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xzw.)他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跑上前去,却只是拂到了一小片衣角。
软软的,有淡淡的花茶香气。
素色的影子好像羽毛,在空中微微张开,细软的黑发在风中吹散开来,他从未看见她这样柔和的时候。
这一片影子,从东郊最突兀的塔顶跌落下来,温温柔柔的,好像完全不是在赴死,把刚刚上来的乌丸皇子,甩在身后。
这一下,大约就是比他要坚决多了。
齐素在半空中幽幽绽开一个笑,她斜眼瞟见了天上的那一只风筝,再转头,便重重跌落在了地上。
一定死得很难看。
这是她最后一个念头,大约是头破血流,四肢不全,吓死人。
但死了也就不用管那么多了。
她偏了偏头,闭上了眼。
游在远处依然看见这一幕,风筝断线,他狂奔而来。
乌丸邦却呆在了塔顶,木然地转身,任天色由青蓝变为昏黄变成漆黑,坐了一个下午。
然而事情往往却都并非是人们所想象的那样绝望,只是犹在绝望的乌丸大皇子,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一个下午的时间,掩埋一个人,掩盖一件事,对一个有权有钱的皇家人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
乌丸邦感觉自己并没有抓住齐素,的确是这样,但他却不自主推了她一把,可能看上去帮了倒忙,于齐素来说,其实是帮了大忙。
弃妩宫建在东郊,草土鲜嫩,少有人迹。地势大体平坦,有不少肥美的土丘。乌丸邦这一推,恰恰将齐素推到了一块大的斜坡草地之上,落地之后,掉在松软的草坪上,立即滚下,一直到低谷,瘫在低洼的草沟里,竟然保住了性命。
游飞跑到附近,寻到了她,塔上却并没有人下来。
他立即就明白了现状,于是当时便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
他要把这个昏迷中的中原公主,劫回去,做自己的皇妃——她几乎已经面无血色,粗略看来,身上也是伤痕累累,被囚禁在这里,他早就心有愤然。
别人不珍惜,他凭什么就要眼睁睁看着她被这么糟蹋?
游迅速唤来侍从,带走了齐素,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年轻的女体。因为摔下来时是面目朝下,已经辨认不清容貌,被狼只拖曳到水边咬噬,尸体残缺不全,异常恶心。
他吩咐人手收拾好了一切,自己又亲自去看了看,果然是很恐怖,连看第二眼,似乎都要吐出来。
狼是真的,他手下有养过几条,何况东郊人少,野兽常常出没,血腥味引来兽类,也是情理之中。
只怕她身上有什么标记,怕被认出来,干脆让狼崽啃地七七八八,单凭一件衣服挂在身上,由此作为凭证。
他最后牵着狼上马回去,颇有些挑衅地朝塔顶望了望,竟然没有一点动静。
一切都是在乌丸邦的眼皮底下进行,他甚至只要稍稍转个身,偏一下头,便可以看见这一场粗略又霸道的谎言。
但他始终没有再转过头来。
因为什么?
敏锐毒辣的大皇子,只因为遇上了齐素这样破罐破摔的人。
不过是害怕。
害怕承认事实,齐素恨他。恨到用了最好的解决方式,死了,一了百了。
“我果然是从来都没招过你喜欢么?”
他笑了笑,从塔顶下来,吩咐塔底的嬷嬷和侍卫,找找皇妃的尸体,随便埋了就算了,不要让他看见。
齐素的丧讯并未公布,一如既往的隐瞒。
嬷嬷甚至每天还会送饭上去,又带些衣物下来换洗,只是塔顶之上,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住着的,不过众多老侍女中的一个。这消息尚不敢传出到皇宫,是以几乎就没有人知道。
乌丸邦当然也不会贸然说出,这势必会让传言不可收拾——嫁到赤比的公主跳塔而死,被囚禁在东郊,无论是于赤比还是于中原,或是于他自己,都不敢承认这一点。
乌丸邦维持着一个巨大的谎言。
尽管要维护它轻松至极,但依旧心力交瘁。
得了好处的完全是游,在乌丸邦第二日依旧平平常常出现在父皇面前,而关于齐素的消息也一点没有变化之时,他就知道,自己完全不用担心了。
他的二哥,把整件事情完完全全揽到了自己身上,只要齐素藏得好——永远都不会被发现。
这样想着,游嘴角不禁浮起一丝浅浅的笑容,好像偷到了东西的小淘气,得意地想要炫耀手中的物品,与平常乖巧的样子大有不同。
皇后温柔地在殿上看着他,觉得有些感兴趣,忍不住唤道,“游儿,今天是得了什么好东西么?这般快活?”bx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