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在王府里是位侧妃, 她之前一直身子不好, 前王妃嫁给景王之后,王妃之位便空了出来。皇上并没有抬她做王妃的意思。入宫前,她的身体每况愈下, 她就说要搬去静思庵修身养性,皇上同意了。后来给她封了皇贵妃, 奴婢曾见过她一面,当时教导奴婢的姑姑曾说过她是仙人之姿。皇上怜惜她身子弱, 她提出的一些小要求, 基本上都会满足她。”
柳荫歪着脑袋,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搜刮了一遍,说到后面的时候, 隐隐有些犹豫。
秦翩翩抬眸看了她一眼, 低声道:“有什么不能说的,知己知彼, 方能百战百胜, 至少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有了她这话,柳荫稍微松了口气,胆子也大起来,立刻道:“这位皇贵妃太过神秘,奴婢也只是听的传说居多。都说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 心中的一颗朱砂痣。您入宫之后,这话就再没人提起了。奴婢觉着传闻都有所夸大,以皇上那样的性子, 真要他付出太多的情感怜爱谁,那皇贵妃就不会在静思庵里,一待就是三年了。”
柳荫如今也变得周全了许多,甚至都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给秦翩翩参考了。
秦翩翩对于她说的话,大部分都是赞同的。
她自己刚入宫那会儿,皇上也永远是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状态,他对身边的女人基本上都缺乏一种耐心和包容度。
主要是他从来没把谁放在心上,当然现在二狗子已经被她调-教的很不错了,外加她如今肚子里有龙种,皇上更会站在她这边。
只不过这一切不是永远都这样的,皇贵妃三年没回宫,早不回晚不回,偏偏选择这个时候回来,秦翩翩不得不防。
“主子,郝姑娘进宫给您诊脉了。”
红衣领着郝姑娘进殿,皇上之前送郝姑娘出去耽搁了一会儿,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让她照顾孕中的秦翩翩,不知道他许诺了郝姑娘什么,总归在秦翩翩生产之前,她是不会离开京都的。
皇太后很重视这次的诵经,皇家派人去静思庵接人,那自然讲究的就是一个排场。
秦翩翩还在孕中,皇太后一改往常不搭理她的状态,日日造访,就是跟她提要求。
原本秦翩翩还搭理她,后来也不耐烦理会了,皇太后分明就是为了折腾她,朝令夕改是常有的事情,隔夜之后再来说的流程,那就更加面目全非了。
“桃妃啊,哀家知道你怀孕不容易,但是此时万分重要。这代表的可是皇家的脸面,不仅要接清风师太过来,还要连同皇贵妃也一起接过来。皇贵妃在静思庵养病三年,你刚接手执掌后宫的权力,原本就是有诸多人不满的,这事儿一定要办的漂漂亮亮大大方方的,否则风言风语肯定更加不少。你忍一忍就过去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皇太后这劝慰的话倒是头头是道,全然都是为她着想的架势。
秦翩翩抬手捏了捏眉头,她已然很厌烦了,皇太后来这里说完她想要的排场之后,还得跟她说这些有的没的。
就算她没怀龙种,也没有那么多精力与她闲扯。
“太后请放心,去接人的仪仗臣妾一定弄得风风光光的,您若是还有什么需求,随时与崔尚宫说一声,她必定会尽可能地办得妥帖。”
秦翩翩耐着性子,扯起嘴角笑了笑,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不过皇太后明显不吃她这套,脸上的笑容一收,沉声道:“桃妃这是什么意思?哀家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你就如此消极怠慢啊,如果是高太后在,你恐怕早就巴巴地凑上去,主动询问了。哪像哀家啊,每日都往你这里跑,处处捧着你,就想让你好好做事儿,哪知道你还是如此阳奉阴违,公报私仇。不就之前哀家与你有点小过节吗,你也无需如此”
皇太后这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机会发挥自己的口才,要知道她面对皇上的时候,都是节节败退的,如今正好把这报应反到皇上的女人身上。
她的心里是无比的舒爽。
秦翩翩有些头疼,要是平时她早跟皇太后回怼了,这女人就不该给她脸。
但是如今她的情绪波动太大,对身体不太好,所以一直让自己处于消极的状态,没想到皇太后还越说越来劲了。
秦翩翩看着她那张扬的面容,顿时觉得胃里面一阵翻涌。
她站起身往皇太后身边凑了凑,头一低张开嘴就开始对着她吐。
“啊”皇太后被她这副德性给恶心得够呛,伸手就想推开她。
随时防备着的红衣一下子窜上来,猛地抓住了皇天后的手腕。
“太后,咱们主子有身孕,您可不能对她动手动脚的啊,她这肚子里的龙种掉了,您还真赔不起!”
红衣就控制住皇太后,使得她站在原地不动弹,就让秦翩翩对着她吐个够。
“秦翩翩,你疯了,你这个脏”皇太后花容失色,扯着嗓子喊道。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秦翩翩又开始吐了,她立刻闭上嘴巴。
秦翩翩原本就是干呕,根本没吐出什么东西来,她这样纯粹就是为了恶心皇太后。
毕竟皇太后已经连续恶心她好几回了,她这叫礼尚往来。
瞧瞧她这回礼送的多好,皇太后直接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在她面前瞎叨叨一句了。
“桃妃,你好大的狗胆,竟然如此对”她又开始大叫了,不过或许是因为心理阴影,这次她的话语里要客气了许多。
只不过秦翩翩仍然不想听到有关于她的任何数落,于是在皇太后说话的时候,她又开始对着她干呕了。
皇太后面色被气得青白有加,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竖起一根手指,颤抖地指着她。
“最近臣妾孕吐得厉害,恕我不能招待太后了。”她冲着皇太后凉凉一笑,就对着红衣挥了挥手,让她搀扶着皇太后送出殿外。
当然红衣这搀扶看起来恭敬十足,实际上完全是强制性的状态,又是把皇太后气得面色铁青。
萧尧赶过来的时候,秦翩翩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最近她总是有些嗜睡,等到她睡醒一觉起来之后,就发现萧尧正坐在外殿的案桌上,手执朱笔坐的笔直,面前堆了一大摞奏折。
秦翩翩没有打扰到他,就从书架里抽出一本游记,悠哉悠哉地看着。
这种温馨而宁静的时刻,直到皇上批阅奏折告一段落之后,放下笔一抬头就瞧见她坐在不远处,脸上还带着几分慵懒的表情,但是眼神之中又透着认真,显然是书中有极其吸引她的情节。
光线投射在她的身上,勾勒出身体的曲线。
秦翩翩已经不穿收腰的衣裳了,反而都是宽松的家常服,但正是这样的衣裳,更让秦翩翩的周身充斥着一股温柔的气息。
萧尧不由得有些失神了,嘴角轻轻扬起,忍不住想笑,好像是见到了什么有意思的场景一般。
恰好这时候秦翩翩转过头,两个人四目相对,她就手捧着书冲他柔柔一笑。
秦翩翩今日只带了一支白脂玉的步摇,脑袋这么一歪,似乎都能听见玉器碰撞的声音。
萧尧走到她身边,就靠坐在她身边,凑过去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书。
“今儿皇太后又来刁难你了?”他伸手搭在她的腰上,将她往自己怀里揽。
秦翩翩点头:“刁难了,然后臣妾吐了她一身当回礼。”
萧尧有些忍俊不禁:“这些朕已经知道了,可把她给气坏了,嚷嚷着要朕多管教你,朕也没见她,不耐烦听她讲这些。”
“明日你就不用见她了,接人的这事儿让别人管。”
秦翩翩一听,眉头就轻轻蹙起,低声问道:“让两位贵妃来管?”
萧尧冲着她摇了摇手指,脸上难得带着几分狡黠的神色:“这宫里除了你,其余无论让哪位妃嫔来管,都会助长皇太后的气焰。朕当然得派出能制住皇太后的人了。”
秦翩翩想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立刻问道:“母后?”
“除了她也没旁人了,你从明日就好好看戏。”萧尧捏了捏她的耳垂,像是在把玩什么玩具一样。
她发现自从她怀孕之后,两人虽说床上的亲密少了,但是这种抱来抱去的腻乎劲儿,却比以前更甚。
身体触碰,没有情-欲的欢愉,却比之前的更加贴近彼此。
不再是花火四溅,惹人沉沦的感觉,而是如涓涓潺水,温柔地轻抚着彼此,如此贴近又让人沉迷。
“不过你最近要多读点书,多学点知识。”萧尧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握着她的手将书本捧起。
秦翩翩微微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嗯?臣妾还要学什么?”
“琴棋书画,你样样精通吗?”他靠在她的耳边低声询问。
秦翩翩摇头:“不通,儿时练过琴,后来就丢了。棋艺也很一般,臣妾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书法应该是其中比较好的了,也只是勉强入眼的程度。至于画嘛,皇上之前不是瞧过臣妾作画,臣妾觉得我的画画天赋还是很强的,画什么像什么,其中精妙不可言传。”
她边说边笑了起来,萧尧的脸色黑了黑,这女人还真是无时无刻不透着厚脸皮。
就她那一条曲线一个圆,就说是一条金龙缠着个桃,后来还加几条短线上去,说是变成了五爪金龙,看起来就跟破树枝一样。
“朕可以把你方才说的,全部当成反话来听吗?”萧尧扭头问了她一句。
秦翩翩轻咳了一声,道:“不,只有最后一句是反话,其余都是真的。”
萧尧不说话了,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她,方才那种温柔缱绻的气氛荡然无存。
男人周身的气压看起来很低,好像是在责怪她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一样。
秦翩翩立刻抓住了他的衣袖,低声道:“皇上,您怎么不高兴了?臣妾原本就是什么都不会的啊,你迷上臣妾,不就是看中了我这张好看的脸,能言善辩的嘴巴,还有清新脱俗又不矫揉造作的真实性格吗?如今你跟我谈琴棋书画,学富五车了,不觉得有点晚吗?”
萧尧握住她的手,轻叹了一口气,身上低沉的气压骤然消失,有些无奈地开口道:“你什么都不会,怎么教孩子学这些东西?”
秦翩翩愣了愣,抬头看他,男人的目光里全是认真。
二狗子是来真的!
“他有先生啊,满朝文武哪一个不比臣妾强,更甚者你都可以找什么文武状元来给他授课啊。”
她能教个屁,除了教他演戏之外,她这辈子是教不了孩子别的了。
因为她只会这个啊!
“这不一样。”萧尧坚持。
秦翩翩不解:“怎么不一样了,臣妾照顾好他的生活起居,文韬武略那臣妾肯定不行啊。”
“因为他想要在亲娘的怀里学三字经,由亲娘手把手教他下棋写字,弹琴作诗。这是那些先生给不了的。”他认真地回她。
秦翩翩很想冲他作揖,甘拜下风!
“母后在您儿时没做这些?”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尧低叹了一口气:“她抱着朕溜猫逗狗,上房揭瓦,还有徒手抓壁虎。朕感到一点儿都不快乐,她想把朕培养成一个养鸡养狗的男人。”
秦翩翩忽然无言以对,这的确像是高太后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那万一咱们俩的孩子,生下来就喜欢溜猫逗狗,上房揭瓦,还有徒手抓壁虎呢?”她轻咳了一声,在皇上的底线边缘试探。
萧尧猛地扭头看她,那脸上的表情极其严肃,明显是觉得秦翩翩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那就只能是你这个亲娘带出了他的性子,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朕每日要布置功课给你。不确保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至少也能唬唬人。琴棋书画不能样样精通,也得皆有涉猎。走,练字去!”
他的话音刚落,就打横抱起她,直接走到了案桌前,拿了笔墨当真是要准备教她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