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让我留在母后宫中?”
之桃斜倚在杨广的怀里,腿上搭着纯色雪獭毯子,双手握着暖炉。
杨广眼光沉沉,随意地提了提唇角:“母后一直缠绵病榻,也无暇顾及于你,何况皇宫中的人手也不知根知底,我不放心。”
之桃莞尔一笑,单手落在小腹上:“看来这孩子福泽不浅,出了这般事故也还是康健的很。”
之桃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扬起头看向杨广棱角分明的下颚,翘着手指轻轻滑过他凸显的喉结。
“若是个男孩儿,就希望跟二郎长的一模一样,若是个女儿的话......”
之桃忽地收回了手指:“那可就千万不能像二郎了......”
杨广淡笑着握住了她的手:“那要像谁?”
之桃眼光忽然澄净了起来,一片鸟语花香的景象映满了眼帘:“如果是个女儿,妾身希望她像母后那般倾城......”
杨广的心思沉沉的一痛,想起了独孤皇后惨淡的面容,对陈惜若的憎恨又多了几分。
杨广轻轻地拍了怕她的手背,说道:“你的心思纯良,愿望定会成真。”
马车滚滚踏雪而过,留下两排深浅不一的痕迹。
两旁的树木萧瑟惨败,上面落下的雪花化成了水,寒风拂过,滴水成冰。
冬,冷的更加透彻起来。
安置好了之桃后,杨广独自一人驱马到了宇文化及的府中,面色威严,坐于堂上。
匆匆而来的宇文化及似是正在用膳,一边走一边拿过清茶漱口,站在门外整理好袍子,才行至殿中,躬身行礼:“太子殿下驾临府中,恕微臣有失远迎!”
杨广利落的抬起手,而后屏退了左右,开口而言:“你可知陈惜若的底细?”
宇文化及眼光一滞,却也不多问,只是恭敬地答道:“意更衣是南陈后主的女儿,灭陈后作为俘虏而进宫为婢......”
杨广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语,说道:“没有这么简单,去查查她真正的底细!”
杨广眼底的光芒渐灭,忽然眼前闪现了一个人,遂开口说道:“查查她和陈岳泽一党有否联系!”
宇文化及蹙眉深思,迟迟领命。
送走了杨广后,宇文化及则转身走到后院天井中,随手拈起一片被大雪覆盖的残叶,放在唇边轻吹,片刻过后,黑夜中闪现出一道黑影,挺立在宇文化及的身后。
他微微弯了弯嘴角,脱口问道:“太子府近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回禀大人,今日太子妃娘娘在掖庭宫前遇险,还召来了太医,却丝毫没有透漏是何病痛。”
“太医......”
萧之桃,她出了什么事?
宇文化及喃喃出口,心中也忍不住猜测起来。
陈惜若,又对他们做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宇文化及招了招手,遣走了来人,抛开残叶,抬脚步入房中。
“备两份大礼,一份给太子妃,另一份送去宫中,交给意更衣......”
宇文化及若有所思的拧着袖口的盘扣,嘴角不自禁地轻轻上扬。
又一夜,沉沉的过去,白昼却匆匆而来。
之桃敛了清水捧于手心,看着水中倒影着模糊的影子情不自禁的伤怀起来。
流云端着热好的羊奶进了殿来,关切之色溢于言表:“娘娘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了?”
之桃轻轻地松开双手,清水涟涟从指间滑落:“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母后罢了。”
流云清浅的笑笑:“娘娘就是这般好的心肠!”
之桃拿起一旁的苏棉帕子轻擦了两颊,转身说道:“我总是不放心,现在整个宫里似乎都被意更衣控制着,就连掖庭宫内的宫人都换了,也不知母后平日里受得什么苦......”
之桃蹙紧了眉头,侃侃而言:“前些日子皇上又封了两个选侍,虽说是为了顾及着母后的脸面给的位份都不高,可这后宫的女人确实是在一天天的多起来,只怕母后的日子也一天不如一天了......”
之桃说着,已经面露忿忿:“要不我去掖庭宫陪着母后,也好让一些有心人无法使坏!”
流云一听,着实吓得变了脸色,连忙把温热的羊奶放在一边,劝阻道:“娘娘可千万不要去,宫中人心险恶,暗箭难防,如今娘娘又怀有身孕,若是出个什么差错,奴婢可担待不起啊!”
之桃定睛了片刻,遂又笑了起来:“瞧你把宫里说得这般可怕,就跟地狱魑魅的境遇无异,罢了罢了,我也是说说而已,要真让我去宫中,只怕太子也不会答应。”
说完了话,之桃仰头将温热稠密的羊奶一饮而下,说道:“今日可以出门走动走动了吧?”
流云上前扶住之桃的手臂:“太医说了,娘娘体质虚不能受凉,还是在屋子里静养着比较好。”
之桃嘟囔半晌,又轻笑起来:“那你去给我找个音色尚佳的琴过来,闲的无聊不如抚琴罢了。”
流云欢喜的挂着笑出了门去,只剩之桃一人立在屋内怅然叹气。
也不知道是外面的风声太大还是屋里太静,窗户吱呀摇晃的声音就像闷雷声一样惊了之桃一跳。
她骤然转身却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敞开的窗户旁落进了雪花,青石地砖上湿漉漉的一片印记。
白衣胜雪的身影和熟悉无常的面容矗立而笑,眼中泛着闪烁不定的光芒,轻启双唇,声音沉闷而厚:“好久不见,你还好么?”
就如同茸茸光芒穿透云霄,洒下薄薄的一层光辉。
他看着之桃笑,乌黑的发髻上还有未化的雪花:“听闻你受了惊,才冒险来看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