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谢大师兄!"
听到了王老洪的闷笑,李大成仿佛听到了压抑尽去的声响,这货不错,绝对是个不安分的人,派到东三省应该是可用的。
"大师兄,到地方了!"
赶了一夜零大半天,路上稀里糊涂的睡了几觉,在王老洪急切切的呼声之中,李大成摇了摇头,从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
掀开马车的窗帘,看了看盐山县衙的模样,有些破败,一看就不是啥好地界。
"把马车靠过去,堵上门!"
吩咐完了,李大成在马车内随便扒拉了几下,找出了一个食盒,打开一看,里面的花样还真不少,除了瓜子、干果还有肉干之类的玩意儿。
钱老八赶着马车堵了盐山县衙的大门,李大成把钱老八赶下马车,自己晃着腿儿坐在了马夫的位置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幽深的县衙大门。
"这位爷,您有啥事儿吗?"
马车停下不久,县衙里就出来一个人,看年岁应该不是捕快就是衙役,只是没有正经的号衣而已。
"你猜呢?"
这架势,这话头,一看就是来找茬的,看这位爷的服饰,肯定是个惹不起的货色,那乌黑的大皮袄,衙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是什么皮子的,不过这位爷头上的紫貂皮帽,他是见过的,据说这种迎着光带紫色的皮帽,一顶就得几百两银子。
除了看衣着,衙役还看了李大成的面相,看这位一脸狰狞的样子,就跟好人没什么瓜葛,堵县衙大门,张口就是挑衅,衙役知道这位爷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扫了几眼之后,这位麻溜的跑进衙门报信儿去了。
那衙役进去不久,盐山县衙里就走出了稀稀落落的一群人,打头的是一个瘦高个,岁数大概四五十吧?虽说没穿官服,但李大成觉得他就是盐山县令。
"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私堵县衙大门,与造反何异?"
到了一定距离,那瘦高个也拿出了自己的官体官威,开口就是一顶多半人都挡不住的大帽子,气势十足。
"反应不错..."
噙着一片瓜子皮,品了品味道之后,李大成随意的吐了出去,这盐山县倒是个不错的骂将,开篇不错。
"你是何人,为何要堵我县衙大门?"
"哦...那小子,刚刚老子是咋说的?"
瞪了一眼站在盐山县身后的衙役,李大成让他重复一下自己刚刚的话。
"这个...县尊大人,您猜呢?"
衙役的这句话,气的盐山县眉弓直跳,人家都打上门了,还猜什么猜?
"没眼色的东西,滚下去!
你可是武卫军的人?
本县盐山邵守辰,地方事务,诸军不得干预,你这么做知道后果吗?"
能在官府打混的,多半都是些油滑之人,真正的老实人、实在人,除非后台硬、本事没边儿,不然很难在官场混的下去。
盐山县最近的事务不多,唯一一个大案就是王家屯私藏义和团的事儿,据说王家屯那位的女婿在武卫军中任职,现在这个时候,敢于堵县衙大门的,除了朝廷的军队,没人有这样的胆子。
见了李大成之后,邵守辰就有心退缩了,奈何人家不给面子,在官场打混,面子很重要,一旦被认为是个无能的蠢货,以后的前程就毁了。
他最初那顶大帽子,是给对方留了相当余地的,只要他说一句是武卫军的人,堵县衙大门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衙役的一句话,让邵守辰的处境很不利,见对面这人没有一丝让步的意思,邵守辰为了自己的前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有点胆气,接着说!"
李大成的夸赞,也是由心而发,这邵守辰不错,一般的大清官员,遇到这事儿早就变三孙子了,但邵守辰没有,就冲他为求前程不管不顾的悍气,这人就有些用处。
高高在上的李大成,给了邵守辰太多的压力,王家屯的事儿,其实不是他主导的,而是他手下的一个书吏,这书吏与王家屯那户有些龌龊,正好这次抓住了机会,要报复人家。
王家屯那户的家产不少,总值个万八千两银子的,他手下那个书吏报仇,邵守辰拿收获的大头,这事儿也就顺水推舟了。
谁曾想,王家屯那家是个惹不起的,武卫军来人之后,这事儿就难办了。
"县尊大人,不若一不做二不休,先把牢里的徐柳根弄死,再说其他。"
正当邵守辰不上不下的时候,主导此事的书吏,在他耳边小声的提醒道,既然事情不能善了,索性就闹大了,涉及义和团乱匪的事儿,如今朝廷处理起来也极为棘手,死无对证之后,即便与武卫军结了仇,这事儿也会不了了之。
"嗯..."
轻轻的应了一声,微微的点点头,示意书吏先去把事儿办了,邵守辰收拾精神,就准备与对面这强人打一打太极。
"哼!
老子面前,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们以为咬耳根,老子就听不到吗?
来呀!将那咬耳根的杂碎装进麻袋,我看这县衙门口的石狮子不错,压他身上。"
虽说听不到书吏对邵守辰的私语,但书吏脸上的狠辣,李大成看的清楚,这是要玩死无对证呐!
杀官,确实会给桂顺造成一定的不便,所以,李大成本就没想过要杀邵守辰,但盐山的书吏就不同了,书吏在衙门口,没官职、没身份、没编制,客气些喊声书吏大人,不客气了,这书吏跟老百姓也没啥两样儿。
刚刚跟邵守辰说话的那书吏,脸上的表情不好,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对杀人的事儿,李大成不忌讳,他挥手示意了一下,一直在摩拳擦掌的王老洪,'腾';的一声就窜进了盐山县衙,一拳撂倒了那个书吏,招呼着几个手下,就把那书吏装进了麻袋里。
县衙的石狮子,一人多高,两三千斤是足足的,王老洪招呼人将麻袋放在石狮子的一侧之后,他也想在大师兄面前露两手,紧了紧衣裤,这位就打算独自推倒一人多高的石狮子。
"嗨!"
王老洪的想法是好的,但县衙的石狮子也不是白给的货,底座之下有东西,石狮子晃了几晃之后,依旧稳稳的坐在县衙门前。
"好气力!"
虽说王老洪没有推倒石狮子,但这份力气,也足以让李大成眼前一亮了,就冲这一身的蛮力,王老洪在李大成的眼里也算是个可造之材。
"现眼了!在家里,我能翻起大石碾子的!"
没有推倒石狮子,却被大师兄夸赞了一句,王老洪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心里想的挺好,可奈何这石狮子太重。
"这事儿以后再说,先给他压上!"
嗑着瓜子,阻止了王老洪想要再试一次的想法,现在这时候,李大成要对付的是盐山县,王老洪的本事他见过就好。
有了李大成的吩咐,王老洪也没坚持,招呼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弟兄,'嘿嘿嘿';喊着号子,就把石狮子推倒了,随着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李大成觉得周围的环境静了好多。
"这才对嘛!老子说话就得安静一些,要不你一言我一语的,老子的话就没人听了。"
李大成说话的功夫,麻袋中溢出的血浆,就让盐山县衙门前变了颜色,邵守辰知道上位者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可如李大成这般暴虐的,别说见了,邵守辰听都没听过,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心中虽然有话要说,但嘴皮子怎么也不听使唤,哆哆嗦嗦,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才是对付乱匪的手段。
老洪,这石狮子不平,弄平一些。
邵守辰是吧?说说,咱们的事儿该怎么办?"
杀了人就要毁尸灭迹,示意王老洪用石狮子砸烂那个书吏,李大成慢慢转头,看向了邵守辰,他的时间很金贵,可没功夫跟盐山这帮人瞎耗。
这一眼,又让邵守辰退了好几步,擦了一下头上的冷汗,邵守辰打着颤说了软话。
"这就放人!"
不放人成吗?看看那群喊着号子一下下扶起又一下下推倒石狮子的人吧!好好的一个书吏,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一张紫红色的麻袋皮了,这样的狠人,谁惹得起?
"有点胆气,还算是能屈能伸,不错了!
这书吏,在盐山还有家口吗?"
李大成的一句话,又加快了邵守辰冷汗的流速,这什么人啊!江湖人都知道祸不及家人,这位也太狠毒了。
"没了!他不是本地人!"
"也罢!放人吧!待会儿老子给你写张条子,给你场富贵。"
别说是一个盐山县,就是一般的州府,不动用驻军,也很难对抗一百多人的队伍,只要不杀在籍的官员,不毁了衙门口,杀个书吏,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毁尸灭迹的事儿,王老洪他们也做完了,即便邵守辰去朝廷打官司,这事儿也是没影儿的事儿,京师的衙门口,敢不敢接这样的状子还得两说着呢?
即便接了,来个一问三不知,没凭没据的,这样的官司,盐山县也稳输不赢,弄不好还要落个诽谤上官的大罪,这就是所谓的官场手段。
不大的时间,颤颤巍巍的盐山衙役,就押上来一个矮壮的中年人,这位在牢里也吃了不少的苦头,瞧那一身血衣,肯定是挨过鞭子了。
"这就是义和团乱匪,徐柳根!"
"义和团乱匪?"
"哦...可能里面有些误会!"
"哦...误会啊!以后误会的时候,可得好好查查人家的根底儿。
还有,那书吏是好人还是坏人,杀错人就不好了!"
人救了,人也杀了,李大成也不忘问一句是好是坏,错杀好人总是不对的。
"呃...
这王兴平日行事也不是很检点,时常做些欺男霸女的事儿,这次就是看上了王家屯的一个姑娘,他死的不冤。"
看着随便说着话的李大成,邵守辰有些无语相对,人你都给杀的没影了,现在才问是好是坏,不过这名叫王兴的书吏,杀的也不糊涂,这位在盐山也算是一霸,按着朝廷律例,杀上几次也够了。
想到王兴之前做的种种,邵守辰也有些凛然,这位坐在马车上的人物,怕也是看透了世情的,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一眼可知啊!这就是本事呐!
"好!没杀错人就好!
来,这条子给你,若是想做这个差事,就去京师找杨鸿元,找不到这人,算你没本事做这个差事儿。"
刚刚盐山衙役去提人的时候,李大成用炭笔随手在一张信笺上写了御史两个字,这邵守辰的嘴皮子算不错,接下来桂顺一系,少不了要跟那些猫三狗四的玩意儿骂战,邵守辰这样的骂将,去做骂战的炮灰,也算是够格了。
"这..."
看着信笺上写的歪歪扭扭的两个字,邵守辰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他是进士出身,做御史自然够格,御史这样的差事,虽说清淡了一些,但总比在盐山做县令要好的多,只是这人能不能信,邵守辰不知道。
"有些事儿啊!信则灵!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给邵守辰拨了拨心中的迷雾,顺带给他些信心,推个御史上去,不用桂顺也很简单,使些银子也就够了,相信顾其行见到邵守辰之后,应该会知道怎么安排这位骂将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