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建安二年的秋天,旱蝗年月最艰难的时候到来了,田里几乎颗粒无收,官府存粮耗尽,交战双方都已在年余的大战中精疲力尽,彼此都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八月初,曹操趁臧洪新败,尚未与田芬再度集结兵力之机,率领万余青州兵西平诸县,又因粮草短缺,遂在途中分派兵马赴野地抢收麦子。
于禁、李整等人见到大部分人都被派出去抢收,只留下千余人守卫,营地空虚,不利于防御,于是纷纷商量道:“何劳我军将士?不若征募四周村夫劳役,助我军割麦?”
他们彼此达成共识,结伴成群往中军大帐走去,然而众人却并未在帐门见到史涣的身影,史涣作为曹操的护卫,向来与曹操形影不离,他既然不在此处,那曹操肯定也不在。于是经过一番打探,方才得知原来曹操在囤放粮草的后营去了,只见后营的空地上分布着几座圆锥似得麦秸堆,百多名妇孺小孩正抱着麦子进行脱粒、搬运的工作。
于禁等人绕了一圈,这才在一座麦秸堆上看到半躺着的曹操。
“王必已经打探过了,兖州闹灾最重,跑得动的年轻男子都南下去豫州了,村镇乡里只剩下老弱妇孺,不济于事。”曹操翻身坐起,一边摆手吩咐史涣给人从草堆里抽几把麦秸给人垫在地上,一边说道:“我将彼等妇人留在营中,由她们守墙陴,若是敌军敢犯,便悉兵从侧拒之。”
于禁恍然,他在僵硬的地面上挪了挪屁股,抱拳说道:“曹公妙计!在下记得屯营西有深林,树木葱茏,易于藏兵。只待以妇人诱敌,便可尽出伏兵,一举破敌。”
“陈公台多谋,又熟知我用兵多谲,必能预料此处。我若是因循设计,伏击不成,更使他人笑,不妥。”曹操心中赞赏不已,面上却不动声色,摆手道:“此计当别出一帜,要让陈公台所不能预知。我熟知其人,陈公台若是见到那片林子,必然会断定我军藏于其中,一旦彼等作如此想,便会忽视他处,这就是我军之机。”
于禁等人深以为然,还未说话,只见曹操话锋一转,忽然问计道:“这也不是我藏拙,而是陈公台知我甚深,此计不该由我设想,而当托付于诸位才智了。”
这倒是个表现的好机会,要知道曹操自身用兵谋略高绝、身边又有荀、程昱、戏志才等人出谋划策,在军略上很少由他们这些将校出主意。如今曹操为了防止自己与荀、程昱等人跟陈宫曾经关系太熟,彼此知根知底,而造成被人预判先机的局面,特意让于禁这些与陈宫没多少交集的外将画策。
可周围适合设伏的地方太少,在既有条件下,于禁、乐进等人一时没想出好主意。曹操也不急,自得其乐的搔着头,从脑后的发丝中抽出一根细长的麦秸,在手中轻轻捻着。
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荀被派往梁国,试图联系西南的陈相种邵以及东南的沛相田畴,最好能正式与朝廷搭上线,获得朝廷实际上的支持。程昱则凭借着兖州名士的身份与名望为他奔走游说于兖州诸县,希冀说得犹在观望中立的县城重投麾下,如今卓有成效。
自戏志才死后,身边便再无得力的谋士为他画策,曹操近来用兵时常感觉没有以前那般流畅自如,而且自己费神用心的地方比以往多了以后,头风发作的频率也大了起来。
为此他曾不止一次向荀征求意见,希望对方能多推荐些汝颍之间的名士谋臣,为其所用,可荀列举的这些人要么远遁荆州避难、要么就是被征辟入朝。荀人脉虽广,却是巧妇难为,曹操心里明白还有些隐居不仕的还对朝廷抱有希望,不愿为他这么一个地方势力效命,无奈之下,便不再提及此事。
就在曹操及诸将各怀心思,低眸沉思的时候,忽有一人在末座发声道:“曹公,在下拙见,不知当讲与否?”
众人放眼望去,只见最末尾坐着的正是李乾之子李整,兖州本地豪强,曹操发兵前遣派李乾还归桑梓乘氏,慰劳诸县。结果被田芬等人率军围困,田芬见其也是当地有数的豪强,遂亲自前往说降,喻以祸福,责以恩义:“李乾不识大势邪?吾乃兖州刺史,朝廷封拜,尔等为兖州之将,自当为我下属,‘君臣’之义结,你我何苦交兵若此!”
“那我且问你,黄巾乱兖州之时,你在何处?济北国饥馑,难捱寒冬,你又在何处?曹镇东征伐泰山贼,你何故一粮不出?”李乾当时站在城头上往下骂道,字字如钉:“朝廷拜尔兖州之任,可谓受恩。今王室衰弱,天下丧乱,尔既无扶翼之意,又无安内之心,只知阿附袁氏,如蝇从牛尾。你枉称汉臣,何足以与我道‘君臣’之义!”
许多带着宾客家兵助威的兖州豪强听了这番慷慨之词,大为动容,心思陡变,就连臧洪当时听了也是诧然变色,面露犹疑。田芬气急败坏,不待他人反应过来,兀自下令强攻,很快城破之后,将李乾斩杀,只有李整带残部逃了出来。
后来曹操收复乘氏,得知李乾死因,又见到李整,执手痛哭了一阵。他深知战先攻心的意义,几乎是喜泣道:“尊先君之言,胜彼十万之兵。”
于是命李整率领旧部,又给他补齐了兵马。
如今众人寻声往李整处望去,都以为这是对方想到了什么主意,孰料李整同样是神色茫然,见众人都看向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回首往后看去,呵责道:“曼成,诸位将军都未说话,你少发妄言!”
他身后站着一员小将,约莫在十四五岁上下,面容稚气未脱,介乎于少年与孩童之间。
曹操看得眼生,又见对方与李整颇为神似,又知道李整尚未娶妻,于是问道:“这是你家中晚辈?”
“此乃末将从弟李典,其父早亡,自幼便由先父教养,留于乘氏。前次城破之时,先父将其托付于我,并赐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