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守吉安县城的康平派人上山来了,所派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被陈建峰释放的王参谋。王参谋带着两名士兵,化装成货郎,到了永新的四教村,四教村的地方同志对王参谋有印象,一听王参谋有要事要上井冈山找陈建峰面谈,地方上的同志不敢擅自做主,将情况通报了永新县委,永新县委见事关重大,赶忙派同志上山请示该如何处置此事。
这件事情,陈建峰没有汇报,都不知道康平此举是何意,于是消息反馈到了毛泽东处。毛泽东一听杨池生手下的团长派人找陈建峰,也不知所为何事,赶忙让小龙将陈建峰找来。
陈建峰一听康平派人前来,到了山下,这才将康平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毛泽东作了汇报,毛泽东抽着烟,思考了一会,问陈建峰:“你觉得康平此人可以争取?”
陈建峰说:“能不能让康平弃暗投明我不敢保证,但我敢担保,康平自此以后不会再与红军为敌,康平以后遇上红军,最多也就是虚张声势,草草打几枪,敷衍了事,不会再像以前那般不管不顾,不惜拼个鱼死网破。”
毛泽东吸了一口烟:“能井水不犯河水,战时彼此心照不宣,对井冈山革命有益无害,既然康平的人到了永新,那就让康平的人到茨坪来,我和他谈谈。”
陈建峰说:“还是我下山与他们谈好了,由我向康平传达毛委员的意思。”
毛泽东笑,说:“人家想上山看看,那就让人家上山,有什么好担心的,要谈,就开诚布公,大大方方的谈,你怕这怕哪,如何彰显咱红军的大气,去,派人将客人请上山来。”
这次王参谋带来康平的口信主要内容有三:一、男人说话掷地有声,以前说过的话算数,就凭他的部队一进入井冈山根据地,老表们就坚壁清野,他的部队想吃粮找不到粮食,想带路找不到向导,老表们一边倒地倒向红军这一点,共产党就比国民党强,康平愿意归顺共产党,但必须归顺到陈建峰的麾下,听从陈建峰的调遣,是否可以?二、他和他的部属参与对井冈山的会剿,手上沾有红军的鲜血,红军是否可以既往不咎?用什么来保证?三、在没有达成共识之前,他的防区与根据地接壤,他保证今后对根据地的群众秋毫无犯,一旦逼不得已需要听从上峰的调遣参与对井冈山的清剿行动,能否先和红军达成朝天鸣枪的协定。
毛泽东一听,哈哈大笑,说:“康团长及其所部战士愿意跟随共产党走,我们表示诚挚的欢迎,但有一点必须纠正,二十六团不是归顺,而是起义是回归,回到工农群众的队伍里。至于二十六团参与会剿,与红军作战,古人曰:‘不知者不罪’,古人尚且如此大度,二十六团的将士更应该相信我们共产党人的心襟,没有广袤的心襟,共产党又如何能赢得人民的拥护。”
至于如何来保证,毛泽东说这个还真不好怎么说,毛泽东豪迈地说:“我们共产党信奉来去自由,革命自愿,二十六团的将士们先不用急着起义,大可先看看,多和我们共产党人接洽,多找根据地的老表打听,听听老表们是怎么说共产党怎么说红军的,看是不是如国民党宣传的那样‘共产共妻’,只要将士们多接洽多了解,我相信将士们很容易做出选择,会清楚共产党真正代表谁,红军是为谁而战斗!”
至于康平想听从陈建峰的调遣,毛泽东笑,说:“我们共产党的队伍不是某一个人,他是整个民族的,但二十六团的将士觉得跟着陈建峰踏实,有信心,这个可以考虑。”
而在没有起义之前,康平的防区与井冈山边界和平共处,战时假模假样心照不宣地朝天鸣枪,这是好事,何乐而不为。
王参谋还告诉毛泽东,为表诚意,康平已经将吉安县城关押的农会干部偷偷释放了一批。毛泽东很是高兴,表示万分感谢。毛泽东留王参谋吃饭,野猪肉炖粉条,红烧野兔。王参谋笑言伙食不错,毛泽东笑,告诉王参谋,这也是客人来了,打打牙祭,要是平日,也就是红薯丝饭,井冈山被国民党团团围困,供给困难,也就只能自给自足。毛泽东还直言不讳地告诫二十六团的官兵,跟共产党走,首先要做好吃苦耐劳的准备,一旦上了井冈山,那么别指望升官发财,因为荣华富贵与共产党人无缘。
王参谋笑,说:“这点毛先生大可放心,我们二十六团的弟兄们既不怕苦也不怕死,打起仗来才会玩命,既然陈长官都可以舍弃名利跟着毛先生,那我们也可以。”
毛泽东笑呵呵地看着陈建峰,说:“没想到陈建峰的名号这么响,值一个团。”
陈建峰不敢接话,闷声吃饭。
王参谋笑,说:“对于陈长官,我们二十六团的兄弟们心服口服,康长官说了,跟陈长官交手二次,前一次一个师打成一个团,这一次一个团打成一个半营,再打下去,就真如康长官预言的那样,只怕真的只余一个连了。和陈长官交手,我们是越打越怕,越打越服。”
毛泽东笑,说:“不打不相识嘛,这一打,不就打成朋友了,所以王参谋回去告诉二十六团的官兵,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我们得直面未来。”
井冈山刚刚下过一场雨,井冈山的丛林间飘起了薄薄的雨雾,整个山岚像漂浮在云雨中一般,毛泽东顺道将王参谋一行三人送到山下的酃县,在酃县的一处岔道口,双方这才分手,毛泽东轻轻地朝王参谋等三人挥手,直到三人打马北去,见客人已远,毛泽东这才按预定计划,带着特务连经酃县前往桂东,迎接征战湘南受挫,准备重返井冈山的王尔琢和二十八团。
却不曾想这一日行至桂东,竟然与王尔琢、左锡林不期而遇。陈建峰率特务连一路护送毛泽东到了桂东,听闻二十八团左锡林营已经到了桂东边界,特务连就护送着毛泽东往边界寻去,于一条小路,突见前方尘土飞扬,马蹄声声,陈建峰开始还以为是敌军,赶忙指挥特务连成战斗队形散开。
陈建峰伏在一个小山包上用望远镜探视来路,发现来人竟然就是自己要找的王尔琢与左锡林。陈建峰喜形如色,告诉毛泽东,不是敌军,是王尔琢。王尔琢他们其实也注意到路边的丛林有人,王尔琢他们根本就没准备停留,准备强行冲关。
突然间见陈建峰一边往腰里插枪,一边笑着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尔琢、锡林,别开枪,是我,陈建峰。”
“陈建峰,你怎么跑到桂东来了。”王尔琢大感意外,从马上跳下来。
陈建峰笑,说:“不止是我,毛委员也下山来了,欢迎你们回归。”
王尔琢看着毛泽东,很是激动,向毛泽东敬礼。毛泽东问:“参谋长行色匆匆,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尔琢答:“刚才有二营的同志紧急前来报告,说担任后卫的二营长袁崇全不愿返回井冈山,带走了二个连,阴谋投敌,投靠刘士毅,我得赶快去将他们追回来。”
毛泽东和陈建峰都震惊不已,袁崇全这人,陈建峰自是熟悉不过,其也是黄埔一期生,与王尔琢同是石门老乡,俩人关系要好,虽不同班,但袁崇全在黄埔军校时有事没事都会来王尔琢玩,一来二去与陈建峰也很熟络,袁崇全入党时间比陈建峰早,南昌暴动、湘南暴动都有参加,袁崇全能走到今天,成为二十八团二营的营长,也可以说是劳苦功高,九死一生,这样一个人,怎么说叛变就叛变了,不应该啊。
王尔琢对此也是不得其解,认为袁崇全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他想追上去,将袁崇全劝回来。毛泽东却不这么认为,大浪淘沙,各个时期,都会有意志薄弱者被淘汰出局,袁崇全的过去是过去,并不能代表现在。毛泽东同时提醒王尔琢:“袁崇全既然预谋投敌,肯定图谋已久,你去制止,你得小心其丧心病狂,对你不讲同乡之谊兄弟情分,痛下杀手。”
王尔琢跃身上马,点头,说:“我会多加小心的。”
陈建峰叮嘱左锡林:“锡林,你要保护好参谋长的安全,没有十足的把握,你务必阻止尔琢冒险去和袁崇全见面。”
左锡林点点头,打马紧跟王尔琢而去。
不知为什么,陈建峰看着王尔琢远去的身影,一颗心噗噗直跳,那种不好的预感又来了。但他此刻的任务是保证毛泽东的安全,他翻身上马,护送着毛泽东来到二十八团团部,陈建峰没有下马,他说:“毛委员,我这心里一直慌得很,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我很担心参谋长涉险,我想跟去看看。”
毛泽东点头,说:“去吧。”
陈建峰马不停蹄,带着蒋民云等十余骑,朝王尔琢的去路追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