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亮处,才发觉他脸色苍白,那拉氏哽咽着去备吃的。我扶着他进了书房,十三也紧随而至。四阿哥坐在书桌前,手扶着脑袋叹了口气。十三上前劝道:“四哥,如今朝局未明,咱不能自乱阵脚。”我朝十三使了个打住的眼色,小福子端了粥进来,惊奇的瞄了一眼,低头出了门。我亲手端到他手里,轻声道:“爷快吃吧,胃饿出了病,可是很难养好的!”见他皱眉不接,用手扶着脸,一脸忧色,又心软了几分,只好道:“别担心了,這是好事!”
十三惊问道:“怎就成了好事?”四阿哥也抬头盯向了我,眼里是急切的探求之色。我把碗往他手里一塞,他接过去,大口地吃了起来,三两下就吃了光,小菜都没碰一下,急问道:“你快说,想急死我!”“十四爷的确是好人选,原由嘛第一他是管兵部的,第二呢向来重武,第三就是有后盾,九爷他们的支持,所以皇上之举是英明的选择。”我话才说到此,十三叹气的打断道:“你不是火上加油吗?我也知道没错!”四阿哥也一脸黯然。
我摇头道:“急什么,别打断我的思路。那么那位子最有竞争力的人是谁呢?”十三忙接口道:“四哥与十四弟?”
我点头道:“没错,自古以来,能得到重用的,并不是什么战功显赫的大将军,而是皇上身边的臣子,因为在皇上身边,你做的事,皇上会看得一清二楚,而远离朝堂,若是打了败仗,名声尽失,若是打了胜仗,反而极易招人妒忌。”
四阿哥微微点头道:“理是這个理,可目前情况不同!”我喝了口茶,佩服起自己的口若悬河了,继续道:“是有点不同,因为十四阿哥也是皇子。不是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吗?如今国库空虚,自然要各方调集银子,最后谁管了银子,谁就是赢家!当然,目前四爷要全力支持十四爷把仗打胜了,才显出你的大肚。皇上是亲自打过仗的人,自然明白,打仗其实打地就是家底!”
十三乐呵呵地笑道:“有两下子,什么时候学的?”我嘟嘴道:“书上学的呗!”四阿哥又道:“老八他们还是要防啊!”话都说到此了,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爷也不要太紧张,十四爷越是风光,他就跟八爷他们离得越远,当然在您跟十四爷之间,他们自然会选择于十四爷结盟,谁让你老是冷着脸。”
四阿哥笑着瞪了我一眼,立即端起笔边写边道:“我马上给年羹尧去信,幸好他被升了陕甘总督。”
我与十三只好傻坐一边,四阿哥写好信,立刻叫人送了出去。突又笑道:“还忘了跟你说件事,那个什么李卫的,真捐了员外郎补兵部的官。”
十三惊奇地问道:“四哥怎关心起這等小官吏了?”
四阿哥头朝我转了转,笑道:“还不是這丫头做的好事,当年在江宁府给這傻小子,算了一命,说他能做官。這不,這小子真来了,真是让人蜚夷所思!”我哼了声辩驳道:“有何好奇怪的,他确实是人才,爷若是好好培养,指不定就成你的左膀右臂了呢?对了,爷没忘记当年打的赌吧,欠我一个愿望,可别忘了。”
想着自己出于私念,把八阿哥与十四给算计了,到时候能帮就帮他们一把吧。四阿哥宠溺地瞄了我一眼,笑道:“爷是耍赖的人吗?只要能做到,什么都行,十三弟做个见证。”
我满意地点点头,十三见怪不怪,只是裂着嘴笑。看他们心情都不错,也就告辞出了门。刚走出院门,见年氏慢慢悠悠地朝书房方向而来。听说這位年小姐,很会来事,如今雍亲王府独她最受宠,心里冷笑了声,自己真是白痴,什么时候成了只为他解忧的人。
“给年福晋请安,年福晋吉祥!”淡笑着朝她施了个礼,年氏凤眼冷瞄了我一眼,淡淡地道:“起吧!”
近几年极少在雍王府走动,跟她也河水不犯井水,再则老四這会儿需要年家的支持,我也惹不起,笑着与她擦接而过。她用肩突然用力撞了我一下,我往一旁一冲,扶住了墙,黑脸侧头看时,她颠坐在地上,哇哇叫着:“来人啊,来人啊!”
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大哭起来,我都来不及思索是怎么回事,目瞪口呆地立在当场。四阿哥与十三闻声而来,四阿哥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上前扶她道:“這是怎么回事?”年氏低声抽泣,顺势倒在四阿哥的身上,万分委屈的哭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被人推倒在地了!”
四阿哥抬头怒瞪了我一眼,心里真是火冒三丈,冷笑道:“真是可笑,明明是自己撞上来的,还反咬一口,年福晋真是让容月佩服的五体投地,好在你我永远也不会住在一个屋檐下……”
年氏大概没曾想,我会当面反驳,还以为我也是像紫依一样软弱可欺,惊看了我一眼,掩面哭泣。“你住口,快给我回去。”四阿哥黑着脸朝我吼道。十三来拉我,我强忍住泪,怒声道:“十三爷,你别推我,我自己会走,我若是再自己走进雍王府,我就不信花,哼……”一转身,泪就顺脸而下了,可笑左躲右躲,还是逃不了這命。像疯了一样往门口奔,身后传来十三的叫声:“容月,容月……”
出了门,十三也赶了上来,我早就擦干了泪,心里恨得痒痒,十三低声安慰道:“别生气了,四哥也有难处!”
“有什么难处,说句公道话都不会吗?别帮他找藉口,不然你也别进花房的门!”我立在十三面前,朝他大吼。十三一脸疼惜之色,害得我眼泪像泉眼一样,往外涌。
“别哭,今儿的事,四哥心里一定明白的。哎,女人啊,平日里不管府里的事,今儿也让我大吃一惊。”
我吸了吸鼻子,擦干了泪,笑道:“我真傻,哭什么,该庆祝一下才是,幸亏没入這个府,不然依我性格,早郁闷死了,就這种下三烂的手段,本小姐少说也见过百八回了。走,我们喝酒去。”十三被我一哭一笑弄得措手不及,跳上小顺子的马车,向花房奔驰而去。让画儿端来了酒水与小菜,与十三对饮了起来。几杯酒下肚,脸也烧了起来。十三夺过我酒杯道:“别喝了,有气也不能拿酒作贱自己。”
我摇摇手,语无伦次地道:“谁说我做贱自己,我這是高兴。喝……喝……”
大概是十三抱我回得房,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且已是第二日清晨了。照常起来早锻炼,一阵运动后,心里畅快了许多。這颗心也似河蚌里的珠子一样,外面被裹上了一层一层的外衣。再则自己又没错,又不需靠别人的眼色过日子,何故自怨自艾呢?
坐在秋千坐上,咬着苹果,晒着太阳与画儿聊着天。四阿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我装作不见,笑着对画儿道:“走,我们到清雅居看看施工进度去。”画儿朝四阿哥请安,我转身笑道:“哟,四爷来了,真不凑巧,我正要出去呢?四爷有事吗?”四阿哥冷着脸,把我拉进了房。“还生气?爷又没说你不对。”
听了這句话,拳头紧握,指甲都镶进肉里了,抬头笑道:“四爷,无所谓对与不对,对也只這一回,错也只這一回,不过劳烦四爷告诉年福晋一声,花房可是我自己买的,别又吃醋找上门来。”
四阿哥一脸愠怒,怒目皱眉,我自管自的收起图纸来,摇铃朝画儿道:“让小李子准备好马车,我這就這下来了!”我转头朝四阿哥道:“四爷,要不您慢坐,我出门了!”他一声不吭,在我看来像座活火山,先溜为快吧,哼。
我噔噔地快速下楼,把他扔在了楼上,好好反醒吧死男人。画儿担心地问道:“小姐,四爷会不会……?”
我拉起她边走边道:“走了,越怕活得就越无味。”在清雅居一忙,把什么都抛置脑后了,回到花房天早就黑了,累得趴在桌上。
“海棠,快点,饿死了!”我有气没力的叫着,人果然不能安逸,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过久了,精骨都退化了,幸亏自己还坚持运动,不然真像宫里娘娘一样,坐不了多久,就说自己乏了。
不过心里乐得很,吃别人的嘴软,拿别人的手短,自己劳动所得,腰板也挺得直些。当初若是没想着赚钱,這会儿等着别人的银子,还不知被欺侮成什么样了呢?所以说女人无论是在哪个时代,都要学会自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