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夏日正盛,雁鸣花香,地处江南的越州更是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
江南各地都有叛党作乱,其中以高智慧叛军最为猖獗,自立为王,屠杀隋官,并且掳民抢粮,扰的越州怨声载道。
只是高智慧势力庞大,拥有上千艘战船,数万兵众,手下将领勇猛,所占之地又易守难攻,着实让杨广众人伤足一番脑筋。
这一日已临近迫在眉睫的攻城日,杨广和杨素一干人等在营帐内商讨越州地形,不料一名士兵匆匆进帐,跪地高声说道:“禀告王爷,太子殿下正集结二十余人,说要入城探个虚实!”
“荒唐!”
杨素抢先一步撂下手中的笔,虎目瞪视:“真是儿戏!”
一闪即逝的讥讽笑意从杨广的眼角划过,他放下手上的羊皮地图,厉声问道:“太子殿下现在何处?”
小兵抱拳回道:“殿下还未出营便被高将军拦了下来,现正在纠缠当中!”
“哼!”
小兵话音刚刚落下,贺若粥便冷哼出声:“平日里花天酒地,好吃懒做,到这节骨眼倒是积极起来了!”
他抱着双臂,抬眼看向杨广,凛冽霸气称着银衣铠甲显露的淋漓尽致:“我们在帐内研究如何攻城,他却要去打草惊蛇,难道要让我们功亏一篑?”
对于贺若粥的质疑杨素也连连称是:“此事万万不可,王爷还是快去劝阻太子殿下吧!如若现在打草惊蛇,那么我军精心布置了数十日的战局一朝便破啊!”
“越国公说的不错,走,我们一同去看看!”
一身金衣铠甲的杨广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之中显得格外俊逸耀眼,英挺如项羽,清秀如潘安。
他扶了扶腰间的佩剑,率着众人跨步离开。
帐外一片绿水荫荫,只是已近黄昏,透绿之上都蒙上了一层暖黄的雾霭。
杨广一干人等疾行到了营帐的哨门之前,便看到了僵持不下的守卫军和太子杨勇。
杨勇也是一袭金衣铠甲立坐在马驹之上,不可一世的傲气看起来盛气凌人。
高虎一见杨广来了,便松下一口气,连忙迎上去,拜见道:“末将参见王爷,参见越国公!”
杨广抬了抬手:“起来吧,这是怎么回事?”
高虎为难的睥睨身侧的杨勇,张张口,也不知该怎么说。
“本殿欲要潜入越州府里探个虚实,咱们围城了一月的时日,他们定已粮草殆尽,灯尽油枯了!”
杨勇并不待高虎作答,便抢言说道,他只微微移眼瞟过杨广,胸有成竹。
“本殿以为,机不可失,我们应该速战速决!越州城必能拿下!”
这几月,杨勇不是在行进的马车中吃喝,就是在扎营的营帐中享乐,显然一幅悠然自得的模样,今日却突然想起要入城刺探,似乎是得到了确切的情报一般的笃定。
杨广的眼眸沉静如湖水,淡淡地思量。
“殿下,此举万万......”
杨广身后的杨素心知其利害关系,越州兵强马壮,粮食储蓄充足,又正值盛夏,必定有源源不断的食物供给,别说围困一月,就是围困半年也不一定能供攻得下来,于是想要谏言,阻止杨勇带人送死。
“让他去!”
杨广压低了声音,面容平静无澜,他抬了抬手示意众人都噤声,只是这三个字却让身旁的杨素和贺若粥等近臣听得一清二楚。
杨广扬着手,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太子殿下不过是进城刺探,不会有大问题,只要殿下注意自身安全,不要暴露身份便好,如若带回来消息,说不定也会为我们破城立下大功!”
杨广说的云淡风轻,却让不知其心意的杨素,贺若粥等人捏了一把冷汗。
杨勇听得满意,自知眼前恭敬的二弟也不敢对自己多加阻拦,况且有了可靠的探子回报,那越州城早就撑不下去。
这一去,不仅不会有危险,还会给自己在军中立下威信,也会让远在京城的文帝赞许不已。
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杨勇不禁得意的笑了起来,他垂首看下马侧长身站立的杨广,说道:“二弟不愧是领兵奇才,此等天赐良机,也只有你瞧得出来!”
杨广不语只笑,挥了挥手,示意所有的兵马让出一条路径,好让杨勇和他的亲卫顺利出行。
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杨素疑窦不已,遂问道:“王爷是何用意?”
杨广提唇邪魅一笑:“他要打草惊蛇,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呢?”
日子飞逝如流星,那逶迤的光芒便是一地盛夏的繁花,祭奠了层层暖意的午后,也昭示着又一个鲜活芬芳的季节。
江南如烟如雨如烟花繁景。
而大兴城却如沐如瀑如浩瀚的长江飞腾。
就连夜里的清风都带着日光的余温。
自初夏出事后,之桃在晋王府中再无可信之人,所以就连准备夜里出府的行头也都要亲自操办。
之桃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来一套不太合身的男子靛蓝长袍裹身,又用一块白玉挽成飘逸单髻,描了浅眉,单看之下颇有一番仙风雅骨的清秀小生味道。
打更声刚过,连煜便一袭翩翩风姿的月牙白袍出现在晨栖阁内墙脚下。
他扬着眉毛盯着之桃看,半晌清朗一笑,缓缓吟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想不到清冷的月光下而立的,是一个清丽脱尘的公子小哥,真是在下之幸啊!”
之桃忍俊不禁,也刻意地撩起袍角佯装起来:“那么这位兄台何不助小弟一臂之力,越过这围墙呢?”
话音刚落,连煜便腾身而起,单手搂过之桃腰肢,再抬脚一提,刹那间芳华,遗漏一地月光,转眼便到了灯红酒绿的花街柳巷。
“春去楼到了!”
“流芳阁里的客人一定也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