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卫干事找到辛小雅,说八路军办事处的门口有人找她,辛小雅有些奇怪,她在重庆无亲无故,这会是谁啊,她边往门口走边问:“男士还是女士?”
“女士!”
辛小雅思索了一下:“三十来岁?带着陈旅长的女儿陈思涵?”
警卫干事摇头:“年龄与你所说相仿,但没有带陈思涵,要是陈思涵,我自是认识。”
辛小雅点点头,有了感觉,觉得门口之人十之八九是吴巧巧,难不成陈思涵有什么事情?这么一想,辛小雅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果不其然,但见在办事处的门口,吴巧巧穿着一身素色的旗袍亭亭玉立地站在一辆雪铁龙旁边,看到辛小雅,吴巧巧文雅地一笑。
辛小雅笑,说:“小思涵呢,没有跟你一起来?”
吴巧巧笑了笑,说:“我这次来找你,小思涵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跟着。”
辛小雅笑,问:“这么说,你这次找我,是另有他事?”
吴巧巧看着辛小雅温婉一笑,说:“自从认识了你以后,小思涵除了每天念叨陈先生,还经常念叨着你,说你像妈妈,她在你身上闻到了妈妈的味道。”
辛小雅未婚,一听吴巧巧此言,不免有些羞涩,一时面红耳赤。辛小雅红着脸说:“这小丫头人见人爱,我一看到她就从内心里感到亲近和喜欢,或许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母亲的缘故,相处久了,自然而然就对我多了一番亲切感和依赖感。”
吴巧巧笑,点头,说:“你说得这些都有道理,但除此之外呢,就没有别的原因,比如说爱屋及乌的情感因素,正是因为有了与众不同的情感因素在里面,你对小思涵就多了一份呵护和关爱,于不自知中流露出一种母性的关怀,小思涵这才情不自禁地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妈妈?你知道的,思涵一出生就没有了妈妈,她也理解不了妈妈的含义,但为何一见你,竟然就有一种见到妈妈的感觉,这就是你们俩人之间的缘分。”
这是辛小雅没有想过的。她想了想,说:“也许吧。”
吴巧巧笑了笑,问:“辛小姐,我还是想冒昧地问一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陈先生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从延安城外初次见到陈建峰的那一刻开始,陈建峰勒住马缰问,这位同志,你有什么事情?火把通红,陈建峰的双眸如星,就此照耀了自己?也许是陈建峰充满忧郁的琴声让自己不由自主地身陷其中,那么不可一世、外表刚毅的一个男人,心里竟然有着不为外人知的伤和痛,这个谜一般的男人就此让自己不能自拔?又或许是当自己听到陈建峰冲锋一怒为红颜,枪打夏发的传奇故事后,自己的心里就此泛起一阵接一阵的涟漪?是的,应该就是从这些点点滴滴开始,陈建峰就于自己不自知中慢慢地融进自己的生活和血液,让自己没有一天不渴望看到他,让自己一天没有看到他那面红耳赤、狼狈不堪的尴尬就似乎缺少了些什么,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不管不顾地将他堵在河里,不顾一切地放下女人的矜持和羞涩,将他堵在抗日大学的教室里,和他斗嘴,和他较劲,让整个延安的同志们都知道有辛小雅这样一个女同志让陈建峰无可奈何,让陈建峰狼狈不堪,只能避之三舍。
是的,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开始的喜欢,才会有现在深入骨髓的爱恋,才会让自己默默地等待,七年来一直不离不舍,使陈建峰这三个字成为了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情愿飞蛾扑火,在所不惜。
辛小雅脸色微红,明媚一笑,说:“吴姐,如果这些就是喜欢的开始,我想在我与建峰遇上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了他,势如洪水,无法收拾,不可阻挡。”
吴巧巧看着脸上洋溢甜美的辛小雅,那一刻,她仿佛就看到多年前为了追求自己的爱,不顾一切放弃安逸远赴闽西的徐雪涵,她和她是何其的相似。
吴巧巧至此真正的放下心来,她是女人,尽管她自己没有经历过爱情,但她懂得女人的心,辛小雅能在无望中无怨无悔地等待陈建峰七年,这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可以做到的,她的心里必然有着深邃的爱,这样的一个女人,如果可以和陈建峰终成眷属,肯定会善待陈思涵的。
吴巧巧微微一笑,道出了自己这次上八路军办事处来找辛小雅的真正目的,她说:“我这次到八路军办事处来找你,不是我擅自而来,而是听从徐老夫人的吩咐,老夫人让我转达一句话‘孩子需要母亲,孩子需要妈妈’。”
辛小雅点点头,说:“我懂老夫人的意思了。”
吴巧巧说:“老夫人还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什么答复?”辛小雅忐忑不安地问。
吴巧巧笑,说:“老夫人就想问你一句话,‘你愿意做小思涵的妈妈吗?’。”
辛小雅自是知道老夫人这个问话的重要,此时的她顾不上羞涩,她庄重地点头,说:“我愿意的。你知道吗?就因为偶尔的相遇,我苦苦等了建峰七年,可是这七年来无论我是多么的努力,我都走进不了他的内心深处,我知道在他的心里,只有雪涵姐,不可能再也他人。可我不在意这些,我愿意就这么一直等下去,直到所有的鲜花都凋谢了,所有的河流都干枯了为止。我想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命运既然安排了我和他相识,那就有他的理由。从知道雪涵姐牺牲的那一刻起,就更坚定了我等下去的信念,我对命运说,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做陈建峰的妻子,让我做小思涵的母亲,让我好好爱他,好好爱思涵。告诉老夫人,即便我与陈建峰真的无缘,我也会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思涵。”
吴巧巧为之感动,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思涵一见你,就和你特别亲近了?”
“为什么?”
“因为对于爱,你和大小姐一样执着,从你的身上,我能看到大小姐的影子,那就是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真的吗?”
“真的!”吴巧巧轻轻地点头。
辛小雅摇头,说:“我岂能与雪涵姐姐等同,也许在建峰的心里,我不及雪涵姐姐的十分之一,要不然,他也不会对我如此的熟视无睹。”
吴巧巧摇头,说:“我想这么多年了,对陈先生,你同我一样了解,对于你所做的一切,他不可能做到熟视无睹,要不然以他的性情也不可能对你避之三舍,我相信总有一天你和他会终成眷属的,不只是我,大家都这么认为。”
辛小雅问:“会吗?”
吴巧巧点头,时候:“会!”
辛小雅问“不是我自己一厢情愿?”
吴巧巧说:“不是!”
对于这,辛小雅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自信,她苦笑,说:“可是无论我是多么的努力,建峰好像都不为所动,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老夫人说了,这种事情,由不得他。”
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吴巧巧转身,从雪铁龙的后座拿出一个包裹,交给辛小雅:“老夫人让我将这个交给你。”
辛小雅不明就里:“这是什么?”
吴巧巧轻轻一笑,说:“你现在别急着打开,等会回去再看,我想你会慢慢地领会到老夫人的良苦用心。”
吴巧巧上了汽车,雪铁龙启动,一眨眼消失在漫山遍野都是金黄的山中,车轮卷起一地的落叶,这是收获的季节,可自己七年的等待,会等到自己想要的收获吗?陈建峰,七年的时间即便是坚冰也早已融化了,即便是铁棒也该磨成针了,难道你的心里就没有一丁点的喜欢和爱?
辛小雅回到阁楼的住处,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
竟然是一件大红的旗袍,光滑的绸缎,大大的中国红,绸面上是一朵朵或含苞或怒放的黄色的玫瑰,小小的,很是精致,又不事张扬。辛小雅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眼前的这件旗袍,一时有些痴了。她磨砂着光滑的绸缎,一时心驰神往,这种大红的旗袍,最适合什么样场景下穿,婚礼。要是自己能穿着这样一件大红的旗袍和陈建峰拜堂成亲,那会是一种怎样的幸福啊。
辛小雅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老夫人让吴巧巧将这样一件大红的旗袍交给自己,到底是何用意?这样的一件旗袍,有什么样的意义存在?它对陈建峰究竟意味着什么?老夫人是不是怂恿和暗示自己,穿上这件旗袍,突然出现在陈建峰的面前,给陈建峰一个意外的惊喜?
辛小雅百转千回,她换上旗袍。小镜子里,一个妙人儿凹凸有致,顾盼生辉,这是自己吗?在北京,辛小雅不是没有穿过旗袍,可那时的辛小雅是青涩的,没有现在这般成熟,那时的旗袍穿在身上,尽管美丽,但是哪里有现在这般“妩媚”。尽管辛小雅觉得妩媚和妖艳有些等同,不适合用在她这样一名八路军女战士的身上,但这一刻,辛小雅就是觉得镜子的自己只能用妩媚来形容才是最恰当不过。
辛小雅心想,如果用玫瑰来形容女人,那么这刻的自己该是最灿烂的一朵。不是因为美貌,而是因为穿上这件旗袍的自己,这一刻心里满满地都洋溢着爱和幸福。这种心情,真是无与伦比,灿烂而美丽。
可是再怎么灿烂,也得有展示的机会啊。自己是八路军战士,不是达官显贵家的阔太太,自己怎样才能让陈建峰见到一身大红的旗袍,千娇百媚的自己呢,难道让自己就这么穿着一件大红的旗袍,在办事处里晃来晃去,让同志们看到,岂不会羞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