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许大辉骑着快马,马鞍子上绑着韩布衣韩老爷子的尸首,一路上快马加鞭,冒着风雨在泥泞险峻的山路上飞奔,跟陆蕴轩等人分别之后一个多小时后就接近了清风山的东麓。这清风山是这一带的丘陵山头之中海拔最高的,而且山势东低西高,南平北险,占地极大。山上驻扎有八百多名由罪犯、逃兵、流民、莽汉组成的山贼团伙,装备的武器虽然比较杂,国产的、土质的、日本产的甚至英美制造的都有,但是却要比一般的保安团、巡警营强了许多。而且这清风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是扼守赣北和进入湘东道路的重要屏障,所以极具战略价值。清风山上的清风寨,分成了东南西北中五个小寨,分别驻扎着一两百人的山贼武装,一些重要的上山的道路上还设置有轻机枪阵地。
九月十六号这一天的中午时分,乌云压顶,雨势磅礴,守卫清风山东侧上山干道的喽啰们,突然在朦胧的雨幕之中发现了一匹快马驮着两个人,正撒开四蹄,飞快地向自己所在的山脚工事奔来,由于赣北那里战事不断,中日之间战争的复杂局势和大寨主张蛟即将和日本军队特派代表开始签订合作协议的重要关头,在大寨主和三当家唐耀祖的三令五申之下,整个清风寨的戒备级别已经提到最高,每个人都跟绷紧的弓弦一般。那匹快马尚未接近,山脚下第一道工事的二十名守卫的喽啰们,就在一名小头目的指挥下,枪弹上膛,各自进入射击位置,全员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工事正中的一挺仿制的捷克式轻机枪也已经瞄准了来人。
马匹撒开四蹄,带起了飞溅的泥水,驮着两个人快速接近,未等全神戒备的喽啰们看清马上的来人,马上的一个瘦小的汉子就开始向着他们频频挥手。
不等小喽啰们开口询问,那匹枣红色的快马已然在大雨之中一马当先,嘶鸣着冲了过来,马背上的两人一个头发蓬乱,好似鸟窝一般,身穿一件破破烂烂的布衣,精瘦得像个猴崽子一般。另一个头发白班,身形壮实,骨节粗大,身穿一身齐整的黑色布衣,现如今趴在马鞍之上,一动不动,好像昏迷不醒一般,赫然就是清风寨大寨主十分倚仗和器重的大头目韩布衣韩老爷子。
“这,这不是韩布衣韩老爷子和许队长吗?他和韩老爷子怎么会独自回来?他们不是和二当家的、‘俏罗刹’韩璐瑶韩姑娘等人一起下山采购军火和物资去了吗?咱唐三爷还亲自带人下山接应他们去了,现在看起来,怎么他们都狼狈不堪,挂了彩的样子?”喽啰们连忙收起手中的武器,诧异地看着心急火燎骑马向着自己这边飞奔而来的许大辉,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是随着马匹越来越近,很快他们就把心重新又提了起来,因为他们看到了马鞍上的韩布衣韩老爷子是被许大辉用一条黑色的腰带捆绑在自己身上的,而韩老爷子自己却跟一摊烂泥一样,绵软地趴在马脖子上,一颗白头和一双苍老而干枯的手,随着马匹奔跑产生的颠簸而不断绵软无力地抖动着。山脚下的喽啰们知道,这个模样,是人失去意识陷入深度昏迷或者死亡的迹象,看来韩老爷子这回是凶多吉少,而那支下山采购军火物资的马队也定然是遭遇了不测。
马匹飞奔到了山脚下的工事之前,一脸惊愕的喽啰们正要上前询问,只见浑身都是泥水、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好似落汤鸡一般的许大辉,解开韩布衣韩老爷子腰上与自己捆绑在一起的腰带,一闪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风风火火、心急火燎地向众人吼道:“他妈的,快闪开!我是西山巡山小队长许大辉!我们下山采购的马队遭遇了来路不明的硬点子的袭击,伤亡惨重,我要赶紧上山去向大寨主汇报此事,耽误了老子的正事,你们这几个小崽子担当得起吗?”说罢许大辉面对阻挡他前进的几个喽啰兵就气不打一处来,心急火燎地举起自己手中的马鞭就想要揍人。
只是许大辉语速太快,加上一路劳顿,情绪激动,气喘吁吁之中一通抢白,在场的几个喽啰基本没听懂他嘴里具体在说些什么。好在守卫这一道工事的领头的那名小头目认识许大辉,跟他有些许私交,看到许大辉那心急火燎的样子,以及他身上的污痕以及韩老爷子背上的枪伤,委实不似作假,加上许大辉骂骂咧咧,一副急火攻心的模样,更让他确信了几分。
但是不等他开口放行,周围的喽啰们也都很快听清了许大辉在那里喊些什么:“赶快让开路,难道你们没有看到韩老爷子已经被劫道的硬点子开枪打死了吗?”这句话他们在场众人听得都是清清楚楚,大伙儿不由得心中一凛,连忙向那匹在雨中嘶鸣不止、打着大大的响鼻、不断用马蹄子刨地的大马看去,倒伏在马背上的韩布衣韩老爷子却是如同一条死狗一般动也不动。黑色布衣虽然依旧显得威严而厚重,此时此刻却是沾满了泥水和乌黑的血迹,显得皱皱巴巴、凌乱不堪,显示着眼前的这个老人已然遭遇了不测。
那名带队的小头目被眼前韩布衣韩老爷子的尸首惊得目瞪口呆,韩老爷子的身手他那是见识过好多次的,这老爷子施展开拳脚,二三十个壮汉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此时此刻,他却已经一动不动地趴在了马背之上,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首,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到底下山采购军火物资的那支马队遭遇了如何了得的对手,居然连一生谨慎小心、经历过无数风浪的韩老爷子晚节不保?那名小头目心中忐忑不安,无奈只好冒雨走出工事,来到许大辉跟前查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