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亲王府,书房密室中。
顾丽珠正让小童推着轮椅在石室中打转。
一旁顾周郎回说琉璃院的事情,听到顾姝将针扎进了墨子良的后颈里,便让小童停了下来,回过头盯着顾周郎,问:“你没看错?”
顾周郎低首回说:“不会有错,回去的路上皇上便从车子上栽倒下去了,据她说是慢性毒药,无人能查出来。”
顾丽珠脸上的笑容便愈发的灿烂,最后索性放声大笑起来,整个面容都狰狞起来了,“杀手始终是杀手,冷血无情,残酷卑鄙,她顾姝以为自己换个时空就真的能忘记自己的过去了吗?”
她正说着,石室的门开启,正是丘山推着宝亲王进来。
她便笑道:“看王爷的神情,皇帝中毒的事是真的了?”
墨言卿抬了抬手,丘山便退出石室去,将门也关上了。他划着轮椅来到顾姝身边,语气淡淡地问:“给皇帝下毒是你的主意?”
顾丽珠将身子往后一靠,仍旧带着那得意的笑容望向墨言卿,“王爷隐忍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要一个名正言顺吗?现在有人帮你杀了皇帝,到时候是要扶持一个傀儡,还是自己登基称帝,不都由您说了算吗?”
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白衣笑的狰狞的女子,墨言卿的眼中,慢慢地露出了嫌恶来。
忽然,他站起身来,狠狠地掐住了顾丽珠的脖子,看着她苍白脸色渐渐涨紫,才稍稍松了力道,双手却仍是放在她的脖子上,冷声道:“你这条命是本王的,本王随时可以收回来,任何事情,你都必须和本王商议。本王不答应,你谁也不能碰。”
顾丽珠急促地喘着,眼中倒映着墨子良满脸的愠怒,她却丝毫也不惧,“怎么,王爷该不会是告诉我,你心疼那个皇帝了吧?也是,毕竟是你的侄子嘛,血浓于水,我懂得。”
“你错了。”墨言卿松了手退开,居高临下地望着轮椅上的人,“嘉囿皇帝才登基一年余,大权一直被顾太后霸占着,即便如今他掌权,在朝中的威望远远不及太后。如今嘉囿皇帝陷入了昏迷,顾太后重新掌权,她在朝中一呼应,那些人必然倒戈。”
咽喉处火辣辣的疼,顾丽珠很想揉一下,可她的双手抱着厚厚的纱布,根本做不到。她只得剧烈地咳嗽,以缓解喉咙的异样感。
听了墨言卿的话,她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甚至有几分变态,“怎么,王爷怕了?”
墨言卿仍旧退回坐下,漠然地看着对面的人,“本王已有法子破掉顾太后的凤阁,只要凤阁一倒,一个老妇人就无什么用了。如今你把她推到前朝来,让她重新掌权,着实让本王加了不少的工作量。”
顾丽珠挑了挑眉,笑道:“这样不是更好?让王爷分辨出朝中哪些是墙头草,哪些又是真心实意追随王爷的。”
墨言卿微微凝眉,盯着顾丽珠脸上的红纹看了半晌,才问:“那么你呢?你是真心实意要追随本王吗?”
“我这条命都是王爷的,当然是真心实意追随王爷的步伐,等着王爷君临天下那天呢。”顾丽珠故意将声音拖得长长的,显得十分柔和。
墨言卿嗤笑一声,“撒谎,你分明是为了报复顾姝。”
“王爷既然明知,又何必故问呢?”顾丽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我要顾姝,王爷要昙国江山社稷,两下并无矛盾之处。”
墨言卿道:“你如何折磨顾姝本王不管,但她腹中的孩子是我皇室的香火,绝对不能有事。顾丽珠,这里是昙国,不是你的二十一世纪。”
“是啊,这里是昙国。”顾丽珠垂眼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双脚,冷笑着道:“可惜,不是你墨言卿的昙国。”
墨言卿眉梢轻轻一动,到底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你说的那些材料本王已经着人去收集了,现在你该谈一谈手枪的设计问题了吧。”
顾丽珠眼神一亮,脸上的神情愈发得意,却故作愁眉,举起双手说:“王爷看看我这一双手,能画出设计图吗?”
“本王账下有的是好画师,你只需要将图纸描述出来,他们自然能画。最迟三日,他们便能到达白城,希望你不会让本王失望。”
他说着话,便让顾周郎推着轮椅出去了。
空旷的石室里,只剩下顾丽珠一人,唯有满室的中草药与她相伴。
那张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猖狂,“顾姝,你等着吧,我现在所受的折磨、屈辱,会千倍万倍地朝你讨要回来。”
从书房出来,墨言卿脸上又恢复了那云淡风轻的神情,让丘山上前推着轮椅,顾周郎相随其后。
一行人出了院子,便见顾欢儿正在一棵合欢树下,跳着脚往上扔沙球。那沙球每次上升不过六尺的高度,然后准确无误地砸在她眉心。
“欢儿,”顾周郎顾不上墨言卿在跟前,忙上前去阻止了自己女儿的愚蠢行为,“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顾欢儿在墨言卿居住的院子外做什么?
当然是来探消息的。
“花花,”她抬起一双胖爪子,指了指树上开的正艳的合欢花,“阿娘喜欢。”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男子汉,到了这具身体里,还得掐着嗓子说话。顾欢儿和刚穿过来的顾姝一样,听到自己声音的时候,恨不能直接上手掐死自己。
顾周郎闻言眉宇微微一凝,抬袖擦拭女儿通红的额头,勉强扯出了笑脸说:“你想要花,可以告诉为父,为父帮你摘。”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墨言卿的声音:“丘山,命人将这棵树砍下来,把花都送到顾小姐的院子里去。”
我去!
顾欢儿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看向墨言卿。从前他怎么没觉得,这个男人如此有霸道总裁范儿呢?
“王爷,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不必为她费心了。”顾周郎也是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委婉地替顾欢儿拒绝了。
这种时候,顾欢儿当然得表现出身为小孩子即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期待,期待被生父生生扼杀在摇篮里的失望,以及怕挨打挨罚却又放不下心中执念的小心翼翼。
那大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大凤爪子纠结地缠着,两蹄子也适时地转动着,将一个小孩子各种纠结的情绪表现的淋漓尽致。
墨言卿微微一笑,十分柔和,“你在外替本王做事,连陪孩子的时间都没有,这个小小要求本王都不能满足的话,恐怕顾小姐该记恨本王了。”
此时此刻的墨言卿,像极了带一大堆玩具来家里串门的亲戚,父母说玩具影响孩子学习,但他却说要孩子劳逸结合。
这种人,当然深得孩子的喜欢。
“欢儿多谢王爷。”为了不给老爹拒绝的机会,顾欢儿不仅甜甜的道了谢,还乐颠颠地跑上前去,趁着墨言卿不注意,在他脸上‘啪叽’了一口。
脸上是齁甜齁甜的笑容,他的心里却早已经吐翻了天,暗道:顾姝呀顾姝,小爷我为了你,可是连色相都牺牲了。你可前往别辜负小爷呀!”
“欢儿,不得无礼!”顾周郎上前将顾欢儿一拉,直接按着她的头就跪在墨言卿面前,自己也跪下了,“小孩子不懂事,请王爷勿要怪罪,若是王爷要罚,我愿意代她受过。”
墨言卿脸上笑容依旧,但搭在膝上的双手却已经紧紧地拽成了拳头,视线平静地落在顾欢儿的身上。
直到丘山用帕子替他将脸上的口水擦干净了,他才松开了拳头,柔声说:“本王怎会与一个小孩子计较呢?”说着话,便让丘山推着轮椅走了。
听着轮椅的声音越来越远,顾欢儿猛然挣扎起来,指着自己的爹骂道:“正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堂堂男子汉,怎么能说跪就跪?”
“啪”的一声。
顾欢儿脸上挨了一巴掌,打她的,正是她爹。
顾周郎冷眼看着自己女儿微微泛红的脸颊,一字一顿地道:“从今以后,你再不许说一个字,好好地跟在外祖父身边,不要做多余的事。顾欢,你若是做不到这两件事,就不要再承认是我的女儿。”
这话,对一个女儿来说,有点伤人。
但对顾欢这个十八岁的穿越男来说,就真的太简单了。顾周郎这么说,无非是不希望自己女儿说太多得罪了王爷,到时候他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总之一句话,打这一巴掌,都是为了他女儿好。
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反应呢?一个十岁的女孩,显然是不能理解她老爹的良苦用心的,专程为亡母摘花,却还挨了打?应该有一点委屈,还有点讨厌。
如此一向,顾欢立即在眼中蓄起了泪花儿,一手摸着挨打的面颊,一面气鼓鼓地瞪着她老爹,吼出一句:“爹爹最讨厌了,我不要你,我要外公和娘亲!”
吼完这句,她转身就跑。
按照顾欢的设计,这个时候就应该跑到焦岩怀里哭个天翻地覆惊天地泣鬼神,才能表达她的委屈。
理想很丰满,现实也很丰满,不过丰满的是她的身体。
她刚刚转身,直接在地上跌了个狗啃屎,厚厚的双层下巴磕在青石地板上,磕掉了两层皮。
“啪嗒”两颗眼泪落在地板上,紧接着便是三颗,四颗……一声哀嚎震破天际……
“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