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绝壁,树影晃动,头顶飘过的奚落雁鸣,全都昭示着秋的萧索和寂寥。
一切都是冷寂无声的,所以身后男子的声音听起来也更加的阴冷刺耳。
“红尘硝烟帐夜暖,你就是那春去楼的挽月?”
“是又怎样?”
之桃的胳膊被他抓的生疼,可面色却还是波澜无尘。
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容冒犯,使得身后一双探索的眸子也有了几分退却。
“这里是晋王府,不是将军府,快些放开我!”
之桃冷冷地低喝出声,脑后乌黑的发髻成了一张深沉的大网,将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罩了进去。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身后的声音微微迟缓,最终还是放开了两只紧紧扣住之桃臂弯的手。
之桃转过身来,唇边挂着一丝警惕的笑:“春去春来花满天,声色莺莺绕梦魇,春去楼这地方,将军还是少去为好,不仅伤身,还伤神......”
之桃缓缓转过身来,挂上恰到好处的微笑,纹丝不动地盯着眼前其貌不扬的宇文化及,浅眉细眼,双腮凸显,一眼望尽,除了笔挺的身板和高大的身高再无可取之处。
之桃身旁环绕的都是杨广和连煜这般比女子都要倾城的男人,如今见了宇文化及,心底也有丝丝嘲讽意味涌来。
“娘娘是觉得我丑陋吗?”
还未等之桃开口,宇文化及便冷言发声。
之桃双目怔怔,被人猜透心思的感觉极不自在,只好掩饰的笑笑,说道:“外表只不过是掩饰人性的皮囊,不足挂齿......”
“那娘娘是真的觉得在下丑陋了!”
宇文化及面不改色,可拂袖而去的身影却让依旧木愣的之桃惴惴不安。
真是一个古怪的人!
“娘娘,你怎么在这里?”
流云适时的声音打破了之桃凝神的片刻,之桃动了动睫毛,柔声道:“没什么,走吧!”
歌舞享乐永远是宴席上必不可少的节目,酒酣深时便会浮上淡淡闲愁。
之桃撑腮看着眼前华衣美裳的歌舞伎们翩翩生姿,眼神却一刻也不敢移动,生怕对上了那一双骇人冷峻的狭长眸子。
宇文化及,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年幼承袭其父的公爵位,能文善武,十七岁便领兵出征,有着几乎和杨广比拟的赫赫功绩。
只是,他在朝中一直不被*拉拢,如若此时让杨广收为己用,无疑于锦上添花。
只见杨广一招手,一名衣着轻薄,摇曳生姿的舞女翩翩上前,旋转几圈落在宇文化及的腿上,兰花捻指执起酒壶,魅惑嬉笑下,已让宇文化及饮下数十杯酒。
之桃冷哼一声,讥讽溢于言表,不过是一个登徒浪子罢了。
杨广笑的酣畅,之桃却看的无趣,只想起身出去透透气。
刚刚动身,却忽地听见一声冷笑,之桃凝眸而望,只见宇文化及手执银壶信步站在大堂之间,朗声道:“微臣早年有幸目睹王妃娘娘在百花盛宴上的飞燕舞,一直挂念于心,不知臣今日有没有这个荣幸,再欣赏一次?”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向了之桃的身上,而杨广的笑容却微微一滞,显而易见的防备溢于眼中。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一手拉过之桃的手,缓缓而道:“怎么宇文大人不喜欢本王府中的歌舞伎?”
宇文化及长笑一声:“不是微臣不喜欢,只怕是王妃娘娘嫌弃微臣相貌丑陋,不愿献舞罢了!”
杨广眼中的目光一沉,双手早已握成了拳头。
他耳旁的青筋微微有些显露,却还是沉住了气转头看向之桃。
之桃当然是千百个不愿意,自己好歹也是堂堂一王之妃,怎能像歌舞伎一般说献舞就献舞?何况还是为一个不知所谓的臣子?
之桃蹙紧了眉头轻轻摇晃着头,发髻上的百灵簪花也互相碰撞,微微作响。
杨广为难地转过眼,看向宇文化及,说道:“本王府中还有不俗的汉府乐姬,如若宇文大人厌倦了歌舞,不如听些乐曲,换换口味!”
宇文化及毫不领情地背过身去,此时的气焰比贵为王爷的杨广还要高出许多:“看来王爷先前的许诺并不作数,也罢,就当微臣白走一趟罢!”
宇文化及在朝中的势力不容小觑,最重要的是,除了太子杨勇,他就是文帝最为宠幸的人臣,杨素为了替杨广拉拢他做了不少的努力,而如今废立太子也迫在眉睫,不能因为一时意气而全盘濒乱。
杨广想到这里,只好压下所有的火气,转向之桃:“之桃,就这一次!”
近乎恳求的语气让之桃难以拒绝,只好起身轻声到:“妾身去准备准备!”
“慢着!”
突然出声的宇文化及止住了之桃离殿的脚步,他噙着玩味的笑,张了张口,轻描淡写道:“不好意思,王妃娘娘,臣又不想看了!”
宇文化及淡如青烟的两条细眉就像两把尖锐的刀子,朝之桃飞奔而来。
避之不及,就要受之以辱。
之桃咬了咬嘴唇,对他这般的玩弄选择沉默忍耐。
她两侧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裙摆,一条条的金银丝线穿插于葱白玉指指尖,像极了夕阳西下时的璀璨光芒。
随后再抬起眼的时候,却盈盈说道:“大人不想看,我也不勉强,只不过这飞燕舞我却是跳定了!”
“王爷,还请你留住大人,妾身去去就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