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犹豫说道:“你知道胡明乐他们现在在哪吗?”她还想着去找胡明乐,在她看来,与其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参加什么劳什子的考试,还不如跟着胡明乐,至少她熟悉。
宋荷雨恨铁不成钢,她语气不带丝毫温度,说:“别做梦了,他不可能再要你了,你从他身边逃走,已经彻底背叛了他,他说得很清楚,这次会来救你,只是看在以往微末的情谊,之后再无瓜葛了。”
这话太过绝情,毓秀才不相信这话出自胡明乐之口,她摇头坚定道:“他不可能这么绝情,我不信!”
算是彻底说不通了。宋荷雨捂头,她觉得这场面实在滑稽,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扭转毓秀的思想,只好哄骗道:“你先在上海上学,安顿下来。将来见面时,胡先生见你变了,肯定会与你重修于好的。”
这话说得熨帖。毓秀琢磨了琢磨,觉得很有道理,他胡明乐不是觉得自己就像菟丝草一样必须攀附别人嘛,她就做出些事业来,想必他定能回心转意。
不过,眼下还有个问题,毓秀忐忑问道:“你说,胡明乐会去上海吗?”
宋荷雨彻底无奈,她顺着毓秀的思路往下编道:“肯定会的,胡先生一身本领,肯定不愿意窝在小山沟里。只有上海这种大城市才是他施展本领的舞台。”
毓秀听宋荷雨这么夸自己的心上人,心中微甜,道:“他确实很有本领的,你看这次救我,他带了多少人,肯定是他的手下。”
宋荷雨被毓秀的盲目自信弄得彻底无语,靠着车板,阖眼道:“快睡会吧,咱们要赶到南口,远着呢。”
毓秀喜滋滋地将被子与斗篷拉到脸下,歪着脑袋枕着晃动的板子,道:“我实在太兴奋了。”
宋荷雨熬了一晚上,此刻迷迷糊糊说:“先睡吧,明天还有你兴奋的呢。”
毓秀无声笑了起来,畅想自己到上海的生活,等以后她富了,她就有底气与胡明乐在一起了。她可以养着胡明乐,这样生活水准也不会下降,也不错嘛。
马车吱呀吱呀地晃动,仿佛一个巨型摇篮,毓秀不一会儿也带着甜甜的梦想沉睡了,直到天明,马车停下,她才惊醒。
宋荷雨揉着眼睛,她也是刚刚睡醒,见毓秀望着她,她道:“我看看,应该是到了。”正说着,她打开车板一侧的小窗户,探头向外望去。
此时天光大亮,车停在一个客栈旁,紧邻着街,街上行人如织,大多背着包袱提着行李,小商贩在街道两旁招揽生意,好不热闹。
宋荷雨深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她关上窗户,扭头对毓秀道:“到地了,咱下车吧。”说完开始收拾东西,先把宋荷雨的斗篷仔细检查一番,见没有被火星子沾上的痕迹,心里微微一松,笑道:“真是上天保佑,斗篷平安无事。”
毓秀不在意道:“一个斗篷,虽说皮子值些钱,但都是老样子,丢了也不可惜。”
宋荷雨感叹道:“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上好的皮料就是在上海也算难得,将来手头紧的时候将它当了,还能发一笔小财。”
毓秀听这话不以为意,她想:我还有一匣子金银珠宝首饰呢,日子哪会紧?
宋荷雨叠好被子,率先下了车,毓秀怀抱妆匣,紧随其后。
下了车,毓秀先是打量了一眼这条人来人往的街道,街上什么打扮的人都有,甚至还有汽车嘀嘀驶过,只不过在这条拥挤的道路上,汽车还不如黄包车灵巧,此刻深陷在人群中动弹不得。
毓秀噗嗤一笑,还没看够热闹,宋荷雨回头来唤,她只得收了眼神,跟上前去,她想,等安顿好了再看也不迟。她以前跟着胡明乐可没有这个待遇,整日露宿荒野,没劲得很。
宋荷雨十分理解毓秀的心态,她略微停了停脚步,等毓秀赶上来,侧头对她说道:“这原本就是个小渡口,慢慢才发展起来,如今可是附近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了。不过,我保证,上海要比这热闹百倍。”
毓秀暗自琢磨这句话的水分,她想:怎么可能还有比这里热闹百倍的地方,这话是哄她呢吧。
宋荷雨家的丫鬟小厮出来迎她们,毓秀打量客栈的大厅,二十多张桌子早已坐得满满当当,四五个店小二满堂跑,各个大汗淋漓。