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广州清党的进行,其他地区也相继进行了类似的行为。在广州政府的强行命令下,督查清党组进驻到很多地方政府主持工作,但广州事件发生之后,作为新政府主要的军事力量北伐军却是始终没有表态。
得不到军方的支持,就意味着清党将无法有效的在全国范围内开展,新政府中,也多次把电话挂到北伐军司令部,甚至连一些同盟会元老都去找黄柯,劝说里立刻表态,不要再犹豫。
不过无论谁来电话,他们得到的都是一个统一回答:黄柯司令员军务繁忙,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对方如果说要军事前线的电话,他们会以不知道或者没有电话为由拒绝。要是来人继续再问的话,接电话的军务部人员就会毫不客气的直接把电话挂掉,若再打来就不会接听。
一时间,众多人开始把目光投向武汉:这里是北伐军司令部所在地,也就意味着这里是北伐军最高权力中心,这里的一举一动代表着这样一支中国陆地上最为骁勇善战军队的态度。
电话联系不到,一些倾右的政府和民间人士和一些左翼民主人士和政党成员自发组织赶往武汉,在各地游行示威之后,一些人想前往武汉的北伐军司令部前,要求和黄柯出面,让黄柯立刻起兵推翻独裁统治,恢复先总理建国遗愿。
不过司令部得到的命令是:战争时期,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司令部。
那些请愿的人聚集在司令部门前越来越多,最后聚集了几千人,把司令部团团围住。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冲进去,紧接着又有一些人跟着喊了起来,原本井然有序的人群开始乱了,所有人都开始自发的向前挪动。
数千人汇聚成一大股人流开始向着司令部大门口冲去,在司令部大门口排成人墙的几百名士兵脸上都情不自禁的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士,他们不怕死,但对于这样的人群,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司令部乃军事重地!过警戒线者,杀无赦!”司令部警卫营营长陈淼水看到这种情况站在告诉大手一挥,冲着前面数千名人群大声吼道,后面司令部大门工事里,几挺机枪哗啦啦的传来一阵拉枪栓的声音。
冲击的人群停下了脚步,在人群中大多数的人都是这样,当他们面对一个弱者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人带头,所有人都会一拥全上,但当他们面对强者的时候,他们就都停下脚步。
骚乱就这样被制止了!警卫营营长陈淼水手心里已经全是汗水,背上也已经被汗水浸透。
见不到黄柯,这些人就聚集在北伐军司令部前不走了。这些人中,有的请求黄柯主持公道,有的则是要求黄柯在北伐军中清党,进不去之后,随着两派的人越来越多,有时候在司令部大门口就大打出手,后来还是司令部警卫营的官兵出来用人墙将双方分开。
两派人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把自己的诉求写成了血书,其中很多信是真正鲜血写出来的。据一位北伐军司令部的军官说,他粗略的计算了一下,所有血书加起来,用血量超过6000cc,完全是一个人体内正常的用血量。
越来越多的人在武汉北伐军司令部前聚集,黄柯知道一直躲着不见不行,这件事必须有个结论。
国党重要党刊也相继刊发了社论,暗示黄柯要果断、坚决的领导北伐军率先实施清党行动,确保革命军队的纯洁。左翼的报纸刊物这时候也同样刊文,建议黄柯拿出壮志断腕的决心,将政府中一些专制的人彻底清理出去。这篇文章下面,还将先总理的三民主义和遗愿醒目的标注出来。
两派无论是在舆论还是行动上,都是针尖对麦芒,双方谁也没有罢手。这时候,最乐于看到这种情况是张宗昌、张作霖等军阀。
此时的黄柯处于一种煎熬,从内心里来说,他不愿意红党的势力过大,那样的后果历史上是出现的,但是现在进行的清党他又必须阻止,不然将对中国的局势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
军权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但这个时候他又受到广州政府的节制。
矛盾、焦虑、迷茫……这些不好的情绪充斥着黄柯,他知道自己必须出去,必须表态,但该如何表态?怎么表态这些都是问题。
黄柯在看过那些党报党刊出现的报纸后,把他们揉作一团仍在纸篓子里。他不打算站在任何一边,也不打算当任何一派的枪使。他既要防止红党权力过大,也要防止国党一党独大,对于这些,黄柯有了自己的打算。
不过他不能够盲目的采取手段,平衡之术要求他必须采取极为巧妙的手段,要一手拿着大棒,一手拿着胡萝卜,稍稍有点苗头就要采取适应的措施,不然就会出现糟糕的局面。
几天之后,广州国民政府中央委员会给北伐军司令部下达了命令:让黄柯本人务必赶回广州开会。
没有过十分钟,黄柯就接到了电话,是汪精卫亲自打来的,让他返回广州开会,汇报北伐军进军情况。
电话中,两个人之间的语气没有平时见面的寒暄,变的冰冷又陌生。黄柯没有强调任何困难,也没有说出任何“不”字,甚至连语调都没有任何改变,他只是作为一名军人重复的说“是!”“明白!”,汪精卫在说完命令后还想再和他说一些什么什么,不过黄柯已经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黄柯挂断电话后坐在那里足足有几个小时,他保持着一个姿势几乎一动不动,像是一尊塑像,站在门口的十四仔想要上前说一声,可他又怕打断了黄柯的思考。
说实话,跟随黄柯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见过黄柯这样过,即使在被莫荣新带兵搜捕、日本人抓他和北伐的一场场大战之前,他从来没有如此慎重和忧虑,看得出来,他对这件事很上心,也让人很难抉择。
在几个小时的思考后,黄柯猛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手一边扣着卡其布军装领子上的风纪扣,另一边冲着门外喊来了十四仔。
“十四仔,去通知所有司令部常务军官召开紧急会议”黄柯说完,十四仔啪的一下靠了脚跟,然后麻溜的跑了出去。
黄柯又再次拿起电话,摇好线之后他又把电话挂住,不一会,他喊来机要室的人员,将他拟定的命令印刷了出来。
《命令》,现在传达北伐军司令部命令:在北伐军所有非一线作战部队,即刻抽调兵力稳定街面秩序,抓捕任何扰乱社会秩序的违法犯罪分子!”
会议室里,黄柯把那张刚刚拟定的命令条文发给了在座的所有军官。这些军官中既有国党成员,也有红党,还有更多的是无党派,清党运动之后,北伐军中也出现了一些骚动,队伍中的国党和红党有时候会争论起来,甚至还发生过群体性的冲突。
注意到这些后,黄柯如鲠在喉,大战在即,这种情况决不允许出现。
会议室里,众多高级军官落坐一趟,他们开始的时候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个即将到来的会议议程。
随着黄柯矫健的脚步,会议室里恢复了安静,一群军官全都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诸位都请坐!”到了最前面的座位前,黄柯毫不犹豫的坐在了上面,他把头上的大檐帽摘掉,放到面前的桌子上,没想到没有放好,大檐帽从桌子上掉落下来。黄柯伸手去捡,然后笑了笑说:“看来外面的人是真的想要见我,连你也不愿意离开我?”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军官们都笑了,原本紧张的那种气氛一下活跃起来。黄柯看着目的已经达到,就挥手示意把刚刚拟定好的文件发送给每一个人。
“命令我已经拟定好了,现在给你们看一下,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可以提出来”端起面前白色陶瓷杯子,黄柯轻轻的呷了一口里面的白开水。
命令上的意思很明确,要“出动军队对所在城市进行秩序维持,对犯罪分子一律依法逮捕”,为什么要出动军队?谁是犯罪分子?大家都明白,可又像是都不明白,秩序混乱是因为清党运动,可犯罪分子是谁?是那些戴着手枪的各地搜捕红党人员的清党武装?还是那些拿着棍棒罢工的工人群众?显然,大家的脸上都流露出这种疑虑。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没关系,这是内部会议,有什么不明白的同志可以提出来”黄柯话音刚落,坐在两边的军官们又都面面相觑,不一会窃窃私语起来。
“有意见就说!”黄柯把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白崇禧、李宗仁一干人等都把目光投向了黄柯。
“报告司令,属下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一个年轻的军官站了起来。
“什么不明白?”
“命令中的犯罪分子是指谁?扰乱秩序的人又是指谁?”青年军官很大胆,他也问出了其他人都期望的问题。
“谁扰乱社会秩序就是谁,没有特定对象,不论是广州派来的黄马褂,还是那些拿着斧头的工人,只要是扰乱社会秩序都要被抓,现在明白了吗?”黄柯说完,又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悠悠的喝茶,全然不顾周围吃惊的表情。
虽然主题很明确,不过谁都看得出来,黄柯是反对清党的,因为现在正是他们在扰乱社会秩序。
“现在我要向你们明确,我们的军队是中国的军队,不是一个群体的私产,所以不管你们身份是什么?也不管你们所持的政治观点如何?请记住你们的身份,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你们都执行命令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