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不过一天的时间,可是在辉月的感觉中,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
【很累… …我现在很累… …
真的太累了… …
这样和猫又无边无际的对抗,到底有什么意义?赢了?也不过是死而已,而自己也知道不可能赢。那么,输了呢?不过同样是死了而已吧。
那么,我现在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放弃吧,放弃吧,好好的休息一下,然后呢?
哪管那么多… …】
不行,绝对不行。
如果死了,就是真正的消失在世界上了吧?我不愿意呢… …
还有,二尾猫又给我的侮辱,我还没有报还… …那些珍贵的记忆,被冒犯被利用,这样的侮辱… …绝对不能够原谅… …
【那有什么关系呢?人都死了,尘归尘土归土,有什么放不下的?我自己都放下了,何苦继续给自己找罪受呢?】
不对,不能放弃掉,虽然死都死了,但是有些东西,是死了都不能放弃的… …
【为什么不能放弃掉?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不是吗?】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
我知道不是这样的,我绝对不能就这么放弃… …
可是,为什么不能放弃呢?
… …
辉月竭尽全力地抵抗着,竭尽全力地试图反击那股撕扯自己灵魂的力量。可是灵魂力量上的巨大差异,让她的努力,只有一点点的收效——减缓了她灵魂虚弱的速度而已。
而随着她的灵魂越来越虚弱,她的脑中有两种不同的想法相互斗争起来,似乎已经要放弃抵抗,不再去做无用的努力。
可是有一点清明始终在她的脑中,她知道不能够放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就是知道不能够放弃。放弃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而不放弃,就意味着还可能有希望,不管这希望本身多么微小到近乎没有。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辉月突然恍惚中感觉到整个空间在震动,一股比原本大了数倍的力量整个从前面涌来。此时反映已经迟钝了的辉月并没有做出反应,就在这样强大的力量中再也坚持不住她对于周围环境的同化,也坚持不住她对自己灵魂的凝练状态,近乎束手地被这股力量冲击着。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灵魂构成的身体已经慢慢地开始在巨大的力量中破碎… …辉月一点也不觉得痛,甚至可以说很舒服… …可是辉月却猛地反应过来。
没有办法了啊… …我这么努力,仍然没有作用吗?
辉月自嘲地“笑了笑”——这个笑了笑加上引号的原因是,辉月的灵魂如今已经虚弱到看不出面目,整个魂体的表面都是一片模糊,虽然她自己是笑了笑,可是别人是绝对看不出她有没有表情的。
辉月猛地放开对自己凝练到极致的灵魂力量的控制。
仿佛是一团压缩到了极致的空气猛然爆开恢复自己应有的体积——俗称爆炸,辉月所积累的自身力量也同样猛地爆发开来——俗称自爆。
——从辉月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开始,她就有意识地压缩自己的灵魂,让自己变得更为凝练,凝练到一个灵魂不可能达到的凝练程度,全靠着她的意识支撑这种凝练。也就是说,如果她想,她就可以让凝练到极致的灵魂力量在周围相对稀薄的灵魂力量中猛地爆发开来。
当然她也知道这种程度的爆发不太可能拖着猫又一起去死,可是让猫又吃个苦头,总是可以做到的。
——虽然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自己会走上这一步,可是鱼死网破的准备,她却是随时都做好了的。
辉月总不能白白地就这么死了便宜猫又吧。
辉月觉得,就算是要身死魂灭,也要狠狠地给对方一个教训。
可是,如此,辉月的灵魂,也就相应地随着她力量的爆发消散开来。
俗称,魂飞魄散。
就在这个时候,守着辉月身体守了足足两天的医忍们突然发现,面前的尸体仿佛有一种要融化的迹象?
纲手正在抢救宁次和丁次——此时去接应鹿丸小组的医疗班已经回来了——而在场所有医忍的能力都不足以明白或者逆转这种变化。
日向日足仍然站在不远处——他保持这样的状态已经两天了,看到辉月身体表面开始有淡淡地烟雾升腾起来,他猛地回转头去,不愿再看。——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辉月她,已经彻底死去了。——死去的影卫,从来就不会留下尸体,而是慢慢地在一个小时内融化成烟,飘散在空气里… …就像,现在这样。
而日足回过头去的时候,看到了鹿丸和卡卡西。
两个人本来是来等待宁次和丁次他们的抢救结果的,可是现在他们站在那里,僵硬在原地。——他们也看到了辉月的尸体。
鹿丸眨了眨眼睛,然后再眨了眨眼睛,然后继续眨眼睛,眨个不停… …
可是他面前的景象没有丝毫的变化… …辉月安详地躺在一个界阵的中心,有烟雾在她身体的表面升腾而起——他以前为了解除咒印的事情查阅了大量关于影卫的资料,他知道那是影卫死亡的标志。
可是他就这么,仿佛没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紧紧地盯着辉月看。
日足突然有些不忍,于是他出乎意料地伸出一只手遮住鹿丸的眼睛,道:“别看。”
鹿丸疑惑地摆了一下脑袋,非常正常地道:“日向族长,虽然很麻烦,但是我也是明白的,我们是忍者啊。身为忍者,拼着性命去完成任务,或者用性命去获取情报,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既然这样,那么牺牲什么的,也是很正常的啊。忍者本来,就是一直不停地在失去。”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说,“啊,日向族长,今天天气真是不错。”
可是连同一样悲伤的卡卡西在内,每个人都感觉到一股寒气从后背上升上来。
这个少年… …他,不对劲。
无论是卡卡西还是日向日足,甚至是在场的医忍们,都看过很多同伴或者亲人死亡的人们各种各样的表现,或者悲痛欲绝,或者歇斯底里,甚至多年后仍然不承认亲人死亡的也不乏例子,可是任何人的表现,都不会比鹿丸更正常。
正常到,正常到,正常到仿佛下一秒他也会死去一样!
可是没等到日足和卡卡西他们做出反应,鹿丸已经自顾自地拨开挡在他面前的日足,径自走向辉月。
而被他的表现镇住,医忍们也没有试图阻拦他。
然后鹿丸走到辉月旁边,坐下,就那么盯着她看,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那么紧紧地盯着她看。神情专注,却没有悲伤。
卡卡西突然对门口聚集在此处的几名暗部道:“奈良鹿久上忍在家吗?立刻叫他来!”
一名暗部立刻瞬身离去。
而卡卡西看着好像很正常的日向日足和正常得不太正常的鹿丸,在悲伤之外,开始担忧。这样的表现… …不太像是看惯了生死的忍者所应该有的吧?
鹿久很快到达——他两天前也在场,听到了暗部对于辉月带回的暗号的解读,正在火影办公室里查资料并且思考哪些势力有可能属于宇智波斑——他本来看到死者是辉月,就已经拜托了医忍们不要告诉鹿丸,可是原来受到他拜托的那一班精英医忍去救治宁次和丁次了,换班的医忍是另外一班并不知道他的托付。结果鹿丸任务回来等待宁次和丁次的治疗结果时,看到了这个场面… …
鹿久顾不上多说,走过去一把抓住鹿丸的脑袋:“鹿丸,哭出来!”
鹿丸还是看着辉月,任鹿久摆弄却不发一言,良久,终于道:“老爹啊~”尾音轻轻地飘散开来,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鹿久立刻应声:“我在这里,鹿丸,我在。”
鹿丸终于从辉月身上移开目光,却谁也不看,只是茫然地看着一个方向,慢慢地吐出一句话:“老爹,天真冷。”
这话一出口,连早就对辉月这样的结局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的日向日足都觉得鼻子发酸,门口的暗部甚至有人哭出了声。
鹿丸慢慢地伸出手试图摸摸辉月的脸,却在半途中收回来,然后双手慢慢地在胸前拢起来,拢得很用力很用力,并且越来越用力地抓紧自己的上臂,形成一个抱紧了自己的姿势。然后慢慢地低下头,闭上眼睛,身体微微地颤抖,却仍然没有一点眼泪… …
【好冷啊… …
这天冷得可真快呢… …才10月份而已,就已经比冬天还要冷了啊… …】
“队长——”有暗部忍不住哽咽了一声,却也只有这么一声而已。
暗部守则:我们可以流泪,但是要注意不要让眼泪流出面具。
而鹿丸却仿佛突然被这一声惊醒了一样,慢慢地从抱紧自己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认认真真地转头去看辉月,然后,突然就掉了眼泪。
辉月,死的人,是你啊… …
原来,你死了啊… …
【你那个时候的笑,我一直都没有忘记,后来得知的你的一切,我也不会忘记了。连同你入学初见之时温和的笑靥,还有拿着阿斯玛的酒一杯一杯字喝下去的样子,甚至是你和砂忍村的我爱罗在一起逛街时的那一抹温柔,我全都不能忘记了。
可是,你死了呢… …】
看到鹿丸终于哭出来,鹿久和卡卡西终于松了口气——逝者已矣,可是生者还是必须要活着的,可是卡卡西松这口气的时候,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嗓子很不舒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嗓子里堵着,咳不出,也咽不下… …
卡卡西看着像石头一样无声无息地站在原地,连宁次重伤的消息都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的日向日足,有心安慰一句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声音。
节哀顺变什么的,说起来太过容易。可是每个人都知道,做到太难。
他只能看着辉月,默默地在心里告别,辉月,好走。
而门口的暗部们,已经一片沉默。
也许对于辉月在纲手回归之前的那次危机中的抛弃有所怨怼,也许他们本身就因为辉月的立场原因受到了其他人很多不公平的待遇,甚至他们之中也有很多人对辉月在任务中的冷漠无情有所不满,或者是本人立场就与辉月不尽相同。可是在这个时候,所有曾经辉月的部下,只要还活着并且没有任务,都自发地聚集在了这里。——辉月是个足够负责任的队长,她从来都对她自己要做的事情很清楚,所以无论立场如何,只要在战斗中,他们就能够全心全意地信赖她,并且把自己的生死,托付在她的手中。
——队长,一路好走。
而这个时候,不远的地方,也就是宁次他们的手术室外面有人欢呼,救治成功了。然后有人在走廊里奔走相告,很兴奋的样子。
暗部们看到人多了起来之后,一个一个地离去。
而鹿丸却再也没有心思去理会本应是他来此目的的事情。
这个世界,真的太残忍了。
有的人能够恢复生机并且继续好好的活下去,而有的人,比如辉月,却在与此同时静静地死去。
同伴的死去本就是极残酷的事情了,可是辉月于他来说,却并不仅仅只是同一个村子的伙伴。鹿丸知道自己是喜欢她的,并且为此做出过很多努力,关于她的身份,关于她的家族,他都一直在想应付的办法,可是如今这些的一切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辉月的一切一切,都会慢慢地消失掉,她的过去,现在的生活以及未来,都会一起消失。
他不想矫情地问日足什么“辉月能不能作为我的妻子死去,冠名奈良辉月”或者是责问日向日足什么,可是他就是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麻烦了。
看到辉月静静地躺在那里的样子,鹿丸觉得他好像回到了在忍者学校的时候,他懒懒地躺在山坡上,看到明净的天空中有一朵柔和的白色云彩飘过去,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他想抓住,但是没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