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长根感到有些不对劲,过去扳过马小乐的身子一看,哎呀,这脸怎么青肿起来了,“小乐,咋了,脸咋肿了呢!”
“撞……撞的。”马小乐支吾着,“不小心拌了一跤,摔的。”
“你看你,多大了,还这么冒失。”马长根掏出旱烟点上了,“吧唧”抽了一口,美美地吐着烟气,“那你就歇着吧,反正地里的活也还不算紧。”
马长根走了,出门时看到了金朵,躲躲闪闪地朝这边走来,“金医生,今个怎么不在卫生室,到这边干啥了?”
“哦,我……我来看看小乐。”金朵灵机一动,“昨天他在村部弄蜂窝,不是被蛰了嘛,那也算是因公负伤了,村卫生室得免费给他看看呐。”
“哎哟,这臭小子,回家也不说。刚好刚好,他昨个晚上又摔倒了,脸都磕到肿了,你顺便也帮看看,给开点药。”马长根笑呵呵地说。
“哦。”金朵爽快地答道,“行。”
“那谢谢金医生喽!”马长根高兴地走了。
金朵进了屋子,马小乐正生着她的气,不睬她。
“小乐,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那不怪我。”金朵多少也有点内疚,“我哥不知怎的,昨晚不声不吭地回来了,一直等到我回去。”
“他等你干啥啊?”马小乐回了一句。
“等我干啥,反正没好事。”金朵带着怨气,“他能有啥好事!”
“你说他咋就把我朝死里整?”马小乐气呼呼地坐了起来,“你告诉他我欺负你了?”
“你急啥啊?”金朵也不太高兴,“我啥时说告诉他你欺负我了?”
“那他干嘛找我算帐?”
“我只是说跟你看电影了。”
“跟我看电影也没啥啊?”
“可是我哭着呢。”
“你哭啥的?”
“我,我觉得疼呢,不哭还笑啊!”
马小乐无奈地咂了咂嘴,“金朵姐,我……我不好。”
“别说了,要怪都怪我哥吧。”金朵说,“他还有其它事呢!”
“还有啥事?”马小乐一紧张,“他还要整死我啊?!”
“不是。”金朵落寞地说道,“他说已经给我找好了男人,那人的父亲是县里的一个领导,好像是什么建设局局长。”
“你同意了?”马小乐一下激动起来,“金朵姐,你……可是答应过我,要等我两年的。”
“瞧你傻样,我啥时说不等了?”金朵道,“我才不愿意嫁过去呢,就跟卖身似的。”
“对,就是不能嫁!”马小乐松了口气。
“小乐,不过我哥好像非要我同意不可。”金朵的话音里有点担心,“这事我爹也做不了主,他拿我哥也没办法,而且这次他回来甩手就给了我爹三千块钱呢!”
“一下就三千哪!”马小乐睁大了眼,“你哥在县城干啥啊,发大财了?”
“坐牢出来后先是干保安,后来不知怎么开始搞点小工程,也就是帮人家盖房子吧。”金朵道,“不知他咋窜腾的,认识了那个局长家的儿子,然后就跑关系,弄了好几个工地上的活,赚了不少,翻过年他可能还要买轿车呢!看来这年头当官就是好,能走好多关系。”
马小乐听到这里有些气短,不过他可不是轻易认输的人,“不就一个局长么,有啥了不起的,将来我当个县长给你看看!”
金朵“噗哧”一声笑了,“小乐,怪不得你家没有牛,都给你吹死了!昨天还说要做村长的,今天就成县长了?”
“金朵姐,别不信,我肯定能行!”马小乐坐起来靠着墙,抓起烙饼开始大嚼起来,“再说了,县长又算个啥,我还要当市长呢!”
金朵一听马小乐说话不着边际,起身朝外走。马小乐嘿嘿一笑,“金朵姐,咋听说市长就害怕了?”
“有啥好怕的,我该走了,卫生室离不开我呢。”金朵说着小步跨出门外。
饿着肚子的马小乐嚼着烙饼满嘴生香,并不在乎金朵是否离开,不过撇眼看到金朵小心翼翼的样子,又问了一句:“金朵姐,干嘛这么小心呢,地上有金子啊。”
金朵一听,返回身来走到马小乐旁边,抬手就是两巴掌,“臭流氓,还说呢,昨晚你跟个笨熊似的乱撞,到现在我都还疼呢!”说完,红着脸走了。
马小乐傻傻地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金朵出了院门,张秀花满面春风地迎头而来,看到她的样子诧异了一下,“哟,金朵,来干嘛呢?”
“给马小乐送紫药水的,昨天下午他在村部帮忙戳马蜂窝,结果被蛰了,村里出钱给他看伤,这不我来送药水了么。”金朵觉着张秀花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没等她回话就紧走几步离开了。
张秀花也不管,快步走向院门口,掏出一块蘸了菜汤的馒头扔给大黄狗。
大黄狗对张秀花算是熟悉,而且又有吃的,便一口咬住馒头躲到门口享用起来,也不叫唤。张秀花得意地笑了,悠闲地跨进了院子,进了正屋。
张秀花看到了马小乐的脸,吃了一惊,“小乐,脸咋了?”
“撞了,撞门上了。”马小乐嚼着饼,不想说他被金柱痛打了,太丢人。
“你看你,怎么不小心点!”张秀花说着,一歪屁股坐到了床边,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煮鸡蛋,“刚好就着饼吃吧。”
马小乐真是高兴,一把抓过鸡蛋,三两下剥了壳,一口吞了一个,“秀花婶,你真是好,比这煮鸡蛋还要好。”
“去你的吧,我当然比煮鸡蛋要好了!”张秀花咧嘴笑了,把脸向前凑了凑,“小乐,表婶问你个事。”
马小乐正吞着鸡蛋黄,虽然有点噎人,但吃起来很香,“啥事,说吧。”
“你想到村部找个差事做做么?”
“到村部去?”马小乐一下来了精神,“你能让我到村部去?”
张秀花一见马小乐的反应,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立刻表现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小乐,这事我不敢打百分百的保票,不过也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嘿嘿,秀花婶,你开玩笑是不是?”
“跟你开啥玩笑哦,这事我只要跟赖顺贵多说说,还有啥大难题么?”张秀花就像不可一世的女主人,“而且昨晚我也听赖顺贵说过,乡里的人建议村里要注意培养年轻人。”
“那感情是好!”马小乐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到村部好啊,一年下来也能弄了几千大块,而且又不累人,比打工强多了,而且在村里也有头脸,就连种庄稼也方便,拣着好地肥地尽管挑。不过,他也有点疑惑,这张秀花的话能管用么?
“秀花婶,你说到村部做事真就那么容易,你说说话就可以了?”马小乐忍不住问道。
“当然没那么容易,你知道村里有多少人到我家找,要把孩子弄到村部去?”张秀花得意洋洋地说道,“可这咋能答应下来?我家侄子还一直想这好事呢,哪轮得到他们。”
“那你不纯粹是馋我嘛。”马小乐道,“逗我玩呐。”
“我大老远跑果园里逗你玩?”张秀花道,“好心没好报,既然你不信就算了。”
“别别别,我宁可信其有。”马小乐忙道,“表婶,你要是能帮我在村部某个差事,那我就不出去打工了,天天帮你搓灰!”
“搓不搓灰无所谓,关键是你要帮我另外一个忙。”张秀花阴笑着。
“啥忙?”
“坏一坏柳淑英的名声。”
“你咋想坏她的名声呢,惹着你了?”
“她没惹我,就是处处压着我,特别是她能装贤惠、装贞节圣女。”
“啥啊,表婶,我跟你说吧,你跟她是不同味道的女人,没有谁强谁弱的说法。所以说,我看你用不着坏她的名声。”
“呶呶呶,还咋地,你就开始护着她了,这不明显是她比我强,讨人喜欢么!”
此时,马小乐看着张秀花那张因发怒而稍有变形的脸,知道事情完全没得商量,如果不答应,一准就得罪了她,那还能进啥村部?可是,败坏柳淑英的名字,也是不能做的事,该如何是好?
走一步看一步吧。
马小乐决定,不管怎样,先把进村部的事给搞定,败坏名声的事,就找各种借口拖着,等到时站稳了脚跟,还怕她张秀花闹腾?于是呵呵一笑,说道:“既然表婶这么说,那我就不多讲了,都依你就是,你说吧,咋个坏法?”
“我还没想出来呢。”张秀花道,“不正好让你也帮出出主意的么。”
“没问题,这些日子我就用用心,想个万全之策。”马小乐道,“不过,我还有个要求。”
“有啥你说吧。”
“那搓灰的事就免了吧。”马小乐道,“把你搓得上火,我也灭不了火,两人不都难受么。”
“唉,你说你马小乐,咋就不中用呢。”张秀花的口气很惋惜,“中,搓灰的事就一笔勾销,给你讨个大便宜。”
“好,说话算话啊。”马小乐道,“对了表婶,那我进村部的事,你得抓抓紧哦。”
“可以。”张秀花道,“为了把握大点,我看你没事的时候常往我家跑跑,跟顺贵套套近乎,最好常帮我家干点小活,也能讨他个欢心,这样我说起来也就顺当多了。”
“行,这事容易!”马小乐掏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美美地点上吸了一口,“秀花表婶,那我的事就全靠你喽!”
张秀花充满豪气地挑头哼了一声,扭着身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