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父,你难道不相信我带来的人?”,香肠听出了苗三汉话里的质疑,当场就拉下脸来。
香肠清楚这个大姨父,典型的直肠子,打小起就没听他说过好话,所以香肠也没什么客气可说,要不是碍于表姐对他不错的份上,他恨不得立刻就走。
“嘿嘿”,苗三汉干笑两声,眼睛一翻,骂道:“你小子从小就偷我的烟抽,还满嘴鬼话,要来的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我还相信,来个年轻后生,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个得道高人啊,我怕见了你表姐,止不住会吓死他”。
“……”,香肠要暴走了,心想这大姨父还真不给面子,当着别人的面揭短,忒不地道了。
吴敌则捂嘴偷笑,感情这香肠的名声实在不怎么好啊,到哪里都是偷,这可是有前科的危险人物。
不过,吴敌知道今天要是不使出点本事来,恐怕还真进不了苗三汉家的门,在农村这个地方,谦虚反而是懦弱的表现,只有强悍一点才能让人信服,尤其是苗三汉这种直肠子,更甚。
当下,他袖子一捋,仔细打量了一下苗三汉,说道:“大伯,要不咱们打个赌呗,就赌我算出你今天中午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是我赢了的话,你可得给我弄几斤上好的乡村腊肉再加两缸农家米酒,我要是输了的话便赔你一千块钱,然后当众说我是神棍,如何?”
“哟呵,还有这样的好事?”,苗三汉眼睛一亮,骨子里那种彪悍的苗人个性升了起来,呲嘴道:“行,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一旁的香肠也来了兴致,这么些年未见,他也想看看吴敌的本事到底到了哪步,狠狠唰这大姨父一把,他乐意。
吴敌围着苗三汉转了三圈,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大伯,我观你面色黑中带红,眼睛发红,印堂处隐隐发黑,却有消散的迹象,你今日碰了喜事,可也倒了霉”。
“咯噔”
苗三汉的心里如平静的湖面划过一块碎石,泛起一阵涟漪,他怔在了原地,一张大黑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哈哈,大伯,这喜事嘛,就是替你那满月的小外孙做满月酒”,吴敌瞧了个仔细,心知这老头已经有些松动了,便再抖料。
“嗯?”
苗三汉震惊了,因为今天中午确实是办了这事,而且最关键的是没有告诉国民一家,因为太远的原因,难得跑动,况且国民正好要来,到了再告诉也行,他没有那么多规矩性可讲,由此可以确定这个年轻人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测算很准,看来是个道行深厚的人,要是最后一事也准的话,那可真是在世神仙了,想到这里他连问:“那你给我算算,我中午遇见了什么倒霉事?”
香肠这个时候也被好奇心挠得直痒痒,看苗三汉这样子,那副语气多半事情都是真的,就是不知道那倒霉事也准不准了。
“你摔了一跤,摔在水田里,膝盖受了伤”,吴敌说出了最后的答案。
“神了,真神了,先生真乃在世神仙啊,我倒是瞎了眼,对不住啊”,苗三汉一颗脑袋点得跟捣蒜似地,先前的质疑尽去,换上的是一幅恭敬的姿态,说道:“愿赌服输啊,你们走的时候我一定双手奉上这些物品,我那闺女有救了,还请小神仙搭救搭救,我这就带路”,说着,苗三汉做了个请的手势,先一步离去。
吴敌笑笑,跟在了后头,心里却乐开了花,坑了这苗三汉一把,换了农村里的这点东西啊那就是比城里的美味强上许多倍。
走在最后头的香肠已经被吴敌的测算给彻底镇住,他小心翼翼的拉住吴敌的袖子,轻声说道:“厉害啊,你的本事都到这地步了,那这次帮我表姐解决问题还不手到擒来?”
“谁说的,有那本事我还不真的变神仙了啊”,吴敌白了一眼香肠,说道:“我那纯粹就是装模作样坑他的”
“靠,你坑也能坑得这么准,太假了吧,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香肠显然不信,认为吴敌有意隐瞒。
因为此事确实离谱,在香肠的思想之中,这些鬼神、风水、八卦、测字之类的奇淫巧计玄之又玄,只要说得比较靠谱,就让人恭敬之心敬起,本能的以为对方是有料的。
“那行,我给你说道说道”,吴敌道:“你且看他的眼睛,眼白充血变红,那是酒精里含有乙醛刺激血管扩张造成的结果,而他浑身的酒气说明了这一点,至于为什么喝的是满月酒,那是因为我从他的衣服口袋处发现了一条彩线粘在上面,农村里做满月酒有送外孙用彩线(长寿线)做成装有钱币钱包的习惯,至于为什么会摔一跤,伤到膝盖处,这个更简单,你看他的裤子就知道了,膝盖处明显有一团泥印,边上还没干透,说明时间不久,想想也知道多半是喝酒过度,头昏脑涨不太清醒,摔到了水田里,这不走路隐隐有些不自然吗?”。
“靠,你TM真是个奸道啊”,香肠如醍醐灌顶,猛然醒悟,仔细一瞧还真是那么回事。
“哈哈,别把我当神,我只是一个会点道术的普通人而已,其实这些推断都是根据苗三汉的表情反应来论断的,见人下菜,玩的是心理战术,那些厉害的测算先生更多的也是我这样,观察细微而已,此行吉凶未定,走一半算一步吧”,吴敌奸笑道,拍了拍香肠的肩膀追了上去。
听了吴敌的这番话,香肠细想一下,确实是这么个情况,此番被吴敌道出了里面的玄机,他当场就下了决心,以后再也不去测这些鬼玩意了,明摆着是干被人骗还要替人数钱的蠢事。
……
苗三汉的家是一座极具苗族特色的吊脚楼,典型的,穿斗式木结构歇山顶,下面用木柱高高撑起,阻碍着蚊虫蛇蚁的侵袭,房顶则是歇山顶式屋檐,雕刻着两只鸽子,添加的是一些上了年头的青瓦片,大门口的两扇门上镶了一对别致的似水牛角的木锤(俗称:打门锤,和门铃一个意思),大门两侧门榄上贴了一些驱邪符,然后悬梁上挂了一面八卦镜,看样子已经请了人来看过了。
吴敌取出罗盘晃了晃,发现罗盘的指针没有乱转,据科学的解释,鬼的存在便是以鬼磁场的方式出现,罗盘一旦出现在鬼磁场之中,指针便会乱转,这一点吴敌屡试不爽,比使道法来得更实在,看来这屋子里没有鬼磁场。
跟着苗三汉走上吊脚楼的二楼,只见大堂里站着五个人,手里还抱着一个人,长相敦厚端庄的是苗恬恬的母亲苗金凤,瘦削如猴的是哥哥苗立,娇小秀气的是嫂嫂苗二丫,精壮魁梧的是妹夫苗一河,红润秀丽的是妹妹苗央,手里抱着的正是刚满月的苗小小,感情这是本地通婚,苗家人娶了苗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不管跟谁姓,反正都姓苗。
这一家子人正全都盯着大堂侧门的一个房间里使劲的瞧,只听得房间里面传来一阵“呜呜呜”的吟唱之声。
闻声望去,只见二十来平方的房间里面,一个穿着黑色纱衣,头缠黑布,浑身上下配满了银饰的老婆婆,手里握住一根满是符文的拐杖,在那里吟唱古老的祭文,不时撒几把糯米,看来便是湘西巫婆,就是不知道有几分真本事。
苗三汉带着吴敌和香肠上来之后便不管两人,只是非常恭敬的朝着房间里的巫婆行了一个合掌礼,说道:“满婆,您来了啊,能制得住吗?”
“嗯?”,满婆扫了一眼苗三汉,眼睛里射出一道逼人的寒光,显然很不满意苗三汉的打扰,可她瞧见吴敌和香肠之后,尤其是吴敌腰间挂着的铜钱剑和八卦镜后,那眼神越发的冷漠…
吴敌瞧了个清清楚楚,很显然这满婆是把自己当成了敌人,干这一行,有个规矩,那就是别人在行法事的时候,同道中人是不能去搅和的,所以吴敌悄悄的退到了一边,观察起来。
只见,满婆手里的巫杖聚过头顶,一张老脸举头望屋顶,嘴里念念有词,然后踩着三合步,慢慢的跳了起来,有点跳大巫的意思,现场的气氛说不出的诡秘。
跳了一分钟左右,满婆从腰间掏出了一包黄纸帛,叠得四方四正,放置到一座临时架设的神坛前,上面摆放着一座巫术起源的祖宗舜帝像,边上摆着青蛇和赤龙的图腾像,在那里开始祈福。
巫术的起源便是传自舜帝,而真正的发扬光大便是其子巫咸,巫咸当初操的就是这青蛇和赤龙,因此用来当图腾像也不为过,由此可以判断这个满婆信奉的还是正统的巫术传承。
满婆祈福完毕之后打开黄纸帛,里面是一些茶叶,倒入茶杯泡开冷却之后,她端着茶杯走向了最里面的床头处。
起先看不清楚里面躺在床上的苗恬恬是什么样子,可这会被满婆扶起来喂茶的时候,吴敌瞬间瞪大了眼睛,大呼:苗三汉这幅尊荣居然生出这么个闺女出来,基因突变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