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了,本是万物安睡得最深的时候,也是世界最安详的时候,却被战火、鲜血和灰烬搅得鸡犬不宁。东夏,这个一向和平的国家,被西顿的铁枪钢炮轰乱了,人心比秋风更凉!
安全区里,并不是和平的景象。比死亡还可怕的,是面对死神的恐惧。而这安全区,正是负面情绪的聚集地。这里有食物和医救站,却是昏暗冰冷的,飘扬着伤口*的难闻气味,人们像在鬼门关徘徊的亡灵。
宋亚泽将吴昊送到医救站,去供给处接了杯水,坐在角落里。他的嘴唇刚一触到水,激灵般地躲开,水实在太冰了。
“小宋!快来这接水,这儿有热的!”
宋亚泽抬起头,看到刘芳冲自己喊着,还指了指旁边的热水箱。
热水杯缓缓冒着水气,可已经失去了那种柔和的光泽。在这阴暗潮湿的安全区,西顿士兵将安全区围起把守,似乎所有的温暖都被扼杀了。
“唉呀!这西顿人太狠了!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我舅舅被他们的炸弹给炸死了,连个身体都找不到了!你看没看见那个军官啊?他杀了人还能笑出来!我恨西顿人!”
刘芳说着说着,哽咽了,她一脸的悲愤交加。
“他们已经丧失人性了,连那种残忍的死法都能想出,不把人当人!”
宋亚泽喝了口热水,可想到刚才的熊熊烈火,心中多了些愤懑。
“是啊!西顿人都是那样的。他们崇尚武力,崇尚金钱,还自诩民主,其实都是利益集团误导人心!他们自称世界老大,其实是这个世界最大的蛀虫!”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坐在不远处,恨恨地说。他长得斯斯文文的,可此时的表情却让他有些像愤青。
他的身旁,还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眼睛大大的,很可。她紧紧抱着哥哥的胳膊,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他们到处挑起战争,在南罗建工厂,在北穆勾结宗教势力,现在还来打我们的国家,杀我们的人民!”年轻人咬着牙,眼里全是不甘,“我恨死他们了!”
“其实吧,我倒觉得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坏!”刘芳身旁的连大荣发话了,他手里还紧紧捂着申签材料,用厚厚的牛皮纸包裹着。
“西顿吧,虽然狠了点,但好歹也算民主吧!那里言论自由,文化包容性强。人家到处扩张,那说明人家有钱有本事啊!咱们东夏的社会制度不行,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改改呢!比起以后的好日子,流点血也是值……哎哟!”
年轻人气急,看起来文弱的他一拳打在连大荣脸上。连大荣痛叫一声,鼻子里流出一道血,刘芳吓了一跳,赶紧去扶起丈夫,一边扶一边说:“唉呀!你这个嘴少说几句吧!我们都有人死啦,你怎么还帮西顿说话呢!”
“哥哥!”小女孩赶紧抓住年轻人的衣角,她有些发抖。兄妹俩的父母刚刚在战火中离世,她只有这个哥哥了。
这时,安全区的帐篷里突然冲进一帮西顿士兵,他们已经脱下了沉重的装备,有的甚至脱下了军装上衣,看上去很放松,完全没有进攻的意图。可他们脸上的表情却是令人不安的猥琐。
他们已经在战火中忙碌了快三个月了,没有碰过女人,像一块块干燥的泥土,需要温柔似水的东夏女人来滋润。
他们向四周环视,看到年轻少女直接拉出帐篷,把惊吓的她们压在外面的草坪上。他们没有了理智,像野兽一般。
一名身材高大的士兵将眼神锁定在小女孩身上,他疾步朝她走去,蹲了下来,看着她害怕的眼神,嬉笑着揪了揪她的脸。
“你干什么?!”年轻人连忙将瑟瑟发抖的妹妹抱进怀里,怒视着士兵。
士兵没有理会他,而是抓住小女孩的胳膊,想将她拉出来。他将小女孩看成美味的食物,却被人强硬地阻拦,气急之下,掏出枪将年轻人的脑袋崩得脑浆四溢!
那年轻人死时,眼睛里仍是愤怒的,他是那样,带着遗憾和愤怒死去了。他刚刚失去了父母,却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他是一个国家的人,是一个极富正义感的人,可这样被一个色心大起的士兵杀死了!
宋亚泽听到枪声转过头去,看到年轻人已经倒下,小女孩在哭喊,却被士兵拖着从哥哥的尸体中拉走。
也许为了生存,人总是能一次次埋没良心的。帐篷里的人对于暴行噤若寒蝉,他们不敢惹怒士兵,怕也落得同样下场。
周围人的冷漠令宋亚泽寒心,同时也多了愤怒。他想起了历史上的南京大屠杀,又想起了僧服的灰烬和高处的烈火。一想到这儿,他那份悲愤燃烧得更旺盛了。
他冲上前,一把推开那个高大的士兵,也许人在愤怒时,力气都会大上几倍,他竟然真的将那士兵推倒在地了。
士兵的好事又被阻拦了,他气急败坏,朝他的背后开了一枪。
所幸,子弹却像拐了弯一样,没有打中心脏,而是斜斜地擦着他的肩膀飞过。
他是第一次距离子弹这么近,甚至感觉到被带动的强烈气流。
他受伤了,鲜血流出,在他白色衬衫上开出怵目惊心的花。这时,他才感受到轻微的麻和疼,以及血液黏在皮肤上的湿热感觉,他心有余悸。
凯撒走进帐篷时,见到的正是这样的场面,这样的宋亚泽。那白色衬衫上已经染了不少的血液,那抹艳红色,直直打入他的蓝色眼眸,像印章一样狠狠戳在他的脑子上,让他心跳加速。
是的,他是承认自己的异常了,他的感情史可谓洁白如纸,却在这一瞬,抹上了一丝红色。
他接到汇报,从总部特意赶回安全区,在帐篷外的草坪上,看到尖叫的东夏女子,以及行为粗暴的西顿士兵。
恪守军规的他将偷跑来寻欢作乐的士兵抓起,一一责罚。军令如山,他是这座山的维护者!
意图侵犯幼女的士兵看到凯撒,不禁大惊失色,他赶紧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跑到凯撒面前,行了个军礼,心里紧张到极限。
“地上的尸体,是你干的好事?”凯撒看着已经冰冷的年轻人,冷漠地开口。
“…是……他想要袭击我……”士兵支支吾吾地编着谎言,面色不佳。
“安全区有规定,不得侵犯女性,不得杀死俘虏,不得使用刑罚。若是做了,会有什么惩罚,你应该知道吧?”
“上将!我……我……”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吞吞吐吐地,冷汗直流。
“要么解除军职,要么去帐篷外对着圣母像自裁。你的尸身,会被运回西顿,你依然是一名军人。”他对着慌张的士兵,口气严正地说。
士兵紧紧抿着唇,皱着眉头,眼睛左右转了几下,才毅然决然地走出帐篷。不一会,门口传来一声枪响。那个好色的士兵自裁了,他选择死亡。
宋亚泽低垂着头,捂着心口,衣服上的红色不断扩大。他有些晕眩,又看到视野里突然出现的黑色军靴,心里一凛,抬起头来,看到凯撒已经站到自己面前。
凯撒走近一步,揽过他的左肩,撕开被血液浸湿的衣料,仔细察看着他的伤口。宋亚泽被他突然的动作惊住了。
“只是擦伤,我带你去消毒。”凯撒松开他,盯住他惊讶的眼神说。
“谢谢,我知道医救站在哪。”他委婉地回绝了。
“不是要带你去医救站,而是去见我的私人医生。”凯撒的语气上扬,同时扬起的还有他的嘴角。
宋亚泽跟着他上了一辆越野车。一路上,因为地面被废墟铺满,车也是颠颠簸簸地往前走着。
他心里七上八下,疑惑的情绪充满了他的心房,随着血液流动到身体每一处。他直觉凯撒另有意图,但却摸不清是何种意图。
此时,满天星斗已被烟雾覆盖,云层灰灰的低低的,像是沾染了烟灰的棉花。地面却是火光四起,大大小小的火团,已经将要熄灭了。可战火什么时候才能熄灭呢?
凯撒是残忍的,可他的居室却是筑在水汽氤氲的镜面湖上,是一座圆圆矮矮的石头城堡。
这城堡在白天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可得紧,尤其是热气上腾时,总会多一些温暖;可镜面湖的晚上总是弥漫着些许迷雾,将它描画得很是阴森冷酷。这是一座多么双面化的城堡啊。
宋亚泽走向圆城堡时,仿佛走进了浓厚的迷雾,直到那温暖的灯光进入他眼中时,他才知道自己快要到了。
进了门,看到一位等待着的女医生,她戴着无框眼镜,面容冰冷,眼睛透着股犀利,似乎看到一个人,已经用那见识过无数血管和骨头的眼,将人生生解剖了。
她示意宋亚泽坐在沙发上,注意到伤口仅仅是擦伤,有些不解地望了凯撒一眼,默默地消了毒,便匆匆离开了。
凯撒拿出一件衬衫扔给宋亚泽,抱着双臂,下巴高扬,脸上挂着得逞的微笑,看着他脱下沾血的衬衫,露出结实的腰背,又穿上自己刚刚去卧室换下的衬衫。
看到自己的衣服,套在宋亚泽身上,他心里燃起一股奇妙的满足感,这让他如同置身于温热的摇篮中,有着说不清的安心。
他倒上两杯热巧克力,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坐到宋亚泽对面。他长腿交叠,下巴仍是扬起的,完美得诠释了一个权势者常有的姿态。
宋亚泽看到热巧,微微皱眉,但又立刻平息下去,轻轻抿了一小口,将杯子放在一边。
凯撒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嘴角扬起,轻笑着说:“不喜欢吗?”
“还好。”宋亚泽应付性地报之以笑,便继续沉默下去。他向来不甜食,这与他母亲得糖尿病有关。
凯撒看到他敷衍的样子,起了身,给他泡了杯红茶,端了过来。
看到冒着热气的红茶,宋亚泽诧异,他没想到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徒居然如此善解人意。
“谢谢。”他礼貌性地笑笑,心里少了些对立和疏离。
“不用谢,作为回报,今晚你留在这。”凯撒有些得意,笑中带着期待。(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