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风沙过后,天气还算平和,坐在亭中埋头啃书。翻了几下又没了兴致,索性做个彻底的懒人,背阳坐在花丛中。花气袭人,和煦地春风拂面,竟睡着了。
“哎,醒醒来!”耳边传来人的轻唤声,才捂嘴打了个哈欠,睁开了眼。十三一脸戏笑,四阿哥则冷着脸,怒瞪着我。扁扁嘴请安道:“二位爷吉祥!”四阿哥愠怒道:“还知道规矩,成何体统?像个乡间农妇。”十三轻笑了声别开了头,假意欣赏起花来。
我也懒得搭理他,走到十三跟前,笑问道:“我這里风水好吧,连花也开的特别漂亮吧!”
十三回头瞄了一眼四阿哥,朝我使眼色,知道四阿哥一定是黑着脸,因为我都感觉到后背发冷。我朝十三挤眉弄眼,十三却眼装没看见,這个没义气的家伙。
只好挤出灿烂的笑容,回眸一笑,拉着四阿哥道:“四爷坐,谁惹我们四爷生气了,找打啊,是不是十三爷?”
四阿哥还是冷着脸盯着我,我朝十三大声道:“十三爷,你真是的,把我们菩萨一样的四爷都惹恼了,你想造反啊?”
四阿哥抿了抿唇,眼露笑意,皱眉怒声道:“越来越能耐了,也就十三弟,换了别人,爷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十三早忍着笑,這会畅快的一声爆笑。
我闻言,假意低头认真的找了起来,四阿哥不解地询问道:“又耍什么把戏?”我边拨花丛,边认真地答道:“把爷的脸给找回来,没脸怎么见人啊?”
十三边笑边道:“四哥,你快治治她,我的皱纹多出两条来了!”听得四阿哥叹了口气,我也借机跑向了小楼,给他们端茶。他把我的性子摸个通透,当然我对他也了解一二,千万别跟他顶着干,最后吃亏的都是我。
他们一掀杯盖,都点头赞道:“好茶!”
我昂头笑道:“还好两位爷识货,這可是宁儿快马寄来的第一拨龙井,色绿、形美、香郁、味甘,若是泡上虎泡泉就更好了!”
十三朝我数了数拇指,轻拨着叶片,吹了吹,品了起来。四阿哥杯盖停要手中,与十三道:“准噶尔背信弃义,可能要动真格的了!”
“那块烂布反了吗?那块圣地也要开战了。”我想起了早就向往的西藏,不由得感叹道。“那块圣地?”十三不解地问道。
我抬头望着天空,边思边道:“白雪皑皑的山峰,一座城堡倚山而建,横空出世。碧蓝的天空,雄鹰翱翔,呼吸口空气,都能净化人的灵魂。若是能去看看就好了,早知跟那块烂布……”
边说边回过头,只见十三与四阿哥一脸惊疑,四阿哥眯起了眼,眼光如炬。心里一阵慌乱,难道我又得意忘形,说错话了?还是把史实提前说了?忙立起来道:“我去给你们加水!”说完撒腿就跑。
跑回小楼,越想越不对劲,搓着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总得想个应对的法子,气得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院里传来十三的叫唤声,咬咬牙,只有装傻充愣這一条路了,两手上下翻动,闭眼做了几个深呼吸的动作。
心里慌乱,面上装做没事人。添好茶水,顺手拿起书,静坐在一边,连头都不敢抬,四阿哥的X光眼神,实在很难顶。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不语,手里翻着书,实际眼前的字都模糊一片,一个也没进入眼中。
十三走至我面前,把我手中的书一夺,提起来看看,问道:“這些书里也有写西藏的?”
索性将计就计道:“以前好像见过,不过忘了是哪本?”十三拿着书坐回了原处,突又抬头笑道:“胆子大了,這种书也要看!”
我一愣,忙上前去夺,四阿哥怒喝道:“闹够了没有。”
我吓得住了手,十三把书塞还给了我,也掰起他的手指来。立在十三边上,微微抬头瞄了一眼,四阿哥一脸怒气,正好跟他的眼光对了个正着,我慌乱地低下了头。
想着伸缩都是一刀,今儿不把话说白了,這家伙是定不放我的了。闭眼舒了口气,从容地道:“西藏属于雪域高原,空气稀薄,若是心肺、肾等不好的人进藏,会加速病情,温差大,寒冷干燥,极容易得病,许多初入的人会有严重的高原反应。就這些了,爷不要再盯着我了,我真的只知道這些了!”
我隐坐在了十三的身后,四阿哥這才低头喝起了茶,我才大松了口气。十三回头置疑地问道:“那像爷這样,有过腿伤的也去不得?”
這才想起,十三极有可能,为了四阿哥去争大将王的名号,郑重地回道:“绝对去不得,不紧打不了仗,极有可能到了哪儿,就复发了。”
十三与四阿哥相视一望,也不再言语。我忙找借口离开了小院,跟這些爷打交道,真是危险。加上朝局也越来越紧张,随着康熙年纪的增高,皇位成了最大的问题。总算听到他们要走的消息了,乐呵呵地送他们出了门,紧绷地神经才真正放松了下来。
朵朵這丫头听说跟弘历去上书房读书了,美其名曰是读书,常给老师出难题,都快成小魔女了。除此外,还在宫里到处闲逛,有回还溜进了乾清宫,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把康熙逗的哈哈大笑。德妃更是宠着她,常让她在宫中留宿,反正自有人管着她,既然老四都不发话,我更用不着操心了。
這没心没肺的日子,过地也够快的,时间瞬间就从手指缝里溜走了。园中的花草树木,都开始发黄,银杏的叶子也像黄蝶立在枝头。几个月来,四阿哥每回来都眉头紧锁,有了前车之鉴,我才不自撞枪口,见我缄默不言,他也未提起。
后才从十三口中获悉,西藏被准噶尔部攻破,康熙派出了自己的亲随侍卫色楞,火速奔青海,前去平叛。朝中各种势力,又开始借此活动起来。
**有句名言,枪杆子下出政权。這自然也是夺得兵权的大好时机,四阿哥不像八阿哥门人遍布朝野,他向来独来独往,到如今大概也只有几张牌可打,加上十三的腿伤,虽已好,又不能完全保证不复发,自已又不是领兵的料,怪不得四阿哥与十三都忧心如焚。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何况這些皇子皇孙们,连朵朵都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跑回了花房。我索性带上她,到子俊的府上过年,还是小户人家好,合乐融融的,少了拘束。子俊的三个儿子,个个知书达礼,还真是好佳胥,弄不好就成了亲家。朵朵天天跟老三玩在一起,又跟老大特别亲厚,让人难以捉磨,等到开春,还不愿回家,真是败给她了。
清雅居要重新装修,我也忙得团团转,亲自打草图,正拿着笔绞尽脑汁。门外传来敲门声,小福子一脸急色的进来请安道:“小姐,福晋让您去趟府里。”我停笔问道:“帮我回禀福晋,若没有急事我就不过去了,朵朵在江府,若是福晋想她了,你去接了就是了!”“不是這么回事,小姐快走吧!是爷在佛堂坐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的,福晋才命我来找您的!”我莫名地立了起来,跟着小福子往外走。小福子也说不出个头绪,只说十三劝了也没用,到底为何事又说不出所以然。
跑到佛室门口,十三与那拉氏都一脸急色,见我来,那位氏拉起我手,低语道:“妹妹快进去劝劝爷吧,不吃不喝的,身子怎受得了?”
我不解地望向了十三,十三低语道:“皇阿玛任命十四弟为抚远大将军了!”
原来如此,敢情是以为皇位没戏了,心里不畅快。這都什么跟什么,戴铎呢?邬思道呢?怎么就扯上我了呢?
我迟疑在了门口,這一进会不会把自己劝没了。十三掀开了帘子,把我推了进去。眼睛猛然间无法适应黑暗,一下子分不清东南西北,险些摔倒。闭了会眼,才发现坐在蒲团上的四阿哥,一动不动,像是涅磐了似的。
用手在他面前摆了摆,也没反应。“你出去!”突一声低吼,吓得我赶紧缩回了手。這会才看清他的脸,一脸憔悴之色。天啊,难道我是为拯救他而来的吗?叹了口气,盘坐他的边上,轻问道:“四爷死心了?说实话,容月到宁可四爷此时死心了,那就真的可以一起游历大川了!”见他不言语,又叹气道:“当局者迷,旁观着清。连容月都看明白的局势,四爷为何就看不清呢?若是身子垮了,即便实现了雄心壮志,还有意义吗?”
他突朝佛嗑了三个头,侧身问道:“你看清了什么?”
我的腿都麻了,趁机立了起来,朝他道:“你先吃钣,我再说与你听!”顺手扶他起来,有人说男人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可真没错,他竟然顺从的起来了,大概是双腿早没了知觉,咬牙支撑了起来,把重量全压在了我的身上,扶他坐好,帮他揉了片刻,這才走出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