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武林大会,墨子良兴致盎然,将桌上碗筷一顺开,随后拿起杯碟演绎大会内容。
且说洪宝冒充束竹阁阁主参加大会,只稍微表示为难了一下,便结下了武林盟主这个大任。随后制定一系列的攻打魔教‘七杀堂’的计划,在江湖上一呼百应,万夫莫开。
而壮壮则以七杀堂首领的身份,带领着一群小可爱,和这些所谓的江湖杀手周旋,将他们的有生力量削减过半,自个儿仗着洪宝的消息,丝毫无伤。
但外人看起来,那就是你伤一千我残八百的两败俱伤。
介于死伤的人太多,武林盟主和魔教魔头谈判,就成了必然的趋势。
话说那一日,暴雨倾盆,电闪雷鸣,二人相邀于白城外的万妖山颠,一句话还没说完,一个闪雷劈了下来,两个人都昏了。
再说那一日,风和日丽,阳光明媚,二人相邀于东苑山巅,结果刚谈了两句话,直接中了暑,从山巅生生地栽倒下去,要不是下头是条河,估计他们得重新推选武林盟主和魔教魔头了。
第三次他们学聪明了,不在室外了,选了白城一家颇为豪华的酒楼,结果刚吃了一盘卤牛肉,话还没谈上一句,隔壁桌两富家公子打了起来,直接将他们桌上的东西砸了个稀烂。
“我知道了,这次他们肯定又顺道被打了,谈判搞吹了。”顾姝接过墨子良的话头,一副扼腕叹息恨铁不成刚的表情。
“不,”墨子良重新将碗筷拉到自己面前,涮了东西往嘴里送,神在在地道:“东西被砸了,两个人就把那两个富家子弟给揍了一顿,被赶来的兵马司给团团围住,现在押在兵马司大牢呢。”
顾姝正夹着一块五花肉在锅里涮,闻言目瞪口呆地望着墨子良,“我说皇上,你手下人都这么没脑子的吗?兵马司的人来了不会跑呀,哪有被官府抓住的盟主和魔头?”
墨子良表示:“据兵马司的人说,是女子先动的手,所以,是皇后调教无方,洪宝只是被连累。”
顾姝这就不乐意了,五花肉也顾不上了,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墨子良,“我们七杀堂身为魔教是吧,做事就得不按常理出牌,要不然怎么能称为魔教呢?但你们束竹阁自诩为武林正道,得宽容大气仁义有礼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才符合人设呀。那壮壮打人,洪宝就应该拉着呀,然后和她大干一场才对!”
墨子良认真地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这么说,这件事真的是洪宝处理不当了?姝儿放心,朕这就给他传信去,让他自罚二十大板。”
顾姝道:“惩罚就免了吧,他现在一武林盟主,屁股上带伤走路一瘸一拐的,有损盟主的威严。”
墨子良也就作罢,随后捞起锅里游荡着的那片五花肉放进嘴里,尔后正色道:“现在江湖上一团乱麻,唯有太后的凤阁置身事外,若顾周郎但真想要染指江湖,也差不多该向凤阁出手了。”
顾姝拾起筷子,放在嘴里咬着,寻思着要不要将和顾太后密谋的事,告诉皇帝呢?
虽说没什么损失吧,但总觉得,这皇帝一路行来鬼精鬼精的,很难让他吃瘪。不如,瞒着他,到时候看他哭鼻子也是一件乐事儿。
如此一想,她便觉得今儿的天气格外的好,骗起墨子良来也格外的带感。
两个人一番谈论,直把对面的顾相爷看的目瞪口呆,嘴里一根鸭肠掉到下巴上,那汤汁儿一路淌到回文锦衣的领口上,晕开成一朵朵明黄色小花儿。
顾昀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竟然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了。
顾姝看到顾昀的表情,将他此刻的心思也猜了个大概,心中轻轻地一叹。
要说顾昀这个丞相吧,论起处理政务是一把好手,可要和朝中这些人耍阴谋阳谋的手段吧,也忒没心眼了一点。
当然,当官的实心实意地老百姓办实事,是好事。但遇上这样的官员,皇帝也挺头疼的,生怕他哪一日就被人算计迫害而无自救能力,自己还得为他操碎了心。
墨子良吃了个饱,顾姝唤了芸儿来上茶给他漱口,又上了几碟解闷的瓜果来。又让她去屋子里拿出那个黑匣子,从里头掏出个小小的黑白瓷瓶来,递给墨子良。
“这一半黑色的是毒药,白色的这一半是解药,你要觉得身体受不住了,便吃一粒解药能缓解。要应付莫怀恩就吃一粒毒药,记着可别混了。”
墨子良收下,伸手抚了抚顾姝的大肚子,笑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朕去办了,你如今肚子越来越大,就不要操心外头的事了。”
“是,我知道了。”顾姝答应的爽快,心里却不以为然。
天色将黑,琉璃院的火锅会也就散去,墨子良仍旧扮作小厮出门。
顾昀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以至于回到自己院子时,都还是一副呆若木鸡的神态。
直到吊着一只胳膊的韩管家上前来说:“太后在书房等着相爷呢。”
顾相爷这才收敛起满心的疑惑,入了书房。
顾太后身穿素黑的衣衫,外披纯黑的兜帽披风,正在书房内看一副稚子嬉戏图。林樱与唐悦二人静静地站在窗畔,也是一身夜行衣的装扮。
屋子里灯火魏巍,照着顾太后那一脸慈祥的笑容,格外温暖。听到开门声,她回头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便愈发灿烂起来,将手中的图往顾昀面前一递,笑问:“哥哥可还记着这幅图?”
顾昀垂眉看去,只见画上一株杏子树硕果累累,一男子正趴在树干上,用竹竿打着果实;树下两个娃娃正提着跨栏,捡拾地上的果子。
他脸上也难得露出会心一笑,说:“怎么不记得,那一年院子里那颗杏子第一次结果,父亲高兴坏了,亲自爬上树去摘果子,让咱们两个在下头捡;母亲则在一旁绘了图。为兄还记着,当时父亲手上不稳,不小心将一个杏子挑到了母亲的额头,下来还跪了搓衣板。”
顾太后将那图画仍旧挂回墙上,拉着顾昀在外头坐下,脸上笑容一收,便问:“哥哥是见过皇帝了?”
顾昀稍稍吃惊,“这么说,太后也知道皇上装病的事了?”
“哀家也是今日才知道。”顾太后叹了口气,无奈地一笑,“头前哀家还担心,这孩子太过意气用事,把江山交给他手里,还甚是不放心。如今看来,他们年轻人,自有年轻然的那一套做法,也许真的是哀家太过独断了。”
顾昀垂眉想了想,说:“近来朝野上下风声鹤唳,都说咱们顾家把持朝政,要抢墨家的江山。”
顾太后收声敛容,“今夜哀家来,就是要给哥哥提个醒,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你都得无条件地支持皇帝,除了皇帝,谁也不要相信。”
“这……”听顾太后如此说,顾昀更加惊疑未定,眼看屋子里只林樱唐悦两个,不由的压低了声音,问:“婧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婧道:“哥哥无须多问,只需要牢牢记住哀家的话。时辰不早了,哀家先回去了。”
顾昀只得起身送出,仍旧折回书房,盯着墙上那副图看了半晌,方才一声叹息,熄灯去睡。
嘉囿皇帝的病情反复不定,时好时坏,可是把莫怀恩给急坏了。好在有杨有善帮衬着,倒也不至于忙的脚不沾地,但也是愁白了眉发,愁深了皱纹,愁弯了腰背。
总之,就一个愁云惨淡。
朝中仍旧是宝亲王和顾相爷在处理,上报的折子有顾太后,后宫有陈佳倩理着,各处井井有条,倒也不至于混乱。
不过,白城的风声却是越来越紧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饿晕了’这种借口,连三岁小孩都糊弄不过去了,人们纷纷揣测,是不是皇帝大限将至了?
当然,这种砍头的话他们是不敢明目张胆地说的。但隐晦地表达,还是能够的。
比如说,言辞谈论中,几番提及那个身怀六甲的顾姓女子,或许会成为将来最大的赢家,又或者是某个年事已高站得也很高的顾姓女子将携天子以令诸侯…
又或者,是某个体弱多病不良于行的墨姓男子,得民心者得天下……
而墨子良呢?
没事就扮作小厮,往琉璃院来蹭吃蹭喝,生个病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莫怀恩眼瞧着皇帝脉搏一日比一日稳健,可人就是不醒,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医术了。
顾姝呢?除了偶尔带着墨子良吃吃喝喝,瘫在床上哀嚎无聊,看着小三他们作妖作死,没事儿的时候也发扬一下母性的慈爱,给小娃儿做一做肚兜。
时不时地,她还要应付到访的顾周郎,配合他演出。
时间,不慌不忙地溜到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在这个万众团圆的节日里,壮壮和小肆披着满身的月华,凯旋归来。
顾姝在小院子里架起了火锅,给她们接风洗尘,顺道团个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