答应过我,在合适的时候,当我的入党介绍人,介绍我入党,毛委员您可别忘了。”
毛泽东哈哈一笑,说:“我记着呢,这事肯定忘不了。”
陈建峰笑,说:“现在我都已经在这了,应该是合适的时候了吧?”
毛泽东笑,说:“怎么?这么急不可耐啊?”
陈建峰说不急不行啊,现在这种情况,感觉自己不像主人,而像客人。毛泽东笑,说你陈建峰不是一贯胆大妄为么,干嘛要这么想,把自己当成主人就成了。
山道崎岖,队伍在上栗的山间行进,于前端打前锋的卢德铭回来请示,是否可以于前面的村落安营扎寨。毛泽东欣然同意,毛泽东笑,说:“建峰,你和德铭同龄,彼此多了解了解,亲近亲近。”
卢德铭笑,说自己一入黄埔,就知道蒋先云陈赓和陈建峰的大名,没想到三人都成了同志,卢德铭还说自己其实在武汉与陈建峰见过面,只是无缘面谈罢了。陈建峰笑,说:“是吗,自己怎么不知道。”
卢德铭说:“先云的祭奠会场,是由我们警卫团负责警戒的,学长跪拜之举,感天泣地,我们警卫团尽收眼底。”
陈建峰这才知道,卢德铭是武汉国民政府警卫团团长,奉命率部参加南昌起义,与陈建峰一样,因为未能赶上“八一”起义的部队,这才在湘赣边界辗转,直到参加了毛泽东领导的秋收暴动。
毛泽东笑呵呵,说:“这正印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才有南京和武汉两大警卫团团长齐聚上栗,于上栗夜话的妙事。”
初秋的山村,一轮明月高挂,到处都是蛙鸣,三人坐在一颗苦栗子树下畅谈,蒋民云他们则靠在不远处的树下负责戒备。毛泽东说自己情不自禁地想到与陈建峰在广州番禺学宫初次见面时的那番谈话,想到陈建峰提到的那二个问题,结合实际,加以变通,就成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工农革命向何处去?
陈建峰笑,说:“我想这个问题,毛委员已经有了答案。”
毛泽东笑,说:“那你说说,我的答案是什么?”
陈建峰笑,说:“毛委员已经用行动在告诉我答案,那就是到敌人防守最薄弱的农村去,以农村包围城市。”
毛泽东笑,说:“德铭,你看看,建峰真是一点就通,比我们某些前委会的同志领悟能力强多了。”
卢德铭知道对于毛泽东放弃攻打长沙,将部队带往山区,前委会的余洒度、苏先骏等同志一直颇有微词,毛泽东这些天来一直在做工作,余洒度、苏先骏虽然不再口头上反对,但还是心有不服。卢德铭安慰,说:“毛委员,同志们一时想不通,情有可原,慢慢来,会想通的。”
陈建峰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他笑,说:“毛委员,我一直认为您是一个智者,当我们还在懵懂之时,您就已经看到了中国革命的前途和方向,而且您还是一个乐观主义者,对中国革命充满必胜之信念。”
毛泽东笑,说:“如果没有信念,何谈胜利。”
秋夜的山区,已经有了寒意,陈建峰见毛泽东衣着单薄,赶忙让胡长发取来多余的一件行军毛毯,毛泽东一看是品质优良的纯羊毛毛毯,啧啧不已:“好东西。”
陈建峰笑,说自己在第一军是有名的陈貔貅,冲锋陷阵不含糊,缴获也不含糊,警卫团的武器装备,全军最佳,除了蒋介石的放任,更与他陈建峰一贯胆大不无关系。
毛泽东摸着毛毯,笑,说:“看看这毛毯,看看你们十余人的穿着,人人不下两支驳壳枪,人人有马,马上的行囊鼓鼓囊囊,肯定是一应俱全。”
卢德铭笑,说:“我们警卫团与学长相比,那可差远了。”
陈建峰笑,坚持他那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观点,说如若卢德铭的警卫团武器精良,这一路下来,也不会折损如此厉害。陈建峰还笑言,在国民革命军第一军他陈建峰的队伍武器装备从来都是首屈一指,现在到了工农红军第一军,如果给他当个排长,用不了三五天,全排肯定长矛换枪,当连长也是如此,三五仗下来,肯定后来居上。
“看来你陈建峰还是准备作风依旧,一切缴获归自己?”毛泽东笑问。
陈建峰点头:“这个自然,有缴获不先归自己,归谁?”
毛泽东笑,说:“归公,你陈建峰倒是提醒我了,有必要将“一切缴获归公”作为我们红军铁的纪律之一,我希望你陈建峰到了红军一改陈貔貅的外号,成为红军有名的陈大方才好。”
陈建峰心说,有了缴获不先武装自己,都交公了,自己的部队还手执红缨枪,战斗力从何而来,陈建峰心里直后悔,心说我没事说这个干嘛,不过还好,毛委员只是在酝酿,还没有付诸实际,既然没有实行,那还可以打打时间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