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喊过之后,眼镜军官和先前的那两个军官夹着记录本之类的走了进来。眼镜军官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
“想通了?想通了我们就开始吧。”眼镜军官笑了笑,坐在了胡利群的跟前,胡利群示意要根烟,一旁消瘦的中校将眼神转向了中间那个眼镜军官。
眼镜军官点了下头,消瘦中校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本想着抠出一根,后来索性把整包和火机都递了过去。
胡利群自己点上一根,慢悠悠的吸着,他看似自问自答的说道:“从哪说起呢?就从淞沪会战的时候说起来吧,那个时候我刚入伍没多久……”
胡利群侃侃而谈,从淞沪会战说起,说了将近一个小时,其中杂糅了不少自己的私货,实际上的事情却没有说多少。他只是简单的说,当时自己抢过一个老百姓的半壶酒,并且还殴打了人家。
“这件事倒是和上峰无关,那基本上是我自己的个人行为。”说完之后,胡利群总结说道。
眼镜军官显然对这件事情不大感兴趣,他扶了扶眼镜,抱着膀子严肃的问道:“那说一说在缅甸前线杀战俘的事情。”
胡利群又点着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后道:“等一会吧,我想先休息一下再说这件事。”
眼镜军官见对方既然已经答应了,便也没有继续要求下去,准许了胡利群休息一下。
胡利群抽着烟,慢慢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试探性的问道:“几位长官,你们说我要是全说了,那我会有个什么处罚?”
消瘦的中校把眼光投向了那个眼睛军官,眼镜军官笑了笑,“你放心,如果你足够坦白,供出在战场上胡乱下达命令的幕后主使,我们会根据你的立功表现对你进行评估的。”
“那太感谢了!”胡利群快步上前,微笑的表达着自己的谢意。眼镜军官刚还未回他的话,胡利群原本笑眯眯的脸色陡然一变,紧接着一把锋利的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了那个眼镜军官的脖子。
眼镜军官脖子上血水溅起,他用手捂住的同时也一跟头栽倒下去。另外两个军官正欲动作,无奈此时胡利群手里锋利的短刃已经刷刷飞舞起来,两个身材消瘦的办公室军官哪里是胡利群这般人的对手,他们腰间的手枪还未拔出便已经被抹了脖子。
片刻之间,面前的三个人已经倒下,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胡利群将那把小刀随手一扔,将三人腰间的手枪捡起来,便朝着门口出去。
他拨开了门缝,看着外面两个宪兵正在那里站着,胡利群再看了看周围的情形,知道已经无路可走,他便将手枪拿出,哗啦一下推上了枪膛……
那边的朱景行还在为了这件事情在忙碌着。中午的时候,黄正带着他来到了赵小嘉住在的医院,亲自登门致歉。
赵小嘉住的医院是不远的马林医院,这是一家教会医院,医疗条件和服务水平在这里都算不错的。也正因为此,这里的病患一直倒是不少。这一趟,赵小嘉直接要了一间特护病房,医院考虑到他特殊的身份,自然不敢懈怠。
不过后来赵家人又要求,要清理闲杂人员,本来说清理一个楼层,不过赵庭辉考虑影响不好,便又让医院将周围的几间病房都腾了出来。
黄正到了这个楼层的时候,这才发现有不少穿着绸缎褂子的人在来回游走,想必都是赵家找来的警卫。这些人做事太不讲究,有的抽着烟,有的三五一群聚在一起,把整个医院这一层楼弄的乌烟瘴气。
黄正走过来之后,为首的一个人认识他,连忙走过来迎着。黄正皱了皱眉道:“这里是医院,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都出去!”
那人知道黄正的身份,不敢造次,便挥了挥手,示意弟兄们都出去了。
拎着手里的鲜花和水果,黄正对朱景行说道:“你先在这里等着吧,我先进去,等一会我再来喊你。”
朱景行知道,黄正进去便是和赵庭辉先打个招呼,要磨合几句,这个时候自己进去有些唐突,说不定给赵庭辉以口实,弄个双方都下不来台。
他自己自当在外面等着,时间虽是不长,不过朱景行等着有些焦急,他不时的举起右手看着表上的时针,似乎每一秒钟都是那么的漫长。
终于,黄正走出了。他脸上挂着一丝笑意,看样子事情已经十有八九的成了。
“咱们先到另外一个房间跟我舅舅谈,他这个人心中有些气,你要忍耐一下。记住,长笑脸,低姿态。”
朱景行头如捣蒜的点头,“这些我都明白,放心吧!”
“好,适当的时候,把准备的那个小礼物拿出来,这样事情就基本上成了。”黄正说毕,又补充了一句。
说着,他领着朱景行朝着另外的一间病房走去了。
这是说是一件病房,其实倒不如说是一间卧房,单个房间的面积足有三十多平,全景式的大窗户可以看到不远处鼓楼全貌,屋内有抽水马桶、热水淋浴,还有舒适的床铺,挂吊水的架子,以及一个半导体收音机。
进门之后,只见赵庭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上挂着一副冷峻的表情。黄正给朱景行递过去一个眼色,朱景行赶忙上前脱帽半鞠躬道:“赵先生您好,我是特务营的队长,今天过来是就那天不当之处给您道个歉……”
接下来的话还没说,赵庭辉便冷哼一声,“你不必再说了,事情该怎么处理那是你们军队内部的事情。我这个人办事一向都是如此,一是一,二是二,说什么话也没用;另外,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这话一出,让人觉得有些尴尬,朱景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说下去是好。他把眼光投向了一旁的黄正,黄正会意之后解围说道:“那个舅舅,现在在现场的军官已经被带走调查了,景行当天也是不知情。当天他知道这件事后,立刻责令彻底调查。再说了,景行是正忠联大的同学,也是我的老搭档,咱们都是一家人,是吧。”
说完,黄正发出了一阵敷衍的礼帽笑声,赵庭辉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不过他又继续说道:“不是我故意去追究,只是此事实在是太过气愤。我儿子至今还躺在病床上,连拉屎撒尿都要护士帮忙。这不是一件小事!”
赵庭辉虽然语气郁愤,不过这话一出口,便是已经有松动的迹象了。朱景行适当的上前又说道:“赵先生说的是,这件事情发生在谁身上都会生气。我的弟兄办事也确实不对,不过赵老板要理解,当天也是特殊情况。”
黄正又补充说道:“舅舅您还不知道吧?就在小嘉事情的前一天晚上,枫林路遇到了枪手,还险些打伤了我的母亲。这不是因为这个情况,才把景行他们部队调过来嘛。大家也都是因为这事情神经绷的太紧了。”
赵庭辉片刻没有说话,末了后他说;“那件事情我是知道的,不过什么事情也得有个度。难不成我就是那行刺的枪手?”
“不敢不敢。赵先生说笑了,下面的弟兄办事鲁莽,没有规矩,也怪我平日里管理不善。今天特意来道了个歉。”朱景行又说,“别说是上级了,就是家教都不允许我这样做。昨天,家父听闻此事之后,责令我一定要跟事主道歉,说是他教子无方,导致部下出了这样的乱子,责令我将这个小玩意送给您,还望您饶恕他老人家教子无方的罪过。”
说着,朱景行顺势的将早已准备好的荷包掏出来打开,里面一个精致的象牙鼻烟壶露了出来。
黄正不禁为朱景行的这段话叫好,他这临场发挥的一段,可是把这鼻烟壶的前后说的清楚,而以他父亲的名义,也能够让赵庭辉更好的接受这个礼物。
赵庭辉扫一眼便看得出来,这鼻烟壶是前清宫廷的物件,上面的纹路、雕刻也都是一等一的货色。这年头他不缺钱,可这样的小玩意却不是有钱就能够买得到的。
“既然是你父亲所言,那我就不能不给老人家一个面子。这样吧,东西你拿回去,他的歉意我收到了。”赵庭辉用将装着鼻烟壶的荷包推了过去,并且推的并不远,只是象征性的轻轻推动了一下。
朱景行一看此事有戏,赶忙上前说:“这是家父的一点小心意,先生无论如何都要收下,不然家父又该自责教子无方了!”
几番推脱之后,赵庭辉“勉为其难”的收下了这个小礼物,接着,黄正适时的提出要舅舅免于对胡利群的处罚。他说当前是紧要军务时期,他们部队马上就要调走,你这样让他坐牢,其实是帮他躲避战争,倒不如让他去战场上多杀几个日本鬼子。
赵庭辉也表示,民族大义面前肯定是以抗日为主,他表示既往不咎。
双方谈论在一片和气声中结束。黄正出门之后感慨,自己舅舅算是好说话,否则这件事难办。
朱景行却笑道:“好不好说话要看谁出马。你们兄弟都帮着我说话了,再不好说话的也好说话了。这件事,真的要感谢你们兄弟啦,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不说这个了,马上去给陈烈文挂电话,看看军法处什么时候放人?实在不行,我马上去一趟军法处,直接去提人。”黄正刚说完,一个警卫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他皱着眉头道:“报告,出事了!胡利群杀了军法处六人,从审讯的宾馆逃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