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方面部署了对上海的垄断稽查行动,上海代市长蒋经国亲自成立专案组,表示要彻底督查,绝不姑息。
在市政府举办的新闻发布会上,小蒋面对现场众多记者慷慨陈词道:“诸位新闻界的朋友,这次行动是中央政府亲自部署,由我本人亲自负责,将联合上海警署、民政厅、廉政局多个部门,进行联合调查。经国不才,愿竭尽全力,赴汤蹈火。请诸位给我们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后,我们还你一个稳定繁荣的上海。”
当有记者问道,“请问蒋经国市长,听说上海诸多黑心商贩都有很强大的背景,这次的稽查行动可想而知会面临很大的阻力,在这一点上,你有什么准备吗?”
蒋经国看了那个记者一眼,紧接着坚定说道:“经国在此表示,这次行动,只打老虎,不拍苍蝇!如有谁胆敢以身试法,经国绝不姑息!”
话音刚落,响起一阵轰鸣的掌声,紧接着,记者的镁光灯闪烁起来,身着黑色翻领国装的蒋经国神情严肃,一副大义凛然之态。第二天,这张照片便被诸多报纸采做头版封面,标题也更为醒目:经国市长放言 上海行动只打老虎,不拍苍蝇!
国内舆论的关注点开始集中到了上海,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次的打虎行动。
……
此时,胡彪拿起一份“打虎行动”标题的报纸,翻看了几页之后,催促火车进站的哨子便响了起来。
他将报纸折叠起来,拎着一个公文包,便跟着汹涌的人流,朝着火车站里面走去。
这次,他是专程去南京求援的。
老潘在狱中向他发出了求救的讯号,胡彪获悉之后,立刻去寻找自己的老长官朱景行,妄图通过朱景行联络黄正对此案进行彻查。
令人遗憾的是,他多番打听之后,才获悉朱景行和黄正已经率部前往欧洲,准备参加对德国的军事作战,短期内肯定是回不来了。
“接下来还怎么办?”一时间,胡彪慌乱的没了主意。他多次向上海特别检察院递交申诉,不过人家说这案子不归他们管辖,是归南京特别法庭管辖,要申诉的话要去那里。
时间在一天天的过去,莫冰打听到,上海方面准备将证据落实之后,便移交检察院提起公诉,而后便该杀杀,该判判。
如果移交到检察院的话,那么想要再度翻案就难了。更何况现在是特殊时期,移交检察院之后便意味着将很快就进行公开审理,到时候就算是找谁也无回天之力了。
留给胡彪的时间不多了,他现在必须争分夺秒,必须在法院进行审理之前,将这件事办妥。
万般无奈之际,他知道自己只有赶去南京了。
他乘坐的这辆车是京沪之间的蓝钢特快,战争结束之后,铁路客运货轮便繁忙起来,往返于京沪之间的火车多了许多,当然,仍旧还是满足不了乘客们的需求,所以每趟火车都是人满为患。
胡彪动用自己预干处的关系才够得一张车票,上午出发,晚上就能够到南京了,这种速度也算很快了。
胡彪初步的打算很简单,到了南京之后,他便准备去预干处总部直接进行申述,这些案子算起来还是属于预干处内部的案件,去总部直接进行申述也算是符合一定的程序。
不过肯定不能晚上去,今天晚上,他得在南京住下,地点随便,什么旅馆都可以将就,他对生活条件要求的不多,不过必须有一点,要离预干处距离近。
这样,明天一大早他便能够赶到那里去等候,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够等到杨义兵处长的车经过。
火车哐哧哐哧的向前开着,胡彪看着飞快掠过的稻田,心中不免有些触动,已经是春天了,上一个春天他在哪里呢?
他想了想,上一个春天他是不是还在远征军?
他是有着赫赫战功的战斗英雄,前途无量。
只是变化的太快了,还没有等到他反应过来,自己便险些将小命送了进去。这么多年以来,自己无论是打仗还是潜伏在上海,生死经历过很多次,有些事情早就看淡了,但为什么谈到这种被人陷害的事情,自己还是那么气愤和紧张呢?
气愤是理所当然的,稍微有点良知的人恐怕都会对这样事情感到愤怒,但为什么会感到紧张呢?
说实在的,胡彪纵然是无所畏惧,但也担心这种事情会发生到了自己的头上,他在想,若是发生到了自己的头上,那么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结局?
他不敢往下想着,因为自己已经经历了一次类似的事情,现在再想想的话,便会觉得毛骨悚然。
人真的不是无所畏惧的,谁要说自己无所畏惧,那便是骗人的。
胡彪想起了之前在缅甸战场上,肖恩牧师对他说过的话,“当一个有着坚定的信念,他比刚强壮胆。”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有着这样坚定的信念?
……
在乱飞的思绪之中,火车停靠在了南京站。
车上开始热闹起来,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川流不息的旅客,大家都朝着出站口涌去。
胡彪出了站之后,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预干处而去。
“这旁边有没有什么便宜实惠的旅馆?”路上,胡彪对那个黄包车夫问道。
“你是说预干处大楼那块吗?那一片都是军事单位,很少有老百姓住的,再说了,谁会没事在那开个旅馆。你要是想告状啊,离预干处二里地外有个大通旅馆,价格便宜,离的也不算远,明个一大早就可以赶过去了。”黄包车夫体力不错,一阵小跑的时候还不时的跟胡彪对话。
胡彪乐了,他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来告状的?”
黄包车夫嘿嘿一笑,“这段时间我可拉过不少像你这样的客人了。都是去预干处的,都是冤案。”
“那你怎么就断定去预干处的就是告状的?这告状不该是去最高法院,再不济就去中执委去,预干处一个搜集情报的机构,怎么还接状子?”胡彪乐呵呵的跟车夫攀谈起来。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车夫又道。
“好,我不生气。你说吧。”车夫乐呵道。
“嗯,你说吧。”胡彪也不避讳。
“现如今,告状去法院的少,因为法院管审理,告状都来预干处那是因为预干处最近在抓汉奸。”车夫说出口后,慌忙又说,“我这不是说你是汉奸或者告状的是汉奸,真正的汉奸他躲起来还来不及呢?怎么敢跑来告状子?”
车夫侃侃而谈,“抓汉奸是好事,可就怕执行的不好。现在是有人拿这当幌子,大肆的抓人敛财。不瞒你说吧,前几天我在苏州的一个小弟兄被人逮着了,说是他以前给日本人拉过车。你说,我们都是混口饭吃,谁给钱能不拉?这就给定性为汉奸,后来家里东拼西凑凑了两百块钱送过去,才算是给放了。”
胡彪算是明白了,这车夫说的情况果然是很严重。
车夫又说:“这些天,全国各地都有不少人来预干处告状,说是自己家人被定义为汉奸了,有的是做过点昧良心的事儿,可有的根本就是没影子的事。据说现在负责抓汉奸的都是肥差事。”
胡彪点点头,看来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车夫又继续说道:“这些日子不少人来这边,都像是您这样的,穿着体面的衣裳,一身新潮打扮,看样子都是有钱人。”
胡彪没有接他的话,他感兴趣的问道:“那你说,这告状赢的机会大吗?”
“谁知道呢?反正被逼急了,总得这么一试吧。”
“为什么人不去中执委的大楼去告状,在那委员长看到了,岂不是更加重视?”胡彪又问。
“嗨,那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去那还没等你见着车,基本上就被摁下了。还是这边好些,路上车少,预干处的人也得好言相劝。再说了,都是预干处下面的人办的事儿,理应该去找他们。”车夫笑道。
胡彪点点头,没说话。
车夫脚步很快,跑了半个多小时,就从火车站到了他所说的大通旅馆了。
“多少钱?”胡彪下了车,车夫将钱报出,胡彪掏出钱包的时候,将自己身上的军官证带了出来。
车夫一看蓝壳子的军官证,不由一紧张,“你,你……你是预干处的人?那个,这位军爷,刚刚都是我信口胡诌……”
胡彪看看手里的证,微微一笑道:“啊,是的。不过你放心,我也是来告状的。”
说着,他将证件收起,拎着公文包朝着大通旅馆旁边的一个小饭馆走去,今天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现在的胡彪肚子早就是饥肠辘辘,看来是急需要吃点东西补充了。
车夫看着胡彪远去的背影挠了挠头,他纳闷的说道:“奇了怪了!还第一次听说预干处的人来预干处告状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