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朝夕来到公司后,顾启声依然如往常一样,来给她汇报她今日的行程。
“早上您要批阅版权组的申请书,中间还有几个面试,下午三点,您要去‘生命意义’国际画展,去看一下布展情况,之后亲自和对方公司确认展览会细节。本来晚上八点还有一个关于公关公司内部高层的聚会,但您往常也都不爱去,一次也没去过,所以就帮您给推了。”
“那种聚会到底有什么好去,就是听一群人如何吹嘘自己有多么厉害,曾经有多么多么辉煌。反正我们心兮只要有许董去了就可以了,谁让他是董事长呢,就都让他多承担一些吧。以后这种类似的聚会,联谊,派对,不用问我,全部给我推了。”
朝夕话刚说完,看到许风迎面走来。显然他刚才也听到了朝夕的话。
许风还是笑呵呵的,手背在身后,跟老年人逛公园一样,不紧不慢,悠哉悠哉地在逛公司。
一连两次在许风背后说他坏话,都被当场抓包。朝夕心里在嘀咕,我最近是不是遇上水逆了?这运气也背到家了吧。
但她面上笑嘻嘻地和许风打招呼:“许董好。许董今天好心情啊,这是在视察大家的工作?”
“不,是来视察你的工作。”许风温和地笑着,上前向顾启声伸手,接过顾启声手里的本子,看朝夕的工作安排。他边看边漫不经心地开口问:“听说前天RQ的总监来公司了?”
“嗯,是。”朝夕“乖巧”地回答道:“RQ总监来找我说了一些招标的事宜,他说对我们的方案很感兴趣。目前我也在让策划组加班加点地完善方案,之后为了在第一次展露会上时能给RQ的人留下深刻印象。”
“嗯,挺好。我还听说昨天RQ的总监还约了你吃饭?”许风这个问题其实有点八卦,但他抬头看着朝夕,脸上没一点失礼,好奇的样子。
朝夕尴尬了几秒,很快就想到说辞。
“啊,对。RQ总监热情好客,十分绅士,他是海归,说第一次来上海,还没尝过这里的地道菜,所以想着约我一起去吃吃看。”
“吃上海的地道菜去的Rose Eden?”许风说着,轻皱起眉头,“而且对方的我们重要的合作伙伴,你却让他请客?”
许风的问题有点犀利,太过直接,一时朝夕还真不知道怎么接。她不明白,许风怎么忽然关心起自己和顾寻的事情来了?而且他怎么知道这么多?
朝夕本来想解释说,最后顾寻和自己去吃了“红宴”,还和RQ的主理人一起吃的,并不是单独两个人。但这话说出来就更像顾寻给自己走后门的感觉。正在朝夕犹豫时,接下来,许风就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这么八卦的原因。
许风把本子还给顾启声,然后拍拍朝夕的肩,和朝夕说:“虽然人际关系对公关来说很重要,有时候意外遇到熟人,会更有可能助我们拿下这个竞标。但我不想让心兮被诟病说,我们是靠关系赢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比较直接,喜欢事情公开透明,而朝夕你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事情是不能触碰的。”
许风的一席话,让朝夕渐渐抬不起头来。虽然她并没有想利用顾寻的便利,而拿到这个竞标,但如果自己再和他这么不清楚地纠缠下去,势必是会影响到竞标的。况且自己也得承认,自己确实和顾寻是熟人,也确实因为他而认识了齐北北。
其实许风的话没说得那么重,也说的那么直白。本来如果就拿RQ这件事来说,能让朝夕借着老熟人的便利一口气拿下单子来,并没有什么不好。
但RQ这个单子毕竟肥,很多很多公关公司都在盯着,可如果就这么忽然被心兮这么个小公司,不明不白地拿下了单子,怕是会招来其他公关公司的诟病,会影响到心兮的名声。更加会让其他公关公司慢慢开始隔离开心兮,甚至会针对心兮。
在公关这个圈内,公关公司和公司之间虽是竞争对手,但更是互助互利的朋友。依靠公关公司直接的联合,他们的人脉和资源就会更加广,更加强。这也才是每年都要举办公关公司高层聚会的原因。
在这个圈子里,没有谁能真的一枝独秀,独占鳌头。
这个道理,林朝夕在刚入这个圈子时,就吃了一个教训,以血和泪买了一节课,深有体会。
许风话说完了,又拍了拍朝夕,让她自己好好理解一下,然后准备走时,朝夕忽然叫住他:“许总,不然晚上的公关公司高层聚会,你把我也带去吧。我想了想,多结交些圈内的前辈,也可以多跟着他们身上学些经验。”
沈风听完后,点点头,说:“好。”
晚上这个聚会,虽说是同行之间的聚会,但本质意义上算是个高级派对。
朝夕因工作关系,常年在办公室里备着几套礼服,几双高跟鞋。下班前,她特地去换了身Dior的裙子,白色露肩设计,腰间环绕着薄纱,裙长到脚踝,既活泼又优雅。
朝夕在办公室里对着镜子补妆,一边上妆,一边叹气,她不喜欢这种应酬的场合,但这才是做公关的本质,是做公关的基本社交。
许风准备好了,就到她办公室来找她。朝夕见许风来催了,匆匆补了补妆,随便收拾了下就出门了。连手机也忘了带,落在了桌上。
晚上朝夕跟着许风来到了聚会所举办的会所,这是一间在南京西路的别墅。车可以开进别墅大门,一进大门,就看到主楼前的草坪上,有小型舞台,上面正有乐队在那演唱,旁边就是吧台,餐桌。餐桌边上还有一些人正坐那喝酒聊天。
但这不是朝夕要去的地方。这个前面的草坪,是供那些大佬们的助理秘书休息的地方。
车子继续往后走,绕到后院的一件稍小的楼前停了下来。
许风很绅士地先下车,然后拉开车门,牵朝夕下来。朝夕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许风在进去前嘱咐朝夕,“虽然你做公关很久了,但这个派对和你之前去的那些都不一样。里面的人个个都是人精,每一个都很能说,巧舌如簧。你所学的那些挡酒的方法,礼貌的推辞,对他们来说全都没有用,甚至和他们聊得越多,反而会被他们给绕进去。”
许风的话还真不是故意吓朝夕,朝夕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有点怂了。
许风见她害怕了,轻轻拉过她的手,使得她挽着自己。
“进去之后,如果遇到不会回答的问题,就装傻一直笑就好。如果遇到有人为难你,就直接说你是和我一起来的。如果有人缠住你,不让你走,你就说我找你有事。记住了吗?”
朝夕点点头,然后忍不住问许风:“许总,你每年都来这种吃人的场合,都是这么活下来的吗?”
许风笑笑,“也没什么,人老了之后,自然什么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