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边静玉和沈怡如鱼得水地融入宫廷生活时,花爷也如鱼得水地融入了沈家。
有了边静玉这个(自编的)被神仙开过窍的例子在前, 尤其他还真考中了探花, 沈家人对于花爷的接受程度很高, 纷纷觉得它就是被神仙开过窍了。于是沈将军对着花爷提出了一个请求。他以兄长的身份, 希望花爷能带着他弟弟沈二爷出门散散心,不要整天窝在家里像是一朵已经腐烂了的蘑菇。
花爷欣然领命,从此过上了吃饭、睡觉、遛二爷的生活。
而在沈二爷面前,我们正直的沈将军肯定不能说出“我很担心你的心理状态, 所以请了一只鹦鹉看着你”这样的话。他换了一套说辞, 道:“你知道的,自从见雪和小怡成了探花, 咱家就不可避免地高调起来了。所以, 我希望你能领着鹦鹉多出去走走, 让大家好好看一看这只聪明的鹦鹉,好叫他们知道,咱家确实是有仙缘的, 别说孩子们个个聪明了,就连咱家养的鹦鹉都沾染了仙气,非同一般呢!”
沈二爷本来一直都沉浸在自我厌弃的坏情绪中, 忽然被大哥委以重任,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发誓一定要兢兢业业地完成大哥布置的任务,从此过上了自以为的吃饭、睡觉、遛花爷的生活。
沈二爷也是有自己的交际圈的,那圈子里都是些没什么坏心但确实扶不起来的纨绔。纨绔嘛, 没什么正经的事业,自然都是爱玩爱闹的。花爷的出现给这个圈子注入了新的活力!天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鸟呢?它竟然会算术,十以内的加减都没有问题!它竟然会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人类!
花爷在沈家以外的人面前会有意识地收敛一些,虽然还是会让人觉得它聪明,但是不会叫人怀疑它要成精了。它百无聊赖地想,这帮人真无聊,它存在了这么多年——确实是好多年——就没见过这么无聊的人!纨绔们都以为他们掌握着主动权,在逗鸟玩。但事情的真相分明是花爷在逗他们玩啊!
某一日,当沈二爷拎着花爷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时,他的脑子里忽然划过一个想法。
除了回家以后没有妻妾相陪了,现在的日子好像和以前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依然是提笼架鸟的纨绔日常,依然是大哥在外头打拼而他跟着一帮狐朋狗友吃喝玩乐,依然是半点心思都不用担……
沈二爷停下脚步,陷入了沉思中。
“所以,我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不对,我怎么可能会思考这样严肃的问题?”
“重新来……”
“所以,我曾以为过不去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好像……确实是过去了啊。沈二爷伸出手指戳了戳鹦鹉,说:“你真是一只神奇的鸟。”
“不要再发呆了,我时间很赶的,谢谢。”鹦鹉说。它坐着沈二爷牌11路公交车到了皇宫门口,然后特别“拔-吊无情”地抛下了沈二爷,趁着守门的侍卫不注意,动作利索、身姿优雅地飞进了围城里。
花爷对皇宫很熟悉,再加上半空中视野好,他很快就找到了边静玉和沈怡。不过,花爷并没有和夫夫俩相认,而是收起翅膀,躲在了一棵树上,用绿色的树叶掩护着自己,悄无声息地展开了观察。
这是休息的时间,夫夫俩和一个皇帝、三个伴读聊天。
说的正是神王。
对于本朝的人来说,神王的故事非常耳熟能详。哪怕是这会儿的信息传播并不发达,哪怕是那些偏远山区不识字的人,他们多少也听过神王的名头,能讲出个一二三四来。三位伴读既有家族传承,又生活在热闹的京城中,知道的神王事迹就更多了。而康和帝是皇室中人,对老祖宗自然知之甚多。
边静玉和沈怡引导着话题。他们并没有提神王制造的那些神迹——明明这才是大家最喜欢讨论的地方,也是大家传播得最起劲、听得最多的地方——而是提了很多史书上有过明确记载却容易被不读书的人忽略的小事。真的是很小的事,比如说有个故事和筷子有关,神王拒绝用象牙筷。他直言,一个人的身份如何和他用什么筷子没有关系,筷子的作用就是吃饭,象牙筷使着还不如木头筷子顺手。
边静玉对神王的这种行为极为推崇。然后,他掰开了揉碎了给康和帝讲一双象牙筷的制造成本、讲此时民间的物价、讲上有所好下有所效……最后,话题再一次回到神王身上,说神王不愧为神王。
这个故事很明显是讲给康和帝听的。
或者说,当边静玉开始讲这个故事时,他说的每一句话就都是有用意的,最终都是为了让康和帝能够有所感悟。为君之道可以慢慢学,但为君之心却需要从一开始就摆正了。康和帝天资不高,这没有关系,只要他知人善用,整个国家就不会出问题。帝王无需学问高深,但他们一定要懂民生民计。
边静玉并没有给康和帝讲那些空泛的大道理,他只是在休息时提起了神王,然后讲了一个和神王有关的小故事而已。这比任何大道理都深刻。谁不崇拜神王呢?赵家儿郎谁不想继承神王的意志呢?
边静玉这头的故事刚讲完,沈怡那头就接上了,他说了一个神王未登基之前的小故事。当时神王已经占据了几座城,为了后方稳定,他肯定要把这几座城治理好,于是他推出了很多政策,设立了很多专项研究基金。其中一个研究是和妇人生产有关的,如何降低妇人生产时的死亡率,如何提高婴幼儿的存活率等等,参与研究的是接生婆和大夫。当时有很多人对此不理解,妇人生产之事有什么好研究的,生孩子本就是女人的天职,没必要把钱浪费在这上面。有这个钱,再去买些粮草岂不是更好?
然而当时研究出来的成果直到现在还叫全天下的女人获益。对于此时的人来说,贵族用象牙箸来彰显身份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但神王拒绝了。对于此时的人来说,女人生产时死亡率高也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即便是贵族都不可避免,但神王却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并愿意花钱研究这个问题,从而解决这个问题。什么地方不该花钱,什么地方该花钱,神王心里自有一套标准,这就是他的为君之心。
康和帝听得心潮澎湃。
花爷藏在树叶之后,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又过去了两个月。康和帝本就处在生长发育的好时候,眨眼的功夫就长高了不少。因为每隔一两日都有骑马射箭的练习,他身上的肉紧实了些,看上去有了几分可靠的气质。
这一日,康和帝当着边静玉的面背完了书,忽然问:“边侍读,朕发现一个问题……你好像从来不去练武场。”康和帝是真心疑惑,边静玉怎么说也是沈将军的义子,就算从文,也该有点武学基础吧?
边静玉:“……”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一世真的没有任何习武的天赋,比他前两世还要不如!
虽然被康和帝戳中了短处,但边静玉依然很平静地说:“臣不善武道。”
康和帝呆了一下,他还以为边侍读无所不能呢!他赶紧说:“边边边侍读,你不擅长没关系,只要家里有其他人擅长就好了。他一定能保护好你的。”犹豫了一下,康和帝又说:“其实朕很羡慕你呢!”
边静玉微微翘了一下嘴角。
这笑容虽浅,却真心实意。康和帝见状,知道边静玉心里是真欢喜,又说:“朕一直希望自己身边能有这样一个人,他本领高强、稳重可靠。朕知道你们感情好……唉,只可惜朕没有这样的运道啊!”
边静玉听着这话只觉得不对。康和帝这么羡慕他和沈怡之间的感情吗?
难道康和帝喜欢同性?
但朝中大臣们一定会叫他娶妻纳妾的!
边静玉犹豫了一下,说:“我们是一样的。事在人为……”
康和帝有些激动地说:“事在人为?对对对,事在人为……”他在原地来回走动,绕了几个圈圈。过了一会儿,他的心情稍微平静一点下来了,就凑到边静玉面前,说:“说说你们的相处日常呗……”
边静玉无语极了。青春期的孩子对于两性问题总是这么好奇,就连皇帝也不会例外。但这是个人隐私,边静玉实在不愿意对着康和帝聊他和沈怡之间的事。而且,就算他说了,康和帝就能理解吗?他和沈怡之间的感情超越了时空,超越了一切。外人却只当他们只有短短十来年的青梅竹马的情谊。
但康和帝眼巴巴的看着,边静玉又不能什么都不说。于是,他决定随便说点什么打发小皇帝:“臣与沈侍读是青梅竹马,自然心意相通……这是别人比不来的。好了,皇上您要不把这段书再背一遍?”
康和帝一脸震惊地看着边静玉:“沈……沈侍读?我们不是在聊沈将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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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侍读竟然对沈侍读充满了孺慕之情,他竟然想当他的儿子,他们不是同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