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官烧蜡火,飞烬污铅化。
火焰纵能使红烛灰飞烟灭,可扬起的扑鼻灰尘却也能灭了火焰的势头。
之桃很快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再多怅然木讷只会让危险来得更为彻底,于是她褪下了厚重的狐裘大氅,交到了姗姗来迟的流云手上,回过眼时,恐惧尽扫,换上几缕淡然,几丝沉静。
“殿下,太子妃娘娘一而再再而三残害皇嗣,心思有污,昭然若揭,还望殿下从严处置!”
说话的不是杨广,不是李傲芙,却是平日里清高孤傲的青白。
之桃是第一次听到青白如此横眉冷言,心里倒是多了几分惊叹,他虽说是杨广的近卫,却不多出现在太子府,就连以前的晋王府也是鲜少能见,更别说插手杨广的家务事。
也不知何时,他跟李傲芙有了关联?又是怎样的关联?
之桃心中暗策,倒也不正面驳言,而是望着杨广身后的八仙过海的浮雕墙面,厉厉而言:“青侍卫何出此言?就连李才人都说不是我,你又有何依据出此妄言?”
杨广鼻翼微张,显然起了怒火,只是一时间也没有言语,让之桃还有话可说。
青白看了看杨广,又回头轻扫了一眼之桃,俯下身子,又说道:“奴才虽说没有亲眼所见,可是事情却太明显不过,当时百荷池只有太子妃娘娘和李才人娘娘,李才人没有理由自己跳下冰冷的荷池中,更没有理由以自己腹中的骨肉做代价!奴才自知不可插手殿下私事,只是奴才跟随殿下已久,殿下待奴才有知遇之恩,奴才若不作公正一言,愧对良心!”
青白说的诚恳,字字如针见血,刺得杨广的太阳穴突突地疼。
他耳旁的青筋像是两股强健的树根,快要冲破土壤直指青天。
僵滞许久的他终于动了动眼,朝殿下的之桃冷扫一眼,张了张口,清冷的吐出了几个字:“上次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之桃眼光一沉,微微动了动睫毛,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他又旧事重提,是重燃怒火,还是两罪并罚?
之桃深深的记得,独孤皇后曾指着芙蓉花茎上耀武扬威的倒刺森冷的说道:“它刺痛你了,就得拔,若妇人之仁留下倒刺,那么你就得忍着痛!”
那么今天,设下重重圈套的李傲芙就是那花茎上的倒刺,如若不拔,我就得心甘情愿的受着。
之桃想到这,心里却释然了几分,有刺不拔,奈何受痛?
于是她扬起了半分孤傲的笑颜,清冽的看着杨广:“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
独孤皇后交了之桃很多,最重要的就是如何让男人宠幸怜悯,除了楚楚可怜的哭,还要清冽纯真的笑。
之桃原以为笑起来很容易,可如今之桃才知道,爱得越浓稠,笑起来就越难。
“妾身的为人,殿下自是清楚不过,李才人与妾身无冤无仇,妾身又有何理由来暗算她,而断自己的前程?”
之桃说罢,还扬了眼角瞟过李傲芙,补充道:“若说我觊觎李才人的孩子,更是大大的笑话,妾身正值芳龄年华,比李才人多出了好些年月来绵延子嗣,又何苦急于一时?”
她微微眯了眯双眼,浓密的睫毛像是一把软绵绵的弯刀:“若说陷害,无非是嫉妒,可看着这太子府中,李才人又有何处是让妾身我一味想要争抢的呢?是宠爱?是权位?亦或是,容颜?”
之桃的声音像是蒙上了一层细密的纱绸,透过耳膜撩拨心房,奇痒难耐,痛楚无比,却又无可奈何。
她总是这样字字见血,不留余地,话音刚落的唇角也还闪着淡弱的光。
杨广看着这样的她,就记起了洞房花烛夜那个倔强的容颜。
这样的女人,似乎并不需要如此拙劣的手段。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杨广也放下了几分疑虑,面沉如冰的容颜也渐缓而盛,熄灭了几分火气的他终于动了动被李傲芙紧靠的双肩。
他向前倾了倾身子,眼眸静默,开口问道怀中素颜垂泪的李傲芙:“芙儿,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傲芙的双眉就像打上了十字死结,纠缠在一起,解不开。
她咳嗽了几声,扶着见机而上秋蓉的双手,费力的坐直了身子:“妾身......”
“回禀殿下,李才人娘娘不知,末将却知!百荷池不是意外,也不是人为,而是一场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