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言语,依然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可当安沐说出“西遇”这个词的时候,我愣了一下,收起打火机,疑惑道:“西遇?”
少了打火机的火光,顿时昏暗了的光线,让我完全看不清安沐的表情,四周传来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和酒吧内传来的微弱音响声,世界在这一刻变得单调却更残酷,安沐自顾自的朝前走着,在即将转弯的地方停下来说道:“那是这个酒吧最初的名字!”
安沐的离开,使得整个世界好似又孤独了起来,我再也忍不住,点上烟,深吸了一口,烟雾以散乱的姿态全部从口中弥散,随风飘散殆尽,却在火光闪烁之间坚定了一个信念,和她一起守护好这家酒吧,因为我能感受到安沐对酒吧不一样的感情,这里似乎埋藏着她最质朴的梦……
……
一支烟抽完后,我再次回到酒吧内,屋内再也没有了屋外那透彻到骨子里的寒意,安沐像是忘却了刚才的不愉快,而老马又忙着招呼客人,似乎谁都不希望在这个时刻,添上一丝与酒吧氛围相违和的情绪。
老马的那把吉他在一个又一个人手中传着,似乎会唱歌的与不会唱歌的,都加入到演唱中,一首首经典的歌曲,引发一次又一次共鸣……我就在想,如果早一些出现这样的场景,老马会不会选择将自己心中的那份痛苦,掩藏在生意兴隆的现实中 ,为了这些人的信仰,继续坚持将酒吧开下去……
时间就这么在推杯换盏中消逝,从十一点半开始,我便隔上几分钟便看一次手机,安沐坐在不远处,与一个已经泣不成声的姑娘交谈着,而整个现场也渐渐陷入到沉默中,那所有的叹息声,此刻便组成了一首最好的“离歌”。
那先前还柔和的灯光,好似忽然变得刺眼起来,刺的人眼角直流清泪,他们似乎不是在为这家酒吧哭泣,而是埋葬在这里的理想和信仰……残酷的现实生活让一些曾经将信仰放在头顶的人,为了生活不得不将它踩在脚底,踏上以物质为基础的现实生活之路,然后在疲倦追逐的路上越走越远,直到有一天,恍然回过神,才发现那些丢失的东西找不回来了……
进入最后十分钟倒计时,众人呼唤着老马再为大家唱上一首,老马带着微笑走上舞台,拿起了麦克风后,却拒绝了众人的请求,说道:“我想把最后一首歌留给你!”
顺着老马手指的方向,众人疑惑的转过身将目光转向坐在吧椅上安慰姑娘的安沐,一些人还在嘀咕着,却有几个常客立马眼尖的认出了安沐,继而热烈的鼓起掌来。
安沐似乎并没有打算唱歌的想法,在回头看了看之后,又从容转过头,安慰起还在哭泣的姑娘。
我不愿看到这样等待的场面,也不愿让安沐为难,便起身往小型舞台上走去,片刻从老马手中接过麦克风,在他耳边商量了几句便坐在了吧椅上,老马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会儿,便试着弹起了李健的那首《异乡人》,此刻,我再也不认为他腆着的肚子里装的全是啤酒,还有一曲曲信手拈来的谱子……
拿起麦克风,我总是想像以往那样,说点什么,可第一次发现说什么都是错的,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便什么也不说了,安静的等待老马的前奏,片刻唱道:“披星戴月地奔波,只为一扇窗,当你迷失在路上,能够看见那灯光,不知不觉把他乡,当做了故乡,只是偶尔难过时,不经意遥望远方,曾经的乡音,悄悄地隐藏,说不出的诺言,一直放心上,有许多时候,眼泪就要流,那扇窗是让我,坚强的理由,小小的门口,还有她的温柔,给我温暖陪伴我左右……有许多时候,眼泪就要流,那扇窗是让我,坚强的理由,小小的门口,还有她的温柔,给我温暖陪伴我左右……”
我的嗓音并不如在场有些人优秀,可是却将这几年最真、最直观的情绪献给了这里,包括我的爱情、青春、理想……今天,我们离开这里,离开这种着梦想的土地,走出去了,也便成了异乡人……
一首歌唱完,大家都在沉默中,没有一个人鼓掌,可我并不觉得这是多么讽刺,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听到掌声,因为沉默是最好的告别……
老马弹奏完曲子,痛苦的紧闭双眼,对大家挥了挥手道:“12点过了,大家都回去吧,爱情鸟酒吧感谢大家今晚赏脸光临,共赴理想岁月,再见!”
虽然依依不舍,但大家似乎都心照不宣遵守了老马的“逐客令”,有序的朝着出口走去,我将麦克风放回支架,还没走下舞台,便听到身后一声沉闷轰响,继而是感觉到木片飞出,老马砸了他最心爱的吉他,曾经听他说过这把吉他已经陪伴了二十年有余……
我不想对老马的极端行为作出评价,因为每个人发泄的方式不一样,需要放弃那段疼痛的岁月,便要做出一些比它还要疼痛的事情,这样以痛止痛的行为看上去很荒谬,可谁又能说人生何尝不是由各种荒谬构成的呢?
在众人回头观望中,安沐拍了拍服务员姑娘的肩膀,朝我伸出手,我们紧紧牵着走出了酒吧,谁也没有回过头,因为一些事情无需回头观望……
……
在冷风中,我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然后第一次以没有喝醉的姿态走出了酒吧,四周如此的荒芜安静,安静到让人不敢相信,我曾经是如何在这儿大呼小叫,搅扰它的平静的,过去了,都过去了……
安沐喝的稍微比我高一些,整个晚上,我只喝了四杯啤酒,因此开车没有任何问题,将车子行驶上路后,我与安沐看着后视镜,看着身后那离我们越来越远的“爱情鸟”酒吧,就此说上一句:再见。
将近两点钟,我们才驱车赶回到17号住宅,我取出钥匙打开门,便看到秀秀睡在沙发旁,小黑睡在沙发下,在我们进来后它抬起头看了看,片刻便又趴了下来,我与安沐不约而同的连呼吸都变得很轻,生怕搅扰这一幅暖心到让人快要融化的画面。
秀秀手中握着我的手机,单手枕着头,安沐似乎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她轻轻从秀秀手中将我手机取出交给我,又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秀秀眼窝的泪痕。
我拿起手机,习惯性的解开屏锁,查看是否有信息,心头却是一阵刀割火烧,打开的界面是标注着夏元明的电话簿,而电话却并未拨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