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从丧子后,往昔掩盖的“阳痿”自卑,更是越来越严重,心里总隐隐以为,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御幸时不用服药,则有生子之日,否则,就会绝后。这个奇怪的念头折磨着他,往昔以为是宫里的女子没有新鲜感。如今有了新鲜猎物,竟然还是必须服药,也隐隐失望,这天下,到底哪个女子才会有足够的吸引力,让自己不服药也能OOXX?
无数次,他的脑海里便闪过花溶的影子——这天下唯一得不到的女子,就如毒药,越是得不到越是渴想。可是,天下皆知花溶是帝国第一猛将的妻子,自己又怎敢明里暗里君夺臣妻?况且岳鹏举绝非宗室赵不尤可比,他素知岳鹏举性子,勇冠三军,性情刚烈,自己若敢对他妻子有丝毫非分之想,岂不杀将起来?
如此,更是唉声叹气,只得将卑污的念头强行压下去。
吴金奴因为献小刘氏之功,更得宠幸,又见小刘氏也无生育迹象,虽然天天装着为圣上绝后焦心焦虑的贤惠模样,心里却暗自欣喜。
因为花溶怀孕,家里除了刘妈外,还添了两名使女,花溶终日无事可做,但她心情极好,见军中家属多,孩子多,又如昔日一般,利用一大间废弃的厅房,教孩子们读书习字。岳鹏举很支持她,拿了自己的一部分俸禄买了一些书本笔墨,分发给孩子们,只不要她太过操劳。高四姐等妇女不识字,对她的此举自然欢迎,就尽心竭力做好后勤工作。
仿佛是上天注定要给她一段好日子,金军方面,只发动了几次小规模的侵扰,被岳鹏举打败后,就销声匿迹。因此,岳鹏举也得以长期在家里,陪着她度过这段二人生命中最平安美好的日子。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已到夏初,花溶也临近产期。这一日,岳鹏举得到急报,说有大规模金军集结,准备发动进攻,正是四太子的大军,约莫两万余人。
这是这半年来,金军最大规模的出击,岳鹏举当即部署战略,准备迎战。散会后,他急忙回家,只见花溶正在灯下绣一件小衣服。一针一线,她亲手刺绣,面上一直带着甜蜜的微笑。
岳鹏举见妻子高高隆起的腹部,妻子临产之际,自己怎能在此时离开?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默默去打了热水,似往日一般,轻轻替妻子洗脚,并为她轻轻按摩足底。
洗了脚,花溶放下针线,才嫣然笑着开口:“鹏举,是明日出军么?”
他的手放在妻子的肚子上,抚摸一下:“十七姐,我真不放心你……”
花溶微笑着揽住他的头,柔声说:“家里有产娘,有高四姐等人照顾,你可以放千百个心。我还在想,孩子出世,送它什么礼物好呢?呵呵,阿爹先送他一个大胜仗作为礼物……”
岳鹏举听妻子此言,知道她是为安慰自己,不让自己牵挂,动情说:“十七姐,我一定尽早赶回来……”
“嗯。我们都等着你。”
这一夜,岳鹏举细听妻子的呼吸声,半夜里悄悄瞧她,但见她依旧如昔日一般安睡,面带好梦的笑容,这才放心,第二日便领军出征。
此次领军的正是金兀术。
他返回金国后,一则因为受伤,一则因为金国的大清洗,躲在家里韬光养晦。直到年初,事情忽然发生了大变,原因是在五国城关押的昏德公宋徽宗病逝。他的死讯在金国不是秘密,但因为当时交通不便,宋国方面,并不知道宋徽宗的死讯。
宋徽宗一死,金国便要改变对宋的一些政策,见赵德基已经稳稳偏安江南一隅,便思扶植宋钦宗在汴京建立新的傀儡政权和赵德基对抗,如此,便要先废黜刘豫的伪齐傀儡政权。但围绕这个问题,自然又是分成两派,蒲鲁虎和宗隽一派,宗干和宇文虚中又是一派。金兀术夹在其中左右为难,他和宗隽、宗干是兄弟,宗干见蒲鲁虎和宗隽打得火热,早已对宗隽新生嫌隙,便大力笼络金兀术。金兀术审时度势,一时无法抉择,这时,正要废黜刘豫,他便立刻自请出战,暂时离开了是非圈。
金军的主要目的在于刘豫以及和谈,因此,打打停停,并不急于发动大规模的战争。但金兀术打探得岳鹏举再进襄阳,而且宋军竟敢派遣十万大军逼近两河,立即意识到宋国内政出了问题。
秦桧方面也有消息送来,他一权衡,便决定先要给宋军一个下马威,然后才能真正部署在两河的傀儡政权。
再次和岳鹏举交锋,他丝毫也不敢大意。行军前,便召集一众将领召开军事会议。但此时,金国将领几经清洗,已经丧失大批猛将,参加会议的无非是韩常等主要降将。众人商议一阵,也不得要领,散会后,金兀术单独留下韩常。韩常为万夫长,面对金兀术的垂询,直言不讳:“我军便是三年前的宋军,宋军便是三年前的我军。”
金兀术何尝不知,金军这些年攻占杀伐,取得大量财物、女子,军中上层将领骄奢淫逸,整天沉浸在女色里,尤其是主要的贵族战将,妻妾多则两三百,少则七八十,侥幸不死的,也早被女色掏空了身子。以如此一群快速腐化的兵将,要想夺取天下,又何其困难?但是也因为如此,他心里更是隐隐高兴,此时,唯有自己保持着清醒,一方面忧惧这次即将到来的宫廷政变,一方面又隐隐期待。这将是自己最大也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一旦成功,金国兵马,基本上会全部集中到自己手里。
如此,自己方有机会重整旗鼓,真正有一番作为。
他仔细做了部署,但也并非倾尽全力,按照往日习惯,先派旁支出战,而自己的嫡系则留在后面,就连往日习惯做前锋的韩常,也留作了中军。
岳鹏举率军来到汜水关,令高林为前锋,高林率军00穿越汜水,直奔荥阳,在半路上,忽然看到北方出现一批身穿黑衣黑甲的金兵。他立刻认出金人的绣白日的三角黑旗,立即命令众人向敌人冲锋。
这支骑兵正是金军的偏裨,大约一千人左右,双方互相射箭,高林的坐骑连中三箭倒地,金兵正感高兴,不料他从地上跃起,抡起长枪就杀入敌阵,接连此番三名敌人。岳家军受此鼓舞,以寡敌众,竟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金军逃到北岸,此时,张弦的军队已经逼近,控制了沿河的船只,金军走投无路,养精蓄锐的岳家军从不同方向向敌人包围,激战一个时辰,杀敌七百多,俘虏了两百多人。
众人进到荥阳县,张弦为首审问,在敌俘中发现一名百夫长,还会说汉话,原是辽东的汉儿。这名百夫长交代,四太子驻军两河边境,其余的军事行动计划,他地位低微,也不知道。有将领建议将这些俘虏就地杀掉,但张弦认为这些本是汉儿,加上主将兼挚友岳鹏举即将生子,不宜杀生,便将百夫长和五十夫长扣押,其余普通战俘教育一番,没收了武器让他们回黄河以北谋生。
此次战败,金兀术并不意外,但十几名逃回来的俘虏却有新的回报,说岳家军现在气势昂扬,因为他们的主帅岳鹏举的妻子即将临盆,所以宽宥战俘。
金兀术坐在营帐里,听得这消息,简直如晴天霹雳。岳鹏举的妻子临盆?
岳鹏举的妻子是谁?花溶?
花溶怎会生育?
难道岳鹏举还有其他妻妾?可是,花溶当初拒绝自己,连“第一娘子”都不愿意做,非要做唯一的夫人,依照她的性子,又怎会允许岳鹏举别娶?
莫非花溶真的怀孕了?
他被这个可怕的消息激得头脑发晕,不由自主伸出自己的右手,看看自大拇指开始被截断的三指,连根而没,连弓箭都再也握不住了。还有自己的儿子,小陆文龙,他曾经叫的“妈妈”——仿佛自己和儿子都遭到了可怕的背叛!
花溶,她怎敢生儿子?!!
怎能!?
他站起来,又坐下去;坐下去,又站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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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岳鹏举方面,接到金军大军挺进,往两河的重要城市集结,已达开封。此时,这里为刘豫把有,二军汇合,金军方面的人数已经达到了十四万人。
岳鹏举急令此时的部将东京方面的副留守刘淇应战。刘淇急忙令城内男女老少一起修筑防御工事。四月初九,黎明时,金军就源源不断地涉过荥水,来到顺昌城,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包围了整个城市。
领军的正是韩常和大将翟平,二人统率了三个万夫长的兵力,而总指挥则是新近崛起的年轻战将夏罕。夏罕是宗望的女婿,因为金兀术和宗望关系好,所以他这两年在金兀术军中,因为屡立战功,声名鹊起,深得金兀术信赖。
夏罕勇战,下令说:“明日便要攻城,城破之后,儿郎们掳得的美貌女子,财宝金银,悉数归自己所有。”
这两年金军作战能力退化快,所有破城杀戮,抢劫女子和财物,已经成为他们最为普遍的战争动员令。
而城内的宋军在刘淇的率领下,丝毫不放松。这是夏天,刘淇从城上看到敌人的兵力调度,就在三军中选拨了一千五百人,让这些人吃饱喝足,也不进攻,只是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