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辉站在雨中,一脸焦虑急躁地看着从拥有雨棚的工事中走出来的那名小头目。那名小头目用手挡在自己的脑门上,冒着瓢泼大雨,抓紧时间向马背上的那人看去,只见韩布衣韩老爷子那张严肃而饱经风霜的面容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名带队的小头目虽然不是韩布衣韩老爷子的直接下属,但是之前也近距离看到过韩布衣多次,自然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眼前这个死人是韩布衣无疑。他连忙询问身边的许大辉:“老许,这—这不是韩老爷子么?你们不是一起下山采购军火物资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都在哪里?”
许大辉叹了口气,指着死去的韩布衣的尸体说道:“老胡,你也看到了,这回是真栽跟头了!我们在回山的半道上遇到了一群来路不明的硬点子,用牛车挡住了去路不说,上来二话不说就用枪一通乱打,韩老爷子是骑马的,目标太明显,一上来就被他们下了黑手,我们的弟兄是死的死,绑的绑,张二爷和韩姑娘也给活捉了。兄弟我拼死抢回了韩老爷子的尸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骑马冲了出来,这不,正赶着上山向大寨主禀报,让他老人家带领弟兄们下山营救二爷,给韩老爷子报仇啊!”
那姓胡的小头目这下可再也没有怀疑了,他连忙跑回工事里,呼喝喽啰们搬开挡道的鹿角,让开大道,让许大辉骑马驮着韩布衣老爷子的尸首,沿着上山的大道直接上到山顶,向大寨主张蛟禀报。
许大辉重新翻身上马,向着招呼手下的喽啰们搬开沉重的木质鹿角的胡姓小头目拱了拱手,感激地说道:“多谢你了老胡,得亏今天遇到了你当值,要是遇到其他小毛头,免不了又要耽搁一阵子。等我向大寨主禀报完了这事之后,我再请你喝酒!”说罢一扬马鞭,在马臀上狠狠一抽,那马吃痛,当即嘶鸣一声,撒开四蹄,重新向着山道之上飞奔了出去。
看着雨幕之中,许大辉纵马疾驰,那逐渐远去的背影,那胡姓小头目不由得暗暗感叹:这次连身手了得的韩老爷子都被gan掉了,张二爷、韩姑娘这样身手不俗的山寨支柱都被生擒活捉,到底是哪路来的硬点子如此了得?这附近百里地界,就数咱清风寨的势力最大,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莫非是—他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连忙摇了摇头,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他抬头看了看天,喃喃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北边日本人和国军掐得正欢,西北那边还有共军频频和国军擦枪走火,现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居然都有人敢欺负到头上来,还干掉了自己不少的弟兄,这年头看来处处都不太平!”
清风山山顶清风寨聚义厅,中午时分,雨势连绵,乌云盖顶,山间的气候阴沉而寒冷。
清风寨大寨主,身材高大黑瘦,好似一只伺机而动的秃鹫一般的张蛟身穿着一件黑熊熊皮大衣,怀中抱着一只鎏金的暖手炉,独自一人站立在廊檐之下,俯瞰着通往山脚下的一东一南两条山道,似乎在焦虑不安地等待着什么。
这时从远处的走廊尽头不紧不慢地走过一个人来,不一会儿就站在了张蛟身后,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大当家的,今儿个风大雨急,快点进屋里歇息去吧。”
张蛟听罢摆了摆手,丝毫不为所动,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那个男人说道:“老史,韩老爷子和二愣子率领的马队下山已经几天了?”
那个被称作老史的男人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青布长衫,戴着一顶高高的黑色礼帽,宽大的帽檐、将自己的脸庞遮挡住了不少,只能隐约地看到他的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下巴上留着一丛稀疏的山羊胡子,佝偻着身子,背弯得像只虾米,整个人好像没睡醒似的。但是举手投足、言谈举止之间却又透着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阴狠劲,令人不寒而栗。
这个穿着长衫、佝偻着身子的奇怪男子,正是清风寨大寨主张蛟的心腹之一,清风寨的军师,四当家南山大寨主史思平。他的容貌被礼帽遮挡了大部分,令人捉摸不透,但是四肢的皮肤却显得十分苍白,加上骨节突出,皮肤松弛,真如病鬼一般。但是在他那双不经意之间才能被人看到的眼睛里,却有一种锐利狠毒的东西。
“韩老爷子和二当家以及璐瑶那丫头,率领二十八名弟兄下山采购山上急需的军火和生活物资,算来已经有十天左右了,也该是他们回来的日子了。”史思平不紧不慢地掐指一算道。
张蛟转过身来看着史思平,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伸手摩挲着手中的鎏金暖手炉,喃喃道:“他们已经下山十天了啊!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老史啊,我这几天这左眼皮它老跳个不停。我真怕在和日本人签订合作协议的关键时刻出什么岔子!”
史思平闻言心中微微一动,他微微一笑道:“大当家的您放心,为了确保韩老爷子、二当家以及这批物资的安全无虞,我已经让老唐亲自率领人马下山接应去了,按照他们的行进速度,到今天晚饭之前,他们就能顺利回山了,大当家的不必操心。另外韩老爷子、二当家、璐瑶那丫头三人个个身手不凡,同去的二十八个弟兄每人都配备有一支盒子炮和二十多发子弹,他们不去招惹别人就不错了,即使有几个不长眼的敢来太岁头上动土,也决计讨不了好去。而且这赣北的一亩三分地上,谁不知道我们清风寨和大当家您的名号?敢招惹我们清风寨的马队之人,还没从娘胎里生出来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