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女被医仙布谷带回歧谷的滦殿,只见骨女一副准备好赴死的表情就引来布谷发笑。
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布谷动手,骨女便疑惑的问道:“何故还不动手?”
“我的义务是救人而非杀人,何况我又因你那份剖心坼肝之心所感动。”布谷医仙端坐于滦殿上看着双手挡着脸的骨女严肃的说道。
“那你要如何?”骨女此刻将生死置之度外,心如死灰。
只见布谷医仙掐了一道指诀后将骨女的双手定住,看着一张有肉无皮的脸道:“忍着些。”
一道仙术后,骨女的脸恢复如初,骨女诧异的看着布谷医仙随后明白了什么似的的说道:“我不承你的恩,即使你将我的脸恢复如初,我也不会帮您对付主人的……”
“小小乌鸦精何须借你手来对付?你随时可以离开歧谷,回到乌鸦精的身边也好,自己谋生也罢。只有一件,莫要妨碍那两个孩子。”布谷医仙冷漠的说。
……
骨女出了滦殿后,在一条清澈的小溪上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脸,她欣喜的摸了摸,没有什么比获得新生更为可贵。
于是她原路折返,回到滦殿。
布谷医仙挑眉笑道:“还有何事要求?”
“骨女已疲于为旧主奔命,自已脸交换讨得绝情花毒后便权当恩情已报,如今医仙将骨女一颗如死灰一般的心复燃实是新生,我愿跟随慈悲为怀的医仙,济世救人……”
布谷医仙满意一笑,说道:“好极,此刻新生我便将你收为弟子,赐你锦迟为名,代我看管绝情花海。”
“是……”
绝情花,一念生,一念死,一念贪迷,一念了悟。多少人曾冒着生命危险前来讨要无果,而那些讨到了却带不走的人骨肉都成了绝情花的养料。
……
当日龙女庙中司命巧遇庙中歇脚的和尚,司命回魔族的半路上有意折返龙女庙将那老和尚掳回魔族,安置于承欢殿最偏僻处着人看管。
此日司命心烦意乱,便来到了安置老和尚的剪雪楼中。
“没有佛却还能礼佛,难得,难得。”司命斜倚门前站用嘲讽的口吻说道。
那和尚不急不躁的说:“不论身处何地,佛在心中。”
“施主无事不往,此番……”
“此番寻你下棋。”司命打断了和尚的话,施法撤去桌案上的杯盏,摆出棋局。
珠落玉盘,直至油绳灯缕焚尽……
“你输了。”司命说道。
“未必,纵使此局中风云变幻莫测,杀机四伏……老衲既在此局中便是局中子,既要与你寸土必争而不至于处于被动位置任君宰割,又要顺势而退,明哲保身。”只见一子落于棋盘上,清脆的响声萦绕在耳边,轻轻撼动心弦……
老和尚慈祥的笑道:“喏,是你输了。”
司命不解“本是一盘残局,如何会起死回生?”
老和尚摸着花白的胡须说:“面对残局需稍待良机,若你不急于求成,便是我输了。这也算是一种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罢……”他将司命方才落下了一子重落于一子上,结局便不相同。
“你与老衲下棋求的是输赢,而老衲与你下棋求的是一份乐趣。上尊一子错落,满盘皆输。然,世事便如你手中的棋子,一失足便成千古恨,回首已是百年身……”
司命面无表情说道:“世事无常,包罗万象……一局输未必局局输。”司命撤去方才一局重摆棋盘。
老和尚却说道:“暮夜委,白昼至,老衲凡人之躯,恐难作陪。”
“也罢。”司命撤去棋局欲走身后却响起了老和尚的声音。
“且留步,阿弥陀佛,自从老衲被上尊带回魔族便听闻上尊心中有一位放不下的女子。”
“这群人该好好闭嘴了。”司命面无表情的说。
“阿弥陀佛,切莫再生杀孽。上尊昔日独往今而独归,何不放下心中执念,成为一个如清水一般的人,让阳光化去心间千百年霜雪,将遗憾付诸指尖笔端刻入书卷。”和尚说道。
“难……”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老和尚双手合十缓缓说道。
司命冷漠的瞥了一眼,转身而去。和尚只叹了一口气,眼前之人难渡。
……
“师父的画因锦迟而丢失,为将功赎罪,弟子这就去寻回。”骨女说。
布谷点了点头,只见骨女脱胎换骨后少了戾气多了一分仙风道骨。
霏颜因嫌洞太黑,于是幻化无数流萤照亮了山洞。
洞外雨疏风骤,而此间霏颜却与轻晓深谈浅诉。谈及手中那幅画,霏颜便不悦的说:“终究还是害人的东西,不知那布谷医仙是何心思。”
说着点火欲毁,轻晓却拦住了霏颜的动作说道:“好歹医仙也用锦囊救我们一命,此画不宜毁。”
“可留在我们身边也还麻烦,不如……”霏颜夺过轻晓手中的画朝洞外一扔却好巧不巧的将攀在悬崖边上的骨女砸中,只听哎呦一声后便没了别的声音。
霏颜心下一惊走出洞外望去拉着轻晓问道:“方才你可听见了什么声音?”
“仿佛是一位姑娘……”
“我方才扔出去的画是否……如果是,那姑娘岂不危险?”霏颜自责的做完后,循着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喊去。除了山风呼啸应答便无别的声音了。
“许是你方才听错了。”轻晓安慰道。
“也是……”
说完后骨女却携画而来,轻晓忙唤出惊云扇将霏颜护于身后。
只见骨女未作任何出击之势反而抱着画单膝跪于地上说道:“在下锦迟,当日为了报恩不惜将二位置于危难之中,自知罪不可赦……然,锦迟已洗去前尘,跟随医仙布谷,以一颗慈悲之心济世救人……今日本是前来讨要师父的画,谁知霏颜姑娘料事如神……已将此画相还,锦迟不胜感激……”
轻晓收起了惊云扇对骨女说道:“弃暗投明,大智之举……虽你曾置我们二人于险境,可医仙也曾用锦囊相助便是恩怨都抵消了。”
“如此……那锦迟便去了。”骨女说完便消失于夜色之中。
霏颜饶有趣味的看着轻晓说道:“好一个恩怨相抵。”
“冤冤相报何时休,既然她已弃暗投明,那我们也不便计较了。”轻晓说道。
“难道你不怕他日她再做对我们不利之事?”
“不怕,人心向善,即便有这么一日我也会保护你的。”轻晓说。
……
妖族中……
蛇姬打开妆匣子,匣子里有一面小小的镜子。匣中装着珠翠首饰,脂粉盒子。
看见镜子中腐烂了半边脸的自己后无限自哀,原本面容姣好的她为了保住来之不易的权位,不惜学司命修炼禁术导致面容溃烂。
如今镜中脸部流着脓和血,就如她如今的灵魂一般也随面容一起毁烂。
她合起妆匣子,脑子中闪过一丝悔意,不过很快就被自己扼杀掉。
“他们如今可到了何处了?”蛇姬拆下墨发中的珠翠问老妖。
那老妖说道:“还在落雪之城境内,并未走远。”
“你觉得本座有几分胜算。”蛇姬问道。
“……”
老妖垂着头跪在地上半晌没有说话,蛇姬戴上了黑色斗篷的帽子,那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随我去帝姬陵看看。”蛇姬说道。
“是。”
帝姬陵葬着世代皇后和妃妾,自一万年前三界战乱,刹羽独活一手遮天后,这帝姬陵就一直没有人去看管,打扫。
如今放眼望去,衰草丛生,藤蔓缠着墓碑,阴凉凄冷。
蛇姬行至帝鸾之墓,用双手扫去墓前尘埃,法术幻化瓜果佳酿。
“帝鸾,你莫怪我……如今你儿子成为各大族派争夺之物一切皆因那颗结魂珠。我与他虽是同族,可我久受压迫已久,已不愿再臣服于谁……若有一日恶战起,我便会将他送下去陪你。你也不会那么孤独,寂寞了。”蛇姬淡淡说道。
她将杯盏中的酒洒在墓前,忽然一阵风起刮来沙尘。蛇姬揉了揉眼,老妖藏在袖中的匕首欲刺进蛇姬腰间。
蛇姬却先一步站起身来,转身。
老妖只好重新将匕首藏回袖中,毕恭毕敬的扶着蛇姬走出帝姬陵。
从前刹羽为了依仗轻晓便以霏颜为容器将结魂珠带到轻晓身边让轻晓苏醒,只可惜道不同……
如今蛇姬为了不受牵制千方百计的寻到了能驾驭结魂珠的办法,欲杀轻晓夺到结魂珠一统三界。
从此结魂珠便成妖魔鬼魅你争我夺的东西……
蛇姬耗费大量灵力化草木为兵,个个精悍无比,不易摧毁。
“他们现如今可还在落雪之城?”蛇姬问道。
“是的。”
“先派人前去看着,他们有何动向便立即来报。”
“是。”
“你带三队兵力将雪城包围,切记,先莫要打草惊蛇,以免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
“剩余兵力,在明日人间日出时我便会亲自带去。”
“是。”
……
PS:古人言:“棋,有天地方圆之象,阴阳动静之理,星辰分布之序,风雷变化之机,春秋生杀之权,山河表里之势,世道之升降,人事之盛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