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说下就下,清晨进驻延安之时,天气虽然寒冷,但并不见一丝下雪的征兆,哪知一过中午,天空突然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顷刻间地上就是一片雪白。
正在攀爬延安城外凤凰山的陈建峰笑呵呵地对蒋民云说:“好兆头,咱们今天刚进驻延安,就天降瑞雪,好得很,瑞雪兆丰年,咱们红军在延安肯定顺风顺水。”
陈建峰一进延安,顾不上休息,稍事安排,就和蒋民云出城,察看延安周边的地形。如蒋民云所言,这么多年了,习惯自成,每到一处陌生的地方,如果不将周边的山形地势,沟壑了然于胸,他陈建峰只怕一晚都会辗转难眠,睡不踏实。
凤凰山绵延蜿长,与宝塔山隔河相望,遥相呼应,从凤凰山可远眺宝塔山上巍峨的宝塔,黄土高原上的山对于陈建峰他们这种生长在南方,见惯了南方崇山峻岭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小土堆。陈建峰上午站在延安城上,举目四望,就发现延安城处在三山二水之间,只需在三座山峰上设置瞭望哨,就可确保延安内城无恙。陈建峰找来地方上的同志一问,才知道此三山为宝塔山、清凉山和凤凰山,山沟相连,隔河相望。
陈建峰刚刚从宝塔山打马来到凤凰山,步行上山,刚到山腰,纷纷扬扬的大雪骤然间自天而降,陈建峰张开手掌,接了几片雪花,一时喜不自禁,尽管陈建峰不迷信,但还是觉得一到延安就天降瑞雪,属老天眷顾,兆头不错。
蒋民云问陈建峰是不是稍事休息,等雪小了再走。陈建峰摇头,说这雪刚下,一时半刻停不了,长征路上的大雪山都走过来了,还在乎这么点风雪。蒋民云一笑,懒得多说,顶风冒雪而上。
陈建峰发现凤凰山与宝塔山的山体有所不同,其不同之处就在于此山不全然是黄土,此山上段为坚固的岩石生成,山腰上方竟然还有洞。岩洞不大,但站在岩洞前,可将周边一里的动静尽收眼底,而且山洞周边地势平坦,有树,如果凿山拓洞,再建几孔窑洞,那么此处就成了理想的驻军场所,既可防空,又不易为人发觉。
陈建峰琢磨,要是中央机关真的入驻延安,那么除了驻军延安城,还可在凤凰山驻扎一部分兵力,毕竟凤凰山与清凉山、宝塔山互为犄角,一旦在凤凰山驻军,除了可确保三山不失,还可随时随地驰援山脚下的延安城。
陈建峰下令,让短枪营的战士明日冒雪进山,自己动手,先期施工,将凤凰山改造成一屯兵之处,早一日动手早一日完工。
蒋民云担心,说:“建峰,你就这么有把握?中央就一定会搬到延安?如若不是,那咱岂不白忙乎了。”
陈建峰自信地一笑,说:“听我的,错不了。”
就在这时,马蹄声声,但见两名机要室的战士顺着小道打马而来。战士翻身下马,踏着雪迹跑步上山,二名战士带来了军委密电,陈建峰打开电文一看,眉头一皱,因为电文告知,周恩来一行,已经于上午从保安紧急出发,经延安飞往西安处理要务,军委命令陈建峰务必加强延安东关机场的戒备,保障明日飞机安全降落,军委同时命令,待周恩到达延安后,陈建峰需作为周恩来的随行副官随周恩来前往西安,负责周恩来的安全警卫工作,确保周恩来一行平安返回延安。
军委没有点明一行人都有谁,但陈建峰明白,这些人只怕都不简单,肯定是中央或军委的重要领导,这么多人的安全系于自己一身,他陈建峰责任重大。
先是前天突然让自己接管延安,现在又突然让自己作为周恩来的副官随行,突然之事接二连三,不同寻常,尽管陈建峰还不知道“西安事变”已于四天前发生,但陈建峰隐约地意识到这两件事情必然有着某种关联,陈建峰强烈地预感到西安肯定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不然周恩来也不会顶风冒雪,从保安赶来。
陈建峰翻身上马,与蒋民云并驾齐驱,蒋民云问陈建峰:“建峰,怎么了?”
陈建峰说:“周副主席在来延安的路上了,我明日需随周副主席去西安。”
蒋民云同样大惊:“如此看来,西安发生了大事?”
陈建峰点头:“八九不离十。延安的部署你盯紧点。”
蒋民云点头:“明白。”
虽然保安至延安的公路已经为红军掌控,但陈建峰还是担心周恩来在来的路上遇到流寇,陈建峰一回城,命令蒋民云加强延安城和东关机场的戒备,打扫位于二道街驻地的房间,自己人未下鞍,带着骑兵连往保安的方向席卷而去。
陈建峰于黄昏之时在延安城西二十里的老沟岔遇到了周恩来一行,风雪交加,周恩来一行的身上都沾满了雪花,天寒地冻,风尘仆仆,周恩来的胡须上都结满了微小的白霜,看到陈建峰,周恩来微微一笑:“建峰,你怎么来了?”
陈建峰说:“接到军委的电报,怕周副主席遇上流寇,特意来迎接。”
周恩来笑,说:“小股流寇,能奈我何?”
陈建峰笑,说:“还是小心为好。”
来都已经来了,周恩来也就懒得多说了,陈建峰从马上取去一瓶酒,倒在瓷缸里:“周副主席,您喝一口,暖暖身子。”
周恩来自长征大病一场后,很少饮酒,此时见陈建峰从马上将瓷缸递了过来,周恩来没有拒绝,接过,喝了一口,然后将瓷缸递给了身旁的博古,博古喝了一口,将酒往后递了下去,说酒不错,天寒地冻,快马扬鞭跑了一天,喝上这么一口酒,暖心暖肺,还是陈建峰想得周到,大家这次走时匆忙,竟然都忘了带酒。
现在毛泽东是军委主席,既然全党全军已经选择毛泽东作为自己的领袖,博古坦然接受事实,到陕北后很快摆正自己的位置,积极为党工作,应该说博古虽然不适于担任党的领袖,但其理论工作很有一套,掌管宣传这单方面的工作还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博古现在虽然不管军事,年龄也比陈建峰小,但其仍是政治局常委,是陈建峰不容置否的上级首长,但陈建峰还真没怎么把博古这个首长放在眼里,一见博古就阴着脸,这也难怪,试想陈建峰在瑞金时,对当时位高权重的博古尚且不以为然,更不用说是现在了。以陈建峰的脾气,阴着脸算是客气的,真要遇上什么事一言不合,动拳脚都有可能,大不了,团长不当了。
毛泽东知道陈建峰的秉性,知道陈建峰对博古心存芥蒂,毛泽东再三要求陈建峰放下成见,博古是中央首长,陈建峰再怎么桀骜,也必须给博古以必要的尊重,在懋功抚河边毛泽东强迫陈建峰给博古的警卫员以子弹也是基于此种考虑。陈建峰可以不服博古,但对毛泽东的话他不能不听。到炮楼山后,虽然不再对博古阴着脸,但也一直是不咸不淡的。
此时陈建峰见博古笑眯眯,有示好之意,陈建峰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知道自己不能老拿着那些芝麻烂谷子之事不放,博古给中央苏区造成巨大的损失是不假,但要说是博古一人之错,却也未免有失公道。历史的选择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不经历挫败,又如何选择正确。没有博古的盲动,全党又如何了解毛泽东的睿智,这是历史的必然进程,这个人不是博古就会是其他人。陈建峰微微一笑,说要是博古喜欢,觉得这酒不错,等会到了延安城,酒管够。
对夏发诬陷徐雪涵为特务一事,博古一直有些愧疚,博古想向陈建峰道歉,可这种事情又不知从何说起,毕竟博古并没有直接给夏发指示,何况陈建峰现在在炮楼山遇见他,不是视如不见,就是不咸不淡,明显拒人于千里的感觉,博古只能悻悻作罢,陈建峰的性格博古领教过多次,陈建峰要是接受他的道歉倒还好说,要是陈建峰置之不理,甚至于直接顶回,他博古情以何堪,自己大小毕竟还是个首长。博古有几次跟毛泽东笑言,说他在炮楼山最怕遇见的人是陈建峰。
博古现在见陈建峰竟然对自己微笑,当即有些发愣,自徐雪涵事件之后,陈建峰什么时候对自己笑过,即便是笑也是冷笑,而且陈建峰这次还说‘酒管够’,这说明陈建峰对自己有谅解之意。博古笑,说到了延安一定要和陈建峰好好喝一杯。陈建峰说好,博古如释重负。
就在博古与陈建峰说话之际,瓷缸已经轮了一圈,同志们都喝了一口酒,寒意稍去,周恩来同样人未下鞍,在马上一扬马鞭:闲话少说,先进延安城再说。
近二百匹战马疾驰,顿时卷起千层雪,壮观无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