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华北派遣军司令部的电报,已经坐以待毙的山口,立刻来了精神,猛然觉得,能活着是很美好的事情,他马上召集部队大队长以上的军官开会,看着这些精神萎顿、表情木然的部下,山口并没有责备,谁在这种天天挨炮轰,肚子填不饱、寒风刺骨的环境下,精神都好不到哪去。
山口亲自宣读完电报,底下的军官们,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激动和振奋,看来,这几天的围困和不间断的炮击,已经把这些武士道精神十足的日军军官们,最后一点儿锐气和热血都消磨掉了,原本等死的的心态,这样的电报,并不能提起他们多少精神头,除非看到救援的部队,出现在眼前,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残酷的现实环境,被包围的压力和恐惧,让诡计多端的山口,丧失了很多基本的判断能力,他没有更深的思考,独立师部队既然已经包围了自己,为什么还不发动进攻?怕吃不掉自己手里的六万人马,连山口都不相信这种说法,所以,山口也很糊涂。
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了一线希望,参加会议的日军军官们,脸上多少有了些活气,既然来了援兵,那总该采取积极的行动来配合一下,突围?想都别想,就看现在士兵的体力和精神状态,那道冰墙都爬不过去,不用中**队开枪打,累都累个半死。
讨论了半天,最后总算形成了统一的认识,山口以最高司令官的名义,下达了一个奇怪的命令,全体官兵,尽量呆在原地,不得随意走动,这也许是日军所有侵华部队里,最荒诞的命令,接到命令的日军士兵,有气无力的咒骂着,这样的天气,不让活动,还不冻成冰棍?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其实,他们没有理解山口的良苦用心,尽量节省体力,等救援部队打过来,好有力气里应外合冲出包围圈,本来就饿着肚子,再剧烈活动,到时候跑都没有力气。
一月十日上午十点左右,日军先头部队越过冰封的清漳河,大约一个中队的骑兵,纵马冲进响堂铺,整个村庄已经是人去屋空,连一个人影子都没有看到,即便是这样,日军骑兵还是不放心,里外搜查一遍之后,穿过村庄,继续往黎城方向搜索前进,随后,乘坐汽车的日军步兵赶到。
停下几辆汽车,下来大约有一个中队的日军,其余的日军汽车,继续往前开去,日军进入响堂铺,马上抢占制高点,轻重机枪架到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几座瓦房上,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公路,把涉县通往黎城的大道,严密的封锁起来。
日军士兵五六人一组,一百八十多人,分散到村子里,彼此之间的视线被杂乱的草房隔断,形成很多死角,一个中队长模样的日军军官,对着步谈机一阵叽里呱啦的鸟语,涉县西门再次大开,一眼看不到头尾的日军部队,浩浩荡荡的开出涉县,坦克吼叫着前头开路,紧跟着的是两个联队的骑兵,后面是大队的步兵,最后是几匹骡马拖曳的火炮。
正午的阳光下,日军士兵头上的钢盔反射着太阳光,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个晃动的光点儿,倒也显得气势汹汹,杀气腾腾,远远的密切注意日军动向的侦察部队,队长低声对着步谈机说道:“师指,我是山鹰,疯狗已经全部出巢,”并且把日军的行军次序,坦克、骑兵、火炮的数量,详细的汇报过去。
连夜赶到响堂铺的唐秋离,在后山一个隐蔽的临时指挥部里,接到情报后,他对身边的秋泉说道:“开始吧!”秋泉抓起电话,发出一连串的命令。
在日军大队后面的平野浩良,回头看看大门已经紧闭的涉县,对着司机低声命令到:“开路!”虽然采取了各种措施,一路上小心再小心,到现在为止,没有出现任何状况,平野浩良还是不放心,现在没问题,不等于后面的路程就太平无事,越是接近太行山区,情况就越复杂。
为此,他留了一手,把一个加强联队的兵力,和足够的汽车,留在涉县,一旦发现意外的情况,被唐秋离优势兵力合围,若是再派兵抢占涉县,断了自己的退路,第二军岂不是成了又一个山口,救人不成,把自己也搭进去,这个加强联队的兵力,就是他的后手,一方面防守涉县这个要点,另一方面,一旦部队有陷入包围的危险,也有力量拉一把。
响堂铺后面的大山里,忽然奔出一队人马,在村前的旷野上,白白的雪地里,非常的显眼,立即被日军的瞭望哨发现,村子里的日军,马上如临大敌,轻重机枪调转枪口,士兵进入掩体,只等中队长一声令下,密集的火力就直接打过去。
日军中队长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这队人马大约有二百多人,没有个队形也没有个组织,跌跌撞撞的只顾猛跑,看身上的军装是帝国的士兵,可脏的不成样子,满是泥土和撕破的口子,活脱脱的一群溃兵模样。
眼看着这些疑是帝国士兵的人,越来越近,日军中队长一挥手,过去一个班的日军,其余的日军士兵,打开枪支的保险,一旦情况不对,马上让这些家伙变成尸体。
不一会儿,他的部下带过来一个人,脸上被硝烟熏得乌黑,破破烂烂的军装上,掉了好几个扣子,左胳膊还用绷带吊着,这绷带脏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不过,从领章上看得出军衔,还是个少佐,日军中队长看着他的狼狈样,轻蔑的开口询问到:“你的那部分的?”岂料,刚一开口,劈头盖脑挨了一顿臭骂,直骂的日军中队长耳晕目眩、眼冒金星。
少佐骂累了,坐在一张破椅子上,直喘粗气,看那样子还是余怒未消,不过,日军中队长也听明白了,这就是山口参谋长的一支部队,奉命在武乡至榆社的沿途保护桥梁,不料,前几天忽然遭到大批支那军队的围攻,部队大部分玉碎了,他们是趁着黑夜,才侥幸跑出支那人的包围圈的。
这个少佐还随手掏出一本证件,摔到日军中队长的脸上,捡起来一看,虽然被汗水和雪水弄得有些模糊,大致还能看得出,“桥本联队第三大队大队长村上喜一”,照片和眼前这位少佐没有什么差别,日军中队长赶紧立正敬礼,并且把自己正在执行任务的事情说了一遍,这是日本军队的规矩,见到军衔比自己高的,尽管不是直接上司,也得恭敬有加。
少佐收回证件,有气无力的命令中队长,立即准备吃的,他和他的部下,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日军中队长不敢怠慢,命令士兵把其他人迎进村子,准备了一大堆吃食,还别说,日军的军粮真不错,牛肉罐头很可口。
只是少佐和他的部下的吃相,让日军中队长和士兵们觉得目不忍睹,活像一群饿狼,恨不得把罐头连盒吞到肚里,还有一点,他没有注意到,少佐的部下,和自己的士兵们混在一起,边吃边指手画脚的说着什么,自己士兵显然被吸引住了,围过去听。
忽然,这个少佐停下大嚼的嘴巴,示意中队长过来,显然是有什么机密的事情要告诉他,日军中队长把脑袋凑过去,猛然间,后脑勺一阵凉风,眼前一黑,昏迷之前,隐约看到几个部下被放到,他的手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的手枪,后背剧痛,生命顷刻间离开他的身体,倒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
同样的情形,在响堂铺各个角落里上演,带队的独立师特战支队二分队分队长魏国柱,飞快的扒掉身上破烂的日军军服,换上中队长的军装,一个中队的日军,就这样被悄无声息的干掉了,响堂铺完全落在特战支队的控制之中,日军士兵的尸体,被拖进几间空房子里,随后,二分队的战士们,接替了日军原来的防务。
魏国柱对着步谈机轻声呼叫几次,响堂铺后山里,冲出来大批部队,很快就在村子各个地点埋伏起来,一半的部队,也过公路,在对面埋伏起来,响堂铺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个幻觉,这是一次出色的特战行动,让一直观察整个行动的唐秋离赞叹不已。
部队埋伏不到三十分钟,就听见震耳欲聋的坦克车马达的轰鸣声,很快,第一辆日军坦克出现在视野里,到了村子边上,坦克忽然停下来,从后面跑出来几个骑兵,其中的一个,手里拿着红白两面小旗,不停的打着旗语。
很快,响堂铺村里最高的制高点上,也出现一个日军士兵,拿着红白两面小旗,不停的挥舞,做着各种动作,一个显然是日军指挥官的家伙,从坦克的炮塔里探出半个身子,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村子里日军旗语兵的动作。
少顷,脸上露出微笑,缩进坦克里,坦克轰隆隆的继续往黎城方向开去,近百辆坦克过去之后,是日军的骑兵部队,后面约两公里,是日军步兵主力,排成四路纵队,大皮鞋踢得积雪飞起老高。
唐秋离放下望远镜,神态很是轻松,一丝微笑浮上嘴角,终于把日本人等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