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脊岭前的木走廊柱子上,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弹孔,聂童被杀,放火失败,一些江湖中人,也被飞弹击伤。鄂军士兵轻易而举就抓住了几个被子弹击伤的人。他们被押到龙砌的面前一问,才知道原来杨占奎的计划是烧了木亭,断了他们的后路,再来个两面夹击。龙砌想了想,对周围的军官说道,“我们何不来个将计就计?”
那带头的军官,蓄着一个大大的八字胡,穿着一身蜡黄的军装,脚下插着一把雪亮的指挥刀。因为是组建的新式军队,以前的柳叶刀,已经全部都换成了又长又细的指挥刀。他立刻下令道,“赵虎,你听懂龙将军的意思没有?你立刻叫前面的人,不要拆走廊了。留一部分,一会儿,等命令放火。”说完递给旁边的年轻军官,一个铜鎏银令牌。
龙砌听到这个管带的命令后,没有出声。他走到山崖边,放眼望着绵绵起伏的大山,高高山峰上的龙脊寨,陷入了沉思。这个杨占奎真会选地方呀。龙脊寨四面悬崖峭壁,仅龙脊岭进山一条路,易守难攻。若按杨占奎的计划,放了火,他们冲过来,士兵一害怕,就会乱了阵脚。他们真会冲出来吗?
他正思考着,竟听见龙脊寨上传来了一曲悠扬的笛子声。笛声吹的荡气回肠,有万马奔腾之势,在山间来回袅绕。这样的吹法,要快速的换气,不停的变换节奏。可见他的中气十足,内功深厚。难道龙脊寨上藏龙卧虎,有世外高手?是谁?竟然有情趣在此时吹笛子?
那些鄂军士兵,也听到了这独特的笛声。队伍中不禁小声议论了起来。
“你听到没有,这山中有神仙!”
“是啊,前面那队兄弟,就是被天兵天将的箭射到悬崖下边去了。”
“十三太保的老八,齐鲁不是也被射中了吗。---”
“为什么是我们去送死,那十三太保就在后面---”
“我家里还有老婆。”
“我妈和我爸都在,我死了,谁去孝顺他们?”
这些士兵的话,东一句,西一句的,竟然像苍蝇一样的在队伍中嗡嗡的飞起来。
这笛声也同时响遍了整个龙脊寨。张天尧正忙着帮师姐做竹叉,累的满头大汗。他们要把这些竹叉做好后,作为防御,放在进山的必经之路上。他听到了笛声,这不是师傅吹的笛子,叫自己回去吗?
这笛声的意思,只有他和师姐明白。就是召唤他们回去。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召唤自己和师姐回去呢?张天尧走到师姐面前,对胡锦儿说道,“姐,师傅叫我们回去。”
胡锦儿也不明白胡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偏偏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召唤自己回去。她对寨里的一个年轻人,交代了一番,就同天尧赶回山寨。
他们顺着笛声来到一个山峰颠。那山峰颠正好可以全面的看到清军的进攻。胡真正极具深情的吹着笛子,见他们来了,并未停下,而是继续吹的更加缠绵,更加气势磅礴。他们俩也只好等胡真吹完。
一曲吹完,胡真轻轻的把笛子放下。望着巍峨的群山,轻声的说道,“锦儿,天尧。告诉你们一个事,我其实是太平军的后代。四十多年前,太平天国首领石达开进四川,被清兵追杀。我的父亲侥幸逃脱,留在了四川,隐姓埋名。后来我们一家来到中梁山,见此处山清水秀,药材众多,就建了龙脊寨。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心中一直没有忘记父亲的遗愿,那就是“推翻清政府,还我大汉王朝!”在十年前,我们山寨还收留了一批被清政府追杀的义和团的人。山寨虽然封闭,我们的人也经常出去做些药材买卖,偶尔也有些客人来做客。我患病后,虽然自己也没有出去,也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变的面目全非了。我想你们能彻底走出山寨,到外面的世界去闯一闯。我手里有两封信,你们一人一封,拿去交给信上的人。”
锦儿和天尧听了后异常吃惊。锦儿非常不解的问,“爹,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走,不是临阵脱逃吗?”
胡真语气平和的说道,“你们不用担心,这儿有我。现在我是要你们保证全寨人的安全。把这些义和团的后代全部安全的撤离山下。我们都是反清的人,若清兵进山,是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天尧听到此话,更是不答应,而是撒气的说道,“师傅,我不走!”
胡真把信递到天尧的面前,说道,“这封信是给三原门的安定邦的,你帮我带给他。正好,你也出来这么多年了,回家好好看看亲爹亲娘。还有,你手里的那块‘天下第一’的玉牌,到了重庆后,别忘了还给那个三原门的古少保。”
胡真又把另外一封信,递给胡锦儿,说道,“你到山下后,去简阳石盘镇,把这封交给余门的余斋心,他和我有生死之交。他会安排好我们这些山寨中的人。”
胡锦儿很担心,说道,“爹,难道我们真打不赢清兵吗?他们刚才攻上来的时候,不是被我们的竹标枪插的鬼哭狼嚎的吗?”
胡真认真的说道,“你做的工事,轻易就被别人破坏了。我看杨占奎的那帮绿林朋友也不顶用。现在虽然清兵没有进攻,若一会儿他们有了好办法,他们的枪炮,你们抵挡得住吗?”
胡锦儿不服气的说道,“我们这儿地形险要,山寨中又有大量的弓弩,我们拼死抵抗,他们也怕呀?”
“战争并非儿戏。战事瞬息万变,很多时候,是估计不到的。别人都是行军打仗之人,我们又久疏于搏杀。为了全寨留下火种,我要你们立刻下山!”
胡锦儿听到这个话,知道父亲是下定决心要他们离开了。眼里立刻噙满泪水。天尧立刻就哭了出来,他过去拉着师傅的衣角,哭着说道,“师傅,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胡真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我只是要你们下山去办事,你们办好了事,再回来看师傅,就行了。”
天尧依然哭个不停,他身后的一群猴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从树上跳了下来,把他望着。胡真要天尧把他推到山门口,自己亲自指挥防御。另外就叫胡锦儿安排寨里的妇女老小,在后山集中。
这边龙砌下令把山门的木走廊烧起来。火烧了起来,火光冲天,隔了一座山,仍然能看到浓浓的黑烟。如果按俘虏的说法,龙脊寨的人,应该是从山上冲下来呀。龙砌已经命令士兵全部子弹上膛,一旦山上的人冲下来,就撤到宽敞的地方,全力射击。
不过奇怪的是,等了半天,山上仍然没有动静。别说冲下来什么人,就是上面的人影都看不到一个。这山上的杨占奎骨子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呀。龙砌没有搞明白。
龙砌把军队的长官叫了起来一起商议,是不是,“将计就计的计划”被识破了呢?为什么山上没有下来人呢。讨论了一阵,决定不等了。顶着刚才撤下来的木板,再攻山。木板是交到了前面士兵的手里,可这些士兵,不愿意去。都找满了理由推脱,龙砌想,这样的话,还打什么仗,这群士兵现在如此贪生怕死,随口骂了两句。不过不敢处罚,毕竟这些士兵不是自己的手下,这些士兵是新军,向来厌战,有的军官还是刚提拔的,难以服众,更不会轻易的处罚自己的人。干脆自己带帮兄弟打头阵,攻上去。
自己带着余下的几个兄弟,顶着木板,侧着身子,一步一步向山门靠近。后面紧跟着枪法好的鄂军士兵。
没想到的是,这次走到靠近山门的山脊时,非常的平静。鄂军士兵也觉得不可思议的平静。似乎这儿根本就没有防守。就在他们一步一步靠近山门的隘口的时候。突然从两边滚下来了很多石头,接着枪声大作。龙砌和几个兄弟,立刻闪着一边,躲避石头。而这些鄂军士兵,再次面临着灭顶之灾,纷纷往后退。有的退的太快,一下就滑进了悬崖之下。
龙砌看到,这过了龙脊岭。山门就是在隘口上做的一个木门,木门上两三米高是一些石头垒起的墙。不过顺着这些石墙和两边的山坡,是完全可以翻越进去的。于是很快,自己的这八个人,就分成两路,悄悄爬上山顶。龙砌先挥了挥手,躲在屁股后面的几个士兵,就把枪架好了,他们悄悄的向山顶上爬。
上了山顶,一看,果然有几十个身着各种衣服的人,在山腰附近埋伏。他想,若自己的这八个兄弟,冲山顶偷袭过去,也许对方就会乱了阵脚。然后鄂军士兵再冲进去,这龙脊寨定当举手可得。
这八个人,悄悄的爬着山壁,绕道来到山腰,拿出了火枪,一阵猛打。那些杨占奎的人,没料到山上突然出现了偷袭,来不及还击,丢下武器就跑。而龙脊寨的人,立刻抽出兵器,冲到山腰和龙砌的十三太保混战了起来。
十三太保主要是少林为主,刚劲有力,又多于实战。而龙脊寨的人,真正的真刀真枪的实战很少。没有多久,十三太保就站了上风。下面的龙脊寨的弓弩手立刻加以掩护,他们最后都撤了出来。十三太保站了先机,他们打开隘口的山门,后面的鄂军士兵蜂拥而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