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然睁大眼,眼前什么也没有,但她能感觉到自己躺在床上。原来又是做梦!她又梦见了自己被困大火!
“这么快醒了?”带着些许嘶哑的男人嗓音传来。
傅生坐了起来,扭头面向声音的来处问,“你是谁?”这是个男人的声音,而且年纪不太轻,此外她所知道的就是她对这个声音完全陌生。
“这么多年过去,和你丝毫不变相比我确实变化不小,不过不至于让你认不出吧?”
“你是谁?”傅生再次问道。
“我是独孤一掷!”
独孤一掷?藏金洞府府主。那他们到藏金洞府了?“荆不夜呢?”傅生急问。
“难得你最先想的竟然是别人!是因为血缘亲情毕竟不一样吗?”
“你说什么?”血缘亲情?
“武林大会上救走荆不夜的人是你吧?”
“和你有关?”她想到身为藏金洞府府主的独孤一掷当时可能也在场,不过她并不认识他,当场也不能认出。
“不夜门门主夜凌霄是你?”
“是又如何?”
“荆不夜是不夜门少门主,推测下你们的关系……他是你的儿子?”
“是又如何?”傅生不动声色道。反正他是她徒弟,辈分上不算占便宜。不过从师徒到母子,反正她和荆不夜是抹不开关系了!
“那就怪了,那他爹又是谁?”
“你有必要知道?”
“从相貌能猜到!”
“你既然都猜到了,何必在这儿废话?”
“不过我不以为你和那人能破镜重圆,所以……荆不夜不是你的儿子,至少不会是那人和你的儿子!”
傅生轻蔑一笑道,“是或不是你都说完了!”
“你在找那个人吧,你想通过这个小子找到那个人,毕竟那人已经消失了二十年!”
“是啊,那又如何?”傅生一脸淡定自若。
“我并不太想管你的事,不过……这样的话我对那个小子会有点过意不去!”
“藏金洞府府主有那么多的慈悲心管别人的闲事?”她对独孤一掷这个人不了解,但从云袖和卫道那里听来的那些来看,独孤一掷不是什么善类。
“怎么说当年我们也都相识一场,若坐视不理显得我也太无情了!”
“还从没人知道独孤一掷有情有义!”
独孤一掷呵呵一笑,转了话题,“多年不见,叙旧也够了,我们还是聊聊现在吧!你向来不肯屈尊求人,尤其此时你偏偏来找我,你所为何事?”
“我要先见荆不夜!”
“珑娘说你很在意那小子,看起来是真的!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对那小子?”
“和你无关!”
正此时,忽然传来咚咚两声敲门,之后便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府主,荆不夜醒了!”
“好!”独孤一掷回了一声。
傅生对女人的声音有印象,是珑娘。
“我去看他!”傅生摸着床沿下了地,
“你眼睛……”独孤一掷难掩惊讶。
“不错,我看不见了,但我的手脚还是好的!”傅生为了提醒他挥出了一掌,隔她数步远的一个花架顷刻四分五裂,恐怕已拼不出原本的模样。
“呵……”独孤一掷笑了一声,“你武功倒是没退步!”之后他又吩咐,“来人,带她过去!”
“府主,我带她过去吧!”随着推开门的声音,珑娘从屋外走了进来。
“好!”
傅生闻到一股香风,接着有人到了她身前,她伸出手让来人牵着,很快就出了房。
一出门迎面一阵带着水汽的风,甚至有点咸味,像是海水的味,傅生感到一些奇怪——金楼所在的金水城靠河运却并不近海,她不可能昏迷了太久才对。
珑娘忽然说到,“这里不是金楼也不是藏金洞府,这是府主新建的一处别院!”
“哦。”傅生很随意地应了一声,她看不见,不知眼前到底是什么样子。
两人走了不远,傅生估计不过十丈以内,珑娘就停了下来,道,“到了!他在房里!”
傅生从珑娘那里抽回了手,也没招呼一声,直接推门而入,先唤了一声,“荆不夜!”
屋内没有回应声,傅生不由得快了脚步往前走,珑娘关了门在后面提醒了她几次,才让她顺畅地到了床边。
“荆不夜?”傅生摸到了床上有人,她摸到了脸,只能大概猜测是荆不夜,他睡得不*稳,但是……“他没醒?”
“不错!”
“那你刚刚骗了独孤一掷?”傅生想不太明白珑娘这么做的用意。
“我是在帮你!我之前忘了提醒你,最好不要在府主面前提起无忧岛!”
“你知道我们来的目的,你把我们送来这里一定有原因!”傅生虽然并不多了解珑娘,但却不以为她是个会做多余事的人,她弄不清楚她在打什么主意?
“我说过,你们想要的很难,我知道府主不会给你们!”
傅生寻味道,“但你能给我们吗?”
“不错!”
“你打算背叛独孤一掷?”为了什么?是什么值得珑娘背叛独孤一掷?
珑娘是独孤一掷手下最得力的干将,虽然她武功不算很高,但心计、手段十分强,不输任何人,一直以来她对藏金洞府也是忠心耿耿、鞠躬尽瘁,这些年在藏金洞府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她实在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我只是信守金楼的承诺!”珑娘说得很自然。
傅生蔑笑道,“你以为你骗小孩吗?”
“你可以选择是和我交易还是和独孤一掷交易!不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当你们对独孤一掷提到无忧岛三个字的时候,你们就没办法留下了!”
“为什么?”
“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那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你只有我这条路可走!”
傅生尚在犹疑,忽然听到荆不夜一声轻哼,跟着她被他抓住了手。她没有机会多说什么,珑娘也并未再多说,立刻就转身离开了。
“傅姑娘?”荆不夜带着疑惑的口吻问,“你还活着?”
傅生愣了愣,“站在你眼前的我是鬼魂吗?”他什么意思?到底会不会说话?傅生气不打一处来,更忍不住扬起了手作势要打——
就在这瞬间,傅生的手却突然被擒住了,跟着连人被一带,一个恍惚就进了一个滚烫的怀抱。
“喂……”傅生又是一愣,本来又想斥骂,但发觉身体被抱得异常的紧,她一时起了疑心,“你……怎么了?”傅生努力挣出一只手,抚摸上荆不夜的脸,才发觉他面上似乎很烫,而且都是汗水,立刻关心地问,“你脸上很烫,都是汗,是病了吗?”她之前怎么没发觉?
“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荆不夜并没有就放开她,双手仍紧紧地没有松开。
“什么噩梦?”傅生好奇地问。
“只是梦而已。”荆不夜不愿意多谈。这个梦是梦又并不能单纯算是梦!
“和我有关吗?”
荆不夜没吭声。
“你梦见我死了?”
“傅姑娘,不要提死!”荆不夜略急道。
傅生呵呵一笑道,“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梦而已!”
荆不夜到这会儿终于稍稍缓过来些,便缓缓松开了手,被放开的傅生也没退开,顺势坐在床边,紧挨着他,并出手贴上他一只手的手背。
“荆不夜,我们都会死,早晚而已!不过,你这么替我担心我很高兴!”无论她是不是他师傅,无论她以前多讨厌他,现在他的心意她能体会到。
荆不夜看着傅生浅笑温柔的模样,不自禁抬起另一只手,“傅姑娘,你……”
傅生看不见却察觉荆不夜抬起的手似乎要碰她的面容,她不由得心中微紧,但最终他没有,荆不夜缓缓收紧手掌最后收回了,她不由得轻舒了一口气,心下却不由得不解。
“傅姑娘,我下山时候江姑姑嘱咐我要好好活着,我希望……你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好!你也一样!”
“嗯!”
傅生嘱咐了荆不夜暂时不要提去无忧岛之事,只说要找大夫看病,荆不夜想了想便同意了,没有多问。
不多时珑娘送来了饭菜,荆不夜和傅生一起吃了些,之后傅生说累了要回房休息,荆不夜坚持将她送回了她的房间。
傅生躺在床上不多时就睡着了,她这一睡就直到入夜后了。
此时屋外明月当空,忽然有歌声寥寥而起,将傅生吸引出了门……
“啦啦啦啦……啊啊啊啊……”
歌没有一句词,只是哼唱而已,在夜风里歌声如幻如梦如泣如诉,那空灵的嗓音一听就让人浑身发颤,傅生觉得那几乎不是人可以发出的声音。
傅生听着那歌声似乎来自某个地方,她循着声音往那方向走去……
“傅姑娘,小心!”
傅生忽然听到荆不夜的声音,就在同时她被人拦腰抱着带离了地面,猝然后退了两步。
“傅姑娘,你在干什么?看不见就不要再乱跑了!”不等她回神,荆不夜就先一阵急声呵斥。她方才多半步就掉水池里了,吓得他不轻!
傅生愣了愣,向来没人敢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尤其荆不夜竟敢如此,她一时便恼了,“你凭什么来管我?你……”
傅生话未完就被荆不夜的手捂住了嘴……
“有人来了!”荆不夜压低声在她耳边说到,热气拂得她面上一热。
此时,歌声停歇了。
“灵歌,出来让我看看你吧。”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傅生认了出来,是独孤一掷的声音!
灵歌是谁?傅生又只听到了水声,像是大鱼翻浪的声音。
“你还是不想跟我说话吗?”
独孤一掷的声音透着一种低微的哀求,让傅生听来十分不可思议,她想象不到独孤一掷竟会对一个女人如此低声下气。
再度无声回应,傅生听到了独孤一掷的叹息。
“灵歌,我对你不够好吗?”
“你对我很好,可是无忧岛才是我的故乡,我想回家!”
终于有声音回应独孤一掷,傅生竟从那声音里分辨不出是男是女,或者说那是孩童般空灵而纯净的嗓音。
傅生注意到了话里的重点——无忧岛。这个叫灵歌的是无忧岛的人?难道说向导就是她?若如此,傅生就能理解珑娘所言了,独孤一掷一定不愿意让这个灵歌回无忧岛!
“留在这里不好吗?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念海,我就让人每天从东海运水过来给你……”
“池塘不是海,这里不是我的家!”
噗咚一声,像是大鱼一跃拍动了水面的声音。
“灵歌——”
独孤一掷这一声呼唤后不再有任何回应,之后独孤一掷也好,那个辨别不出男女的声音也好,都没有再有过。
月夜寂静了下来,也没有了那歌声,微风却似哀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