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虽是初春,论道顶因位于灵脉之上,是灵气极盛之地,却是繁花似锦。牡丹、杜鹃、茶花……不分节令开的蓬蓬勃勃,香气缤纷,令人迷醉。
尤其在这夜深人静之时,花香在鼻端便越发显得清晰入骨。
洪文华漫无目的走在花径之上,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看见数枝洁白的花苞自不远处慢慢生长起来,花瓣逐次层层打开,里面的数层厚实饱满,外面的一层如丝绦伸展。
他认得这是昙花,又被称作月下美人的,只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开放,天明即凋零,于是走近了,慢慢欣赏这难得的花开。
待到花开完全,洪文华看着那朵朵皎洁如月光,足有碗口大小的昙花,心中就有几分欢喜,正打算摘一朵带回去时,忽然听到耳畔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这花开一场不易,又只得一夜娇美。少年人,你怎忍心攀摘?”
洪文华被这静谧之夜中,突如其来的人声吓了一跳。他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穿了身白色鹤麾,道骨仙风的老者微笑拈须站在他面前。
皎然洁白的月光之下,洪文华只见这老者眉目慈祥,面带微笑,又是道妆打扮,竟不觉得怕。
此世盛行神仙传说,什么山间观棋烂轲,什么得了神仙缘法,凡人一步登天的故事,比比皆是。因此洪文华心中非但不觉得怕,反而升起了某种期待,红了脸上前与那老者见礼。
“呵呵,少年人,你为何深夜不寐,在此间行走?”那老者受了他一礼,慈眉善目的笑道。
洪文华平素所见修真者,皆是性情高傲,目下无尘,不好接近的。如今见这老者待他如此亲善,就有些受宠若惊,道:“小子深夜睡不着,便出来走走,谁料会无意中冲撞了老神仙。”
“谈不上冲撞。我却觉得,既是同看了这场昙花绽放,与你这少年人颇为有缘。”老者笑道。
洪文华的眼睛亮了亮,继而又黯淡下去,低声道:“小子一介凡人,身无灵根,哪里敢与老神仙谈缘法。”
“身无灵根,一介凡人又如何?”老者伸出手,抚了抚洪文华的头顶,道,“少年人,我既与你有缘在此夜相逢,便传你一个身无灵根,也能修行的方儿,怎么样?”
洪文华咽了口口水,颤了声音道:“小子曾听说过,有药能造出灵根。但没有灵根,也可以修行吗?”
老者微皱了雪白长眉,道:“我既然这样说了,自然是可以。只是……此乃本门不传之秘,若非本门弟子,却是不能修行的?”
洪文华闻言大喜,连忙跪下,朝老者连连磕头,道:“小子情愿拜老神仙为师!只是不知老神仙是还梦山脉之中,七派中的哪一派高人?尊姓大名?”
老者呵呵一笑,道:“还梦山脉七派中,并没有我之秘术。我名叫一蝉,是一介散修,受邀来此观战的。”
洪文华朝一蝉又磕了几个头,道:“请师尊收下徒弟。”
“我既与你有缘,收下你并无不可。只是你既然认我做了师尊,便要谨守师徒之道,事事处处都要听我吩咐安排,你能做到吗?”一蝉此时收敛了满脸笑容,道。
洪文华听他这么说,下意识的觉得有几分不妥。
他虽年幼,却也是懂事的年龄了。他眼下是洪招娣的子附,自然事事处处都要听洪招娣的,一蝉对他做此要求,他觉得有些为难,于是道:“老神仙,我是跟在姐姐身边做子附的……”
“我知道你的事。”一蝉道,“你姓洪,名文华,你姐姐叫洪招娣,是也不是?”
“老神仙,你怎么知道的?”洪文华大惊。
“你既然叫我一声老神仙,便应该知道,神仙有未卜先知之术。”一蝉拈须道,“我看你一眼,便知你之过去。”
洪文华听他这样说,心里暗忖,这位老神仙的道行可比自家姐姐强的多了,如果能跟在他身边为徒,岂不是比跟在洪招娣身边要好许多?
眼下的情况很清楚了,跟在洪招娣身边,他将来最多不过做个大管家,得享人间富贵。而这位名叫一蝉的老神仙,却可以带他踏上修真大道,甚至叩开那道永生之门。
洪文华心动了,想了想之后,道:“等到天亮之后,老神仙可以跟我去姐姐那儿,向她说说这事。姐姐是个讲道理的人,必然不会不允此事。”
一蝉闻言,缓步走到昙花前,用苍老起皱的手指轻轻抚过那碗口大的洁白花瓣,微眯了眼睛望向洪文华,道:“少年人,我与你虽有师徒之份,却没有相守之缘。而且这缘份,就如这昙花一般,只得今夜,若到了明日便会凋零消失。你如此谨慎小心,看来还是与我无缘,罢罢罢。”
说完,一蝉长长叹息一声,广袖衣袂轻拂,就要离开。
洪文华一心羡慕修真者,想要变强,见此大好机会就要从眼前溜走,心中发急,顾不得多想,连忙快步绕到一蝉面前,跪下叩头道:“徒儿拜见师尊!今后但凡师尊有令,徒儿无不遵从!”
一蝉慢慢勾起唇角笑了,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粒绿荧荧,约有拇指大小的药丸子,摊在掌心中,放在洪文华的面前,道:“此药名为齐心丸,吃了它之后,你若不遵我之命,便会肠穿肚烂而死。凡我之弟子,必服此丸。”
洪文华听他此言,觉得有些害怕,迟疑了起来,不去接那药丸,仰头瞪大了眼睛望向一蝉。
“放心,这只是规矩罢了。”一蝉笑的满脸慈祥无害,“你见过哪个师尊,会害自己徒儿的吗?”
月光之下,一蝉的白色鹤麾在春风中飘扬,星冠高耸,看上去实在是仙风道骨,宛若神仙谪凡。而他的声音,又是那样熨贴慈和,声声打动人心。
洪文华觉得,这样的人一定不是坏人。再加上,踏入修行大道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于是他着魔般接过那绿色药丸子,咽了下去。
是啊,自己既然拜他为师,他便是不会害自己的。正如他所说,这世上哪个师尊,会害自己的徒儿?
自己姐姐的师尊海境长老,不就是待姐姐极好,又送见面礼又送功法,还替她找了那片小竹林做为灵居?
而姐姐之所以能得了海境长老青眼,那也必定是受过考验试炼的。
……是了,这一定是一蝉对自己的考验和试炼。只要吃了这药丸,他定然就能如姐姐那样,成为一名修真者。
眼见洪文华吃了药丸,一蝉很是和蔼的将他从地上扶起来,道:“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弟子了。”
说完,他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尊约有巴掌大小的乌木像,交给洪文华,道:“你收好此物,每天早晚三炷香诚心叩拜,再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吐纳呼吸,少则半年,迟则两年,一定能看到效果。只是你要切记,这尊乌木像,以及你叩拜这尊乌木像之时,千万莫让别人看见,否则便会前功尽弃不说,还有性命之虞。”
“有……性命之虞?”洪文华喃喃道,手心中泛出热汗,“如此凶险么?”
“不历险中险,哪成人上人?”一蝉瞟了他一眼,道,“你以为身无灵根的凡人,是如此容易踏上大道的?若你胆小不愿……也罢,我亦不会勉强。”
“不不,我、我愿!”洪文华忙接过一蝉手中的乌木像。
是啊,他若不用这个法子,难道真要等洪招娣攒够那百万中品灵石给他炼药、造灵根?
洪文华借着月光,望向从一蝉那里拿来的乌木像,只见其有三个头颅,分朝三面,一面狰狞恐怖,一面慈和欢喜,一面严峻肃穆。除此之外,还长了六条手臂,下半身为蛇,雕的栩栩如生,又有种莫名诡异的味道。
“那么,我现在就来教你叩拜此像的方法,以及吐纳呼吸之法。”一蝉朝洪文华微笑道。
“是,师尊。”洪文华头上微微泌出汗水,朝一蝉执礼甚恭。
看到那形似邪神的乌木像,他虽然下意识的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事情已经发展至此,他便只能按照一蝉所说的去做,按照一蝉所指的道路走下去。
一蝉将他的情态尽收眼底,只微微一笑,便在那乌木像前点燃了三炷檀香,开始教洪文华叩拜吐纳之法。
洪文华虽一开始心理上有些抗拒,然而那吐纳之法甚是奇妙,很快令他沉入忘我境界之中。
一蝉见洪文华身体扭曲如蛇,呼吸时而粗重,时而细若游丝,知道他已掌握这叩拜吐纳的方法,便微微一笑,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月下昙花,然后悄然转身离去。
等乌木像前三炷檀香燃尽,洪文华从忘我境界之中清醒过来时,已不见了一蝉的身影,只余月光下夜风中摇曳的一丛洁白昙花,满地残香,以及那乌黑诡异的神像。
洪文华见状,忙将地上的残香收拾干净,扫进旁边的花泥中,让人瞧不出形迹,然后贴身将那乌木像藏好,悄悄返回下榻的宅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