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烟抽完,刘弘章少了那股子狂躁,但还是梗着脖子,对欧阳一山说道:“我没觉得建议有什么错误,保存自己实力,最大的限度的消灭敌人,是师长经常挂在嘴边儿上的话,咱们直属兵团两个旅,打没了、拼光了这没啥,要是再把老孙的部队搭进去,我刘弘章算是怎么回事儿?”
“再见到老孙我咋跟人家说,要是老孙问这么一句,刘弘章啊,我把四个旅五万多人交给你,你是怎么指挥的,给我打得就剩下这么点儿人儿?欧阳,你说,我是不是得一头撞死?”
欧阳一山这回算是彻底明白刘弘章的心思了,要不说呢,看到发往师指的那封电报的时候,自己还奇怪呢,刘弘章什么样的大仗、恶仗没经历过,是个一听见枪响,就眼珠子通红的主儿,部队有了损失,就急忙要求后撤,不是他的风格啊,原来根由在这里,害怕把孙振邦的部队打光了,没脸见老朋友!
欧阳一山为之气结,没好气儿的说道:“你呀,那就跟师长把话说清楚,也省得师长不了解你真正的目的,大发脾气,挨了一顿训,我看呢,你是自找的,活该!”
刘弘章瞪着眼珠子,非常认真的说道:“哎,那哪成啊,电报发到师指挥部,外蒙古边防军的王俊参谋长,现在是师指的副参谋长,看了心里能舒服?”
“还不到寻思,是看不起外蒙古边防军部队咋的?你们直属兵团的部队能拼命,我们就不能,闹不好,落个看不起兄弟部队的罪名,传到老孙的耳朵里,等他伤好了,还不找我算账,就是师长看了,也得说我骄傲自满、目中无人,就你刘弘章的部队能打,其他的部队都不如你,到头来,还不是一顿训!”
“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没躲过去,不但挨训,还让师长小瞧了咱们直属兵团的部队,这事儿整的,闹心啊!”说完,刘弘章懊悔得直拍脑门儿。
抱着脑袋寻思了一阵子,刘弘章显得有些情绪低落的说道:“欧阳兄,我知道师长为什么大发脾气,咱们在色愣格河一线的部队,就是颗钉子,绊住老毛子部队的脚,为师长完成战役部署,争取时间,所以,师长才下达了不惜打光部队,也要死守在这的命令。”
“两天,你看苏军的架势,天上有飞机助阵,打得多凶,这两天最难熬,我还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不能让老孙的部队,跟着咱们一起打光喽,得想个办法,你鬼主意多,给我参谋参谋,出个万全之策!”
欧阳一山翻翻眼睛,不乐意的说道:“什么叫我鬼主意多?那是韬略好不好?”
刘弘章连连点头,说道:“好好!是韬略,不是鬼主意,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难受你也不好过,眼看着都到了下半夜,再没有好办法,天一亮,老毛子动手,就没时间了!”
欧阳一山慢条斯理的说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咱们这样,将上报到师指挥部的建议,修改一下,变成将部队分为两部分,直属兵团两个旅,继续坚守色愣格河南岸阵地,外蒙古边防军的部队,撤至乱石山一线,构筑第二道防线,咱们按照命令撤下来的时候,第二道防线,再给苏军一家伙,最起码能抢出小半天的时间,然后,交替掩护南撤,不至于被苏军追着屁股打,也符合师长弹性防御的计划!”
刘弘章鼓掌大笑,连连称好,说道:“还是你的鬼主意多,就这么办,前沿阵地兵力减少,还能避免兵力聚集在一起,遭到苏军轰炸机的杀伤,提起老毛子的轰炸机,我就恨得牙根儿痒痒,北方飞行集团无法控制制空权,咱们也不能干等着挨炸,没飞机就按照咱们的打法干,”
“不如这样,咱们两个旅,所有的反坦克枪、重机枪都集中起来,组成若干个防空火力点,专门对付苏军轰炸机,至于苏军的步兵吗,就学学以前老孙的打法,孟朝旭介绍过,近战,把苏军放近了打,用手雷和冲锋枪招呼!他们的飞机也就没了用武之地,欧阳兄,你认为如何?”
欧阳一山调侃的说道:“咱俩谁的鬼主意多,大家伙可都听着呢,我的是阳谋,你的才是阴招,我看可以,刘参谋长,马上将新作战计划,上报到师指挥部,请求批准!”
师指的回电,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师长唐秋离大为赞赏刘弘章和欧阳一山的打法,还在电报里说道:“照此打法,必能以最小的代价,完成两天的阻击任务,亦可保证部队最小的伤亡,此外,通报一个情况,南方飞行集团部队,将于明天上午到达外蒙古战场,届时,你们所受到的空中压力,将不复存在,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
看完师长的回电,刘弘章和欧阳一山两人,非常的兴奋,没了苏军轰炸机的威胁,面对苏军的进攻,基本没有什么压力,不过,在此之前,还是有一场恶仗要打,两人连夜召开军事会议,按照计划调整部署。
尽管外蒙古边防军部队各个指挥官,非常不情愿撤到二线阵地,但刘弘章拿出了师长唐秋离的电报,大家也就不情愿的服从了,漆黑的夜里,色愣格河南岸,部队开始了悄悄的调动,到了凌晨…的时候,已经完成了重新部署,前沿阵地上,只留下直属兵团两个旅的部队。
阵地没有什么变化,但防守的兵力,密度降低了三分之二,刘弘章和欧阳一山也是满心的紧张,兵力薄弱是个难以回避的问题,二十余公里长的战线,平均分配兵力是最愚蠢的做法。
两人仔细研究了苏军多次进攻的特点之后,拿出了重点防御的战术,将大部分兵力,集中在苏军主要进攻地段,其他次要地段,只留少量兵力,做监视性防守,抽调两个团,作为机动兵力,随时增援吃紧的方向,忙活到凌晨五点多钟,两个人才和衣而卧,就在指挥部的炮弹箱子上打个盹儿!
“轰!轰!轰!”——,一阵地动山摇的爆炸声,响彻在色愣格河南岸黎明的天空,震得掩蔽部墙壁上的泥土,“簌簌”落下。
刚刚朦胧过去的刘弘章和欧阳一山,猛地惊醒,掀开身上盖着的军大衣,一跃而起,两人交换一下眼神,均明白,苏军的进攻又开始了。
九月二十五日黎明六点整,苏军出动了五百余架战斗机和轰炸机,对色愣格河南岸的独立师阵地,进行了大规模的轰炸和扫射,曙光初露的天空上,苏军战斗机在高空盘旋,轰炸机将一枚枚重磅航空炸弹,投掷在独立师阵地上。
一个个黑粗的烟柱腾起,泥土四溅,接着,就是大地晃动的爆炸声,在空旷的原野上,荡起一连串的回波,震人心魄。
同时,苏联外高加索军区司令员库雷金大将,集中了三个半炮兵师的炮兵火力,在几个主要进攻方向上,施行密集的炮火覆盖,一发发炮弹,呼啸着,掠过色愣格河河面,划破外蒙古北部清晨,清洌的空气,落在南岸,炸起一团团的火光,于是,这个早晨再也无法宁静,空气之中,饱含着呛人的硝烟味儿!
尝到了昨天进攻甜头的库雷金大将,显然要在今天的进攻之中,有所建树,拿出了全部可用于进攻的火力,地空配合,将一吨吨灼热的金属,倾泻过去,炮弹和航空炸弹,把南岸的阵地,炸成一片火海,空中轰炸和炮击同时进行,也是苏联人的一大创举!
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刘弘章大喊道:“成林!成林!马上向师指挥部报告,苏军出动大批飞机,配合地面炮火,向我军阵地,进行猛烈轰炸!”
说完,刘弘章和欧阳一山两人,默默的坐在掩蔽部的墙角,两人心里都很明白,苏军今天是来者不善,稍后,会有一场恶战。
与此同时,独立师航空兵北方飞行集团库伦地面空指,看着雷达屏幕上,代表苏军飞机的小黑点儿密密麻麻,外蒙古空战代理指挥官孟庆鹏上校,紧咬着牙,拿起电话,向所有的战斗机部队,下达了出击的命令,“各个战斗机团注意,我是代理指挥官孟庆鹏,现在我命令,所有战机升空作战。”
“攻击的重点,是苏军的轰炸机,第一至第六团,负责牵制苏军战斗机群,掩护其他战斗机团攻击苏军轰炸机群,要拿出一往无前的气势来,将正在疯狂轰炸我们步兵阵地的苏军轰炸机,全部击落,为此,我们将不惜任何代价!我们打光了,还有南方飞行集团的战友们,出击!”
最后两个字,孟庆鹏是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的,带着丝丝血气,然后,孟庆鹏奔出指挥部,朝着霞光掩映下的战机跑去。
一轮朝阳喷薄而出,万道霞光洒在外蒙古北部的大地上,将在嘲讽中摇摆的牧草,染成一片片耀眼的金黄色,北方飞行集团的战斗机群,从各个机场起飞,带着决绝和杀气,扑向苏军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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