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老者又是一番打量后,这才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面色,开始沏茶、备饭;忙活了起来。于是,一待那老者殷勤备至的忙活完毕后,此时再说起话来方才知道:眼前这老者正是母亲公爹自己的祖父李天授!‘你母亲还好么?’见李经天已经吃饱喝足,李天授这才问道。‘母亲一切安好!’李经天应了一声后,当即便将与母亲在草原上的生活情形及其现状讲述了一遍。
‘当年只道是你母亲前往少林求援!却不料……’一番讲述听完后,李天授唏嘘之余,却又突然现出了一副欲言又止之状。‘可是祖父,说了半天,您还没告诉孙儿我父亲在哪?何时引我父子相见呢!’想到困扰自己许多年的心结即将打开,充满期待的李经天不由脱口而出。
可此言一出,李天授却顿时僵住笑容沉默了起来。良久后才叹声说道‘你那不肖子父亲不见也罢!’‘想必是我父亲得罪了祖父,可谁能无过呢?’见李天授摇头叹息之状,李经天暗忖。心念及此,遂当即说道‘即使是我父亲得罪了祖父,但有孙儿在此赔罪;祖父却也不必太过介怀了!’闻言,李天授顿时面色一喜后,正待要起身召唤之时,却又猛然跌落座中无力说道‘你父亲早已不在人世了……’见祖父霎时泪流满面之状,李经天情知所言非虚。
心中猛然一沉后,还是不由脱口说道‘纵使我父亲已不在人世,但身为人子;孙儿也自当前往祭拜才是!’李经天立时便执拗了起来。‘好吧!你父亲便是葬在……’眼见执拗不过,李天授只得在连连叹息之中将儿子李绔的埋身之所告知了李经天。虽然未能与父亲见上面,但能够获知了父亲的姓名还是让李经天兴奋莫名。
于是,一待问明了父亲的埋身所在路径后,次日一大清早便采买了一应祭祀之物,匆匆出城而去。十余里路程,李经天转眼即到。可来到后,却见此处一座座茅草丛生、低矮的坟茔扎乱无章地洒落于一片略高于四周的贫瘠土地之间;而且看情形,许多坟茔已许久无人祭拜过了。更不要说添土修缮了!有些甚至还被老鼠、刺猪拱出了一个个深洞,再经大雨冲淋,露出了棺木;以致有些棺木烂了,陪葬衣物撒的到处都是!而附近几颗焦黑的树干上扭曲的树枝却都毫无例外地指着苍茫的天空;再加上偶有一只只呱呱哀鸣乌鸦飞掠而过,更是为这纷杂不堪的乱葬之地凭添了一份肃杀、萧瑟之感!
‘以家中所居情状来看,父亲纵有万般不是,也不该葬于此等乱葬岗之地!’眼前的破败景象,在令李经天颇为心寒之余;不由顿时为自己父亲鸣起了不平来。
他哪里知道?这李绔不但模样生来俊俏,而且幼时天资极为聪慧;一直都是李天授视为光大门楣的唯一希望。却不料,在万般溺爱之下,此子长大后,非但对从文习武等辛苦差事毫无半点兴趣,却反而对寻花问柳、狂蜂浪蝶之事情有独钟;小小年纪便已吃喝嫖赌无一不精,五毒俱全!其间,由于其与家中丫鬟厮混,致使丫鬟怀有身孕后,每次李天授都不得不大笔银子赔钱了事。后来,眼见其整日在家中胡来,李天授无奈之下,只得在传授了一些武功绝学后,将其逐出了家门与江湖中闯荡。不成想,这李绔被逐出家门后,却又借着济南李家的金字招牌学得了一身坑蒙拐骗的本事。其时李绔虽然劣迹斑斑早已引起了公愤,但有心将其诛除的武林正道看在济南李家的情面上;却总是对其网开一面。久而久之,这李绔更是恣肆妄为,甚至连正道门派女弟子被其巧言蒙骗人财两失之事也屡有发生!每当此时,李天授却也只能奉上厚礼,拼出老脸求饶了事。及至后来,原以为儿子有了家室后,会有所收敛;却不料,这李绔竟反而变本加厉;索性以欢场为家,经常一住数月之久!更有甚者,每次被李天授寻到了踪迹后,受到了痛斥的李绔总要回家拿自家娘子出气。因此,李天授费尽了心机为其讨来的四房妻室,竟被李绔打跑了两双!是故,对于这个儿子的意外身亡,李天授自然不会再花心思,只寻了一处乱葬岗草草掩埋了事。
无心多看,望着这犹如狐兔欢场一般的座座孤茔,李经天只稍一打量后,便快步来到了父亲李绔的坟前。可来到后,却见坟前青烟袅袅;从尚未燃尽的烧纸与放置的半只肥鸡来看,显然是刚刚有人祭拜过不久。‘这是谁人来祭拜父亲呢?’此刻望着已被掏出了几个大洞露出了棺木的父亲坟冢,李经天不由心中大奇。
就在李经天望着坟前余烟自顾出神之际,募地,忽然有一人径直走来,接过李经天手中的金箔、纸钱便在坟前焚烧了起来。‘兄台,你这是…..’见那人捶胸顿足哭诉不止之状,李经天不由心中起疑。‘我祭拜自己父亲,哪用得着你来呱噪?’那人立时叱道。
虽然那人敌意颇深,但听其方才哭诉;李经天还是强抑怒气问道‘兄台与墓中之人如何称呼?’‘我乃墓中之人长子李绅!’那人立时气不打一出来。啊?竟是父亲长子!如此算来,此人岂不正是我的大哥?可从未听母亲说起过呀!李经天不由心中大奇。问过后方知,此人竟是父亲当年与外室所生!其时的大宋男子多有三妻四妾,李经天早前便有听闻。‘看家中光景,当年父亲有几房家室倒也正在情理之中!‘李经天暗忖。
想至此处,李经天遂当即纳头一拜道’兄长在上,小弟李经天给大哥行礼了!‘你又是哪个窑姐所生?’那李绅一愣后,还是赶紧将李经天扶起说道‘刚才大哥失言,兄弟莫怪。’言毕,即又指着李经天一身名贵装束脱口问道‘兄弟在哪里发财呀?’
李经天身上这副行头本是昨日进城之时,想到即将于家人见面;由于见刘胜所赠盘资颇多,这才特意花费许多银子采买的。此刻,听李绅问自己在哪里发财,‘想必,大哥是问我在哪里出生吧!’心念及此,遂当下便将自己与母亲在草原上的生活情形讲述了一遍。
‘刚才大哥言语冒犯,兄弟见谅’一番讲述听过后,李绅不无愧疚地再次说道。其实:刚才那句话李经天压根没听懂;自然心中毫无芥蒂。现在却见李绅颇为愧疚神态,不由心生歉意。遂忙不迭说道‘咱们自家兄弟!大哥但有所示,小弟听训便是!’‘话虽如此!但大哥却又哪里舍得训斥自家兄弟?‘李绅自谦道。
’长兄为父,大哥无需客气’李经天应道。一时间,兄亲弟恭,好一派亲热场面!正说间,募地看到了坟前那半只肥鸡后,李经天不由脱口嗔怪道‘只是大哥祭拜咱们父亲,这却如何…..?’‘我自是不如兄弟富贵荣光!大哥虽然打一出生,便被父亲安上了穷命;但为人儿子,大哥却也不得不勉力尽些孝心……’李绅顿时发起了牢骚来。
李经天本想再说,但看到了李绅装束后;不由暗忖‘想是大哥生活清苦所致!但无论如何,能有这份孝心也实属难得!’可再一想起所见家中情形后,还是不由脱口说道‘家中尚有祖父操持,却如何容得大哥这般光景?’‘兄弟,快别提那个老家伙了!前番我只说是讨些银子,给咱们父亲修缮坟墓;老家伙便与我断绝了关系,之后还差人将我暴打了一顿……’李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见李绅痛心疾首之状,李经天本有心劝解几句;但由于不解其中内情,实在想不出该从何处开口,不由竟一时怔在了当场。‘兄弟身上可还带有银两么?’思忖间,便听到李绅探询道。
‘哦,还有许多;小弟这便回家去取!’想到刘胜所赠银两尚有百余两之多,李经天应了一声后,当即便先将身上的十多两银子拿了出来。
‘这便好了!这便好了!今日咱们兄弟相见,少不得,大哥要请兄弟大吃一顿!’说着,李绅边接银子,边说道。‘畅叙兄弟之情,倒也理所应当’李经天暗忖。
于是,将坟前稍一收拾后,兄弟二人当即便匆匆返回了城中。入城以后,未及细看,李绅便径直将李经天引入了一家酒肆之中。坐定后,经李绅一番忙活下来后,冷拼热炒、各式菜肴不多时便已端上了桌来。‘大哥对我如此贴心,我断不能让大哥如此破费’望着满满当当一大桌子菜肴,想到要花费不少银子后;李经天当即便交待了一声,提出先返回家中取来自己包袱。‘今日哪能由兄弟破费?’李绅立时嗔怪了一声后,还是一个拉扯不住,只得任由李经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